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跳井
屋里闹剧依然在继续，谁都没注意小米跑出去的身影。田刘氏手里扫帚打秃了还不停，田老三滑下椅子，拖着残腿向抱成团的老婆、孩子爬，一边嘴里喊着“娘，不要打了，要打就打我吧！”这么悲情的一幕如果是个有心的人的话应该心软劝阻了吧！可是屋里的人却都是一脸无动于衷冷漠的表情，可能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吧！
老爷子可能是觉得这样已经够了，于是喝止了田刘氏，“老三，不要怪爹，爹也是为了这个家，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你四弟过来年都十七了，早就该娶亲了；你妹妹这两年因为灾荒耽误了，你从小也最疼你小妹，你就忍心看她成老姑娘不成？还有你五弟，这明年的开春就要考试，这哪哪都需要钱。家里粮食也没了，你现在又不能挣，光靠你大哥，你也得想想刚旱灾那会可是你大哥借钱买粮才帮咱们度过了难关的。你们家什么个情况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吃饭的多，能干活的少，这灾难刚过，闺女可不值什么钱，能卖上十两一个就已经是天价了，这去了杜家肯定比跟着你好千万倍。现在不愿意只是离开家害怕，以后在杜家过好了，说不定还会感谢你今天卖了她们呢！别犹豫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别人家想卖还没这价呢！”老爷子一脸全是为田老三考虑，为他好的表情。
田老三自是自知自家的情况，他现在腿残了，不能下地干活，孩子又还小干不了重活，即使家里的活抢着干也是要受家里人的气，跟着他这个无能的爹是不是真的是拖累了孩子？
这时，一旁的二伯田有才开口了“老三，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这做丫鬟可不比这整天在家下地、喂猪的乡下妞强多了。你看我们家春花，当初可是她自己说要去做丫鬟，现在，这穿的、戴的比地主家的小姐都好，新衣服一年就有四身，虽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可也是养的白白嫩嫩，不用这些干粗重活，那可是享老福了。你家俩丫头不仅能换二十两，还能做姨娘，这以后在生下个一男半女那就是杜府真正的主子，还不让你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完福啊！”说了半天，一句没提杜府曾打死过很多像小苗、小米这样的丫鬟，只想着不能让老三拒绝了这二十两银子了，他可是好久都没去赌一把了，等钱到手，他说说好话，哄哄老太太多少能给他几个钱过过瘾。
小麦看爹娘都有被爷和二伯说动的迹象，顿时大急，反驳道“说的好听，既然觉得这么好怎不让春兰也去，到时您也有享不完的福了。”
小麦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当场堵的田二伯说不出话了。他怎可能拿这仅剩的女儿去杜家送死，虽然十两银子是够高，但如果像大哥家的云香一样找个城里婆家光聘礼就二、三十两，以后还有年节礼的不老少，他傻了才做赔本的买卖。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小声说了句“这、这怎么能一样，你们家不是闺女多吗？我们家就剩春兰了。”
老爷子看话题扯远了，刚要喝止，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疾呼声，打断了他。
“田四大爷、田四奶奶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家小米跳井了！田三哥，林三嫂子快、快你们家的小米跳井了！”村里媳妇子人称有良家的媳妇边向田家跑边喊到。
屋里空气有瞬间的停滞，众人都以为是听错了，一时皆愣住，还是小麦反应快，环视屋中发现真的没有小米身影，大叫一声“三妹”人紧接着冲了出去。屋里众人也才确信他们没有听错，真的是三房那个拔尖要强的小米跳井自杀了，没时间思考其他也紧跟小麦出来屋门。
到的院门外就看到小麦紧抓有良媳妇的两手，急切的问“在哪里，在哪里？人怎么样了，人怎么样了？王婶子，你快说呀！”
“小麦，小麦你先别急，你爹娘、爷奶呢？家里大人呢？”说着正好看到田家的众人出来了，才又说起“田四大爷，四奶奶，三嫂子，你们家小米跳井了，你们快去看看吧，就在村中大井那。”白山村人虽普遍穷，但村中却是有大小好几口井，还有山泉眼的，为了区分，人们都叫村中央的那口大的井叫大井。
这是林氏挤出了人群（刚跑出来，拉后面了），跑上前接替小麦抓紧有良媳妇的手颤声问：“弟、弟妹，小米，还、还”是死了，还是活着她问不出口，怕听到的是最不想听的答案。
有良媳妇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赶紧又说道“我来的时候刚捞上来还有气，现在不知道，是郑五家的去挑水发现的，你赶紧去看看吧！”
“哎，哎，我这就去”林氏说着就要向大井那跑，身后却传来婆婆田刘氏的喝声“去什么去，不准去，骚浪蹄子、贱货，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这不是败坏我们家门风吗？田家养了她她就要回报田家，别说让她去杜家做妾，就是杜家明天就要打杀了她，她也要今天活着进杜家后死在杜家。还敢拿死吓唬我，老娘是好吓唬的人吗？让她死，如果死外面不准人给她收尸，不死就给我去杜家，还真以为老娘怕她死呢！”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她是您孙女啊！”林氏自嫁给给田老三起，第一次出声反驳婆婆话。为母则强，先前虽然是生活清贫却风平浪静，她可以躲在田老三身后软弱，但是现在自己女儿因为自己的软弱、不争都要自杀了，所以，她不可以在躲在他人身后，必须站出来为自己儿女就算不能撑起一片天，也要争取到不随人鱼肉买卖。
有良媳妇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听到这样的话，不知该作何反应。幸好时间不是很长，一片吵杂声就向田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