第十章 我们早已经失去的东西

  有些人值得我们一辈子铭记，或者铭刻在骨子里，想的时候时时刻刻地念叨着，念叨着。

  有一天下午，王洋看到旁边的小卖部因为违建而被城管拆除，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地方和一些碎片建筑垃圾，那个小卖部生意非常红火，甚至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卖部会天长地久地开着，毕竟能够赚钱谁不想开？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天长地久的事情？

  “这个小卖部在我上学时候就有了，虽然我知道这里会拆除，但是我更多的却是以为等我将你们带出来以后再拆，没想到这么快。”

  王老师恰好路过那个小卖部，悠长地叹了口气，好像要将心底里的一些感慨全部叹息出来。

  无花果，唐僧肉，陀螺，水枪，竹蜻蜓，魔鬼糖，还有那一些能够抽奖的纸片，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少年时代也是这样消失的吗？

  王洋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地方有些不习惯而已。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东西就如同这个小卖部一样，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的。

  能够陪伴你的，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奶奶离开了他，享年84岁，84岁在那个时候算是高龄了。

  王洋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他像往常一样走回家，然后看到隔壁王婆婆看着他叹了口气，让他进去看看奶奶。

  他走进去，看到隔壁有一些人将奶奶包在衣服里运走。

  王洋终于知道五雷轰顶这个词语的意思，只是知道这个词语意思后未免有些太晚了。

  老人家走了，带着遗憾走了。

  她看不到王洋大学毕业，看不到王洋成家立业，也看不到将来。

  这一辈子，都上了句话。

  和小卖部一样，消失得是那么的突然。

  徐老师来过王洋家里，和那些隔壁的邻居将奶奶送去埋葬，老人并没有什么亲戚，所以葬礼一切从简。

  王洋家里堆积如山的垃圾全部被给废品店，除了那台总是会闪着雪花的电视机外，其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王洋看着一切变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是啊，只有他一个人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没有至亲的人了。

  有些人，这辈子都得铭记。

  明明应该哭，但是王洋并没有哭。

  欲哭无泪？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一个下雨的夜晚，王洋坐在徐老师家的沙发上，听到徐老师家里的议论声。

  “你说你想收养他？”

  “嗯，这孩子挺争气的，是个好苗子。”

  “但是你要知道，供他吃供他住需要花费多少，再说，他并不是我们的孩子，甚至一点亲戚都不算。”

  “但是我们可以把他当成我们的孩子。”

  “我们将来离开这里也带着他？”

  “是。”

  “行了，你看着办吧。”

  这样，王洋拥有了一个家，也拥有了自己一个狭小的卧室。

  徐露露某天回家，听到这个弟弟真的成为自己弟弟以后突然诡异地很反对，对着徐老师大吵大闹一番摔坏了不知道几个碗筷，甚至将自己关在屋里，晚饭都不吃了。

  王洋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徐露露是讨厌自己的。

  很讨厌自己。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自己住进来呢？

  有些人，注定是有差距的，徐露露从来都是讨厌自己的。

  也是，自己是谁，而她是谁？

  不平等的，一开始就不平等的。

  王洋很难受。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