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让小孩子接受枯燥学习真累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生活的平平淡淡，却也悠闲快乐。
云笑也渐渐真的融入了这个虽然有些古板，但是却都是好人的落魄修真世家中。
在修行的过程中，没有被什么豪门大少欺压，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更没有人来琼华山庄找茬。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云笑修真的开端很顺利，也没什么事件发生，就这么很正常的进入了眀气一层的境界，毫无出奇之处。
所谓“眀气”，顾名思义，就是“明白”什么是“天地元气”。
按照林家祖训，“眀气是一辈子的事情”，意思是说，整个修真的过程，从修身立志到不惑天命，乃至随心所欲，其实都是在“眀白什么事天地元气”的过程中，但是这种说法就过于高大上了。作为一个新手，只需要和其他人一样的“眀气”便是了。
而这一步云笑也很轻松的达到。
无非就是冥思静坐，通过林清岚帮他导入经脉的天地元气感应到其中的玄妙，了解到什么是天地元气，然后就可以依葫芦画瓢的引气入体，再将这些游离在虚空中的天地元气纳入丹田，转化成为自己的力量。
修行一事，有人指引第一步和没人指引显然是两码事，有林清岚的帮助，纵然只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同样眀气期少年，也足够了。
云笑本就是二品的资质，体修也入了先天，对天地元气的敏感度早已达标。当这股被林清岚导入的气息在云笑的经脉中开始运转的时候，云笑便已经“明”了气，明白什么是真气，什么是天地元气，正式成为了一名修士。
而在云笑成为修士的这段日子，云笑对林清岚的教导，也让林夫人与林清雨不断侧目。
在这段时间，云笑不断对林夫人所要求的就是：“夫人，清岚本身也不算多坏的孩子，贪玩和叛逆只是十五岁少年的天性。您应该多给他一点鼓励和肯定，不要太过于严苛，不要只关注他的修为，这会让孩子觉得你只在乎她的修为，而不是真的爱他。我看您对清雨小姐的态度就很好啊。”
“唉，先生你哪里知道。我们夫妻对岚儿严格，只是怕他荒废了。清雨只是五品的资质，又是双系灵根，所以我夫妇也没对她严苛，毕竟这孩子自己天资不足，我们只求她平平安安，也不求她能有什么成就。可是岚儿不一样啊，岚儿是少有的天品顶级的资质，加上极品纯灵根，这是林家十多代以来好久未曾出现的顶级天才资质。”
林夫人显得有些激动。
这种情绪云笑其实很理解。
资质太好，一旦不修行就显得格外浪费。
就好像如果傻根不肯好好学习，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果一个爱因斯坦不肯好好学习天天玩游戏捣蛋，那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和遗憾了。
云笑安抚了着有些激动的林夫人：“夫人，您用心自然是好的，可是，您一旦这么做，却反而会让孩子有逆反心理的。清岚本就年少不懂事，而您在对待他和他姐姐的态度上一旦出现这么严重的差异，他就会觉得‘凭什么对我这么严，对我姐却那么好！’，这样一来，恐怕会适得其反呢。”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我们夫妻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呵呵，夫人勿急，其实很多家长都会犯这样的错误，您且放心，清岚本质是很好的孩子，我会慢慢抚平他的逆反心理的。”
“那就一切有劳先生了。”
对于云笑来说，要改变林清岚的逆反心理其实也不难，在连累的父亲重伤后，林清岚本身也确实因为内疚而反省了许多，连带着也乖巧听话了许多。
原本按照正常趋势，就算他确实真心反省，但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本身就难以有长性，恐怕老实不了太久就会故态重萌，但是在云笑的特殊教育方式下，这一次林清岚的学习动力，被神奇的延续了下去。
每天在和林清岚的教学中，在由林清岚教云笑修真的过程里，云笑都会用尊敬而求知的目光望着林清岚，是不是夸奖几句。这让林清岚很享受。
是人都是好为人师的，小孩儿尤其如此。所以林清岚真的觉得，“其实教先生修行蛮开心的”。而为了将这种开心维持下去，林清岚越发的努力。
一来是因为对云笑的尊敬以及责任感，另外一点则是少年天性里的表现欲和成就感。为了能将云笑教好，林清岚努力的扩展着自己的知识，今天找姐姐请教行气时的经验诀窍，明日向母亲询问帮云笑推宫过血的技巧手法……
最初修士练气之时，往往是需要有人在外面用气息引导。而所谓的用气息引导，也是需要用手掌按在身上的。而这也是云笑用来说服林清岚的理由——总不能经常让林夫人一个美妇人来云笑全身按来按去吧？至于林清雨这样的闺中少女，就更不适合了。
所以在帮云笑引气的这个修炼过程，便是由林清岚来完成。而林清岚在学习帮云笑引气的过程中，也是一个非常非常难得的体验，对根基的稳固，乃至将来的成就都有很大的帮助。
一个合格的小学老师肯定要比哪怕成绩最好的小学生对知识有更深的理解。
能被老师用来“帮助其他同学”的学生，肯定也是成绩最优异的。
就这样，林清岚从以往绞尽脑汁逃避学习，到了现在孜孜不倦的向母亲和姐姐请教修行的方法，完全呈现了一个惊天大逆转。
林夫人对于孩子的转变简直如同身在梦中，但是林夫人却再也没有对云笑说过什么感谢——在林夫人心中，已经不是言语上的谢谢可以报答云笑的了。
但是云笑却知道林夫人对自己有多好。
琼华山庄本身就没几个人，而且山高路远，虽然林家并未禁止云笑下山，云笑也没什么下山的心思。这个小小的琼华山庄只有林家四口和门房财伯与厨房的王婶。财伯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卫在林信宏闭关的门外，少言寡语，所以除了林夫人三人，云笑唯一还能聊天的对象就是厨房的王婶。
而在和王婶的一次闲聊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婶对于主家的维护，云笑这才知道，仅仅林夫人给云笑那一次筑基炼体所耗费的材料就价值连城。若放到世俗界，大概相当于一个百万人口的小城数年的生产总值。
曾经有一个俗世富商想用良田万亩换一粒筑基丹，但是索求未果。而云笑一次性用掉了十多颗……
而现在练气中每天云笑所消耗掉的食材灵石和药物，若是放到世俗界，大概特相当于一个小矿山的日常产出……而这些事情林夫人却从未和云笑说起过。
得到这个数据，云笑才算是真正了解到，为何当初在桑湖村时总听那些来往的客商说“仙门难入”。这样的消耗，又岂只是难入……普通人就算是入了，也恐怕没什么修炼的机会吧。世俗界除非是一国王室，又或者顶级商贾，否则哪里能有这样的修行资源？
云笑也这才了解到，什么叫做“修真世家”。
林家纵然只落魄到剩下一家四口加两名仆佣，但是林家依旧是“世家”，而且还是传承十万年的老牌世家。
落毛的凤凰依旧是凤凰，真心不是寻常家鸡可以比拟的。凤凰哪怕只剩下一片羽毛，也胜过一个养鸡场……
林家且不说底蕴，单单林信宏几十年的积累下来，作为北地修真界有名的高手，他积累的修真资源也是相当的丰厚。当然这个丰厚是相对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而言。当修为达到金丹大成后，所需要的资源就已经不是俗世中可以找寻的，只有极为有限的天材地宝，才可以帮助林信宏缩短后续的道路……
所以林家根本不担心林清岚目前的修行会短缺资源，而林清岚资质是天品纯灵根，唯一担心的，就只有林清岚的心性问题。而纠结了林家数年的问题，如今却被云笑所解决，可想而知林夫人对云笑的感激程度。
这日林夫人又再次表示对云笑的感激，云笑对这位多礼的夫人也实在很是很能体谅其对子女的爱，更让云笑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更好：“夫人不必如此，既然学生做了琼华山庄的西席，自然当尽心尽力。嗯，只是学生对修行一事所知甚少，所以，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地方，还请提前说出，学生才好对症下药。”
“先生高才，师道之事妾身自不敢多言，既然先生问起，妾身倒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先生照看一二。”
“还请夫人直言。”
“清岚这些日子的努力与进步，妾身都看的分明，不过在一些基础的术法上，却仍然稍显懒惰了些。”
“基础术法？”
“对，就是先生今日学会的这招琼花剑指。如果，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先生能让他每日多练习几百次。”
云笑有些奇怪：“夫人，我看这招琼花剑指也不是很难，学生初入修真也不过就是一天就学会，我看清岚将这招运转的即便不算是出神入化，也是熟练的很了，为何还要每日练习？”
“先生你有所不知。我琼华山庄几万年来的传承里，这招琼花剑指就算是最基础的术法了。这招也确实并无太大难度，仅只是将自己能控制的真元压缩成一道穿透性的剑气，依照施术者的意愿发射出去。但是这最基础的术法，却是我琼华山庄的根基啊。”
“愿闻其详。”
“这招‘琼花剑指’固然是最下位的术法，可是无论是我琼花术法中人阶中位的‘琼华剑斩’，人阶上位的‘瞬影三重杀’，地阶下位术法‘乱花渐欲迷人眼’，地阶上位术法‘玉陨群星落’，乃至天阶术法“玉树绽破千里花”，其实都是基于最基础的‘琼华剑指’。”
林夫人苦笑道：“我和夫君都对岚儿说了无数次，要想掌握更高阶位的术法，必须要将琼华剑指练到心随意动的境界。这一步真的不可省略，琼华山庄数万年来，也有几个站到了天下巅峰的祖先，可祖先们再怎么惊才绝艳，也都无一例外是将这最基础的一招重复过无数次。夫君已经是金丹大成，可是每日依旧会将琼华剑指练习数百次以巩固。岚儿空有资质，可没有一颗坚韧的心，平日仅仅只是练习百来次就叫苦不停，总以为自己学会了……可他哪里真的领悟了琼华剑指的奥秘呢？”
听完这些话，云笑也终于明白了。
对于林夫人的苦恼，其实云笑也很理解。
小孩子总是喜欢新奇的东西，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在十五六岁的年龄就可以忍受对一个简单东西重复枯燥的练习。
林清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希望能学到更炫更酷，看起来花团锦绣，能耍帅能装b的华丽术法。对于这简简单单从手指凝集真元打出一道剑气的简陋术法根本没有持续练习的兴趣。但是很可惜，琼华剑指偏偏又是一个必须重复练习，必须要熟练到深入灵魂的术法。林家大部分高级术法的精髓领悟，都或多或少的建立在对这个最低级术法的理解上。所以这招的修行，必须是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的。
对一个心性跳脱的孩子来说，每天重复一个早已学会的术法，还要重复几千次，那绝对是一个难以忍受的酷刑。
这远比小学生把一个字抄几百次更不人道。
但是，所谓的修行，就是要脱离“人”的标准啊。
若没有超出常人的坚持，又怎么能收获超出常人的回报？
明明是一天就已经学会的术法，但是却要在学会后还每天重复几百几千次……这是不是很傻？但是术法的修炼，其实却正是需要这种看起来最傻的举动，才可以奠定最坚实的基础。
“夫人请放心，学生了然了，学生会努力让清岚多多练习这招的。”
“有劳先生了。”
云笑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林清岚的面前自己多练习这招。
云笑先是问了一句“夫人上次与我谈到，说琼花剑指需要多多练习才能更好更快的学会更高的术法，不知是真是假？”
林清岚自然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说谎，如实回答“自然是的。琼花剑指是我琼花一脉传承里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术法。”
云笑也没说逼林清岚练习，只微笑道：“我虽然是杂灵根，却也希望日后能变得强大一些，所以清岚，还请你督促我每日多加练习。”
当然，这句话却实际的意义却并不是真让林清岚来督促云笑，事实上也不用林清岚来督促云笑。
从那次谈话后，云笑便每日努力的在林清岚面前演练这一招。哪怕云笑的术法威力很小，使用起来也极为缓慢。
每个修行的阶位分十重，目前云笑的修为是眀气阶一重，对于真元的控制能力还十分浅薄，而且因为熟练度和灵根纯度的缘故，云笑每次使用琼华剑指消耗的真元比林清岚多数倍，而威力只有几分之一……
但是云笑的坚持却深深的刺激了林清岚，因为云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勤奋就讥笑或者讽刺林清岚的懒惰，只是偶尔用失望的眼神望林清岚一眼，再轻轻的叹口气后，再自顾自的一个人在旁边练习。
而正是这种的态度，却更能刺激林清岚的骄傲——他毕竟是昔日天下第一人的后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而少年的骄傲，往往是最大的动力。
自己尊敬的老师哪怕修行才入门，总操控力不过能够勉强发出10道琼华剑指，但是却依旧那么孜孜不倦的不停练习，真元耗尽后便吸收灵石补充，然后再来十次。每天持续如此，一直到精神体力都完全匮乏。那自己呢？
在这种骄傲的趋势下，林清岚陪着云笑不断使用这个最粗浅的术法，甚至因为心中的傲气与血脉的傲骨，林清岚必须保证自己练习的次数远远超过云笑，超出十倍甚至更多。
事实上很多贪玩的孩子并不缺乏毅力，很多人可以在网络游戏里千篇一律的砍怪砍几天几夜，重复同一个动作，刷同一个怪物达到几万甚至几百万次并且持续到这个游戏完结（玩老《传奇》的朋友应该最能有体会），但是他们却无法忍受写作业的时候多检查那么一次……
之所以会这样，无非就是因为成就感和目的性，或者说攀比与虚荣。这些情绪，其实有时候才是最强大的动力。一旦让这样的孩子将玩的动力放到学习上，他们的成就，其实是不可限量的。
当然，熊孩子自然有熊孩子的奇葩之处，这些日子来，各种让云笑哭笑不得的对话时有发生，比如……
“先生，你说这上古圣人是不是太迂腐了？还说什么以德报怨？难道我们被坏人欺负了，还要去用德对待他们？”
“‘以德报怨’只是被腐儒曲解了而已，我不知道之前是哪位先生教你的，但是这并非圣人的原本意思……这句话的原文是‘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懂了么？圣人乃是反对以德报怨的，他想说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才是圣人之道。”
“哦哦，弟子知道了！我说圣人怎么会像一样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被人扇呢！不过先生，这以直报怨的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面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反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谓的直，就是宁向直中取不往曲中求，又比如宁直不弯，直接，正直等词。”
“那是不是就是说狗咬了你你也反咬过去就对了？”
“……………………”
“真奇怪，圣人为什么会要我们和狗对咬呢，应该是以剑抱怨才对吧……”
“林清岚，你又是在玩我是吧？”
嗯……除了每天和林清岚的“快乐教学”外，在这段日子里，云笑也在不停翻看各种书籍，试图寻找这个世界的来源与奥秘，找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云笑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查询资料未曾得到答案的时候，答案却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