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夫人回来了！”小猴叩门，不得允准就进了书房，脸色十分难看的道：“出事了。”</p>
沈奕昀蹭的站起身。</p>
云想容不是入宫去看昙花，应当明日才回来吗？为何这么早回来？</p>
“怎么了？！”他面色冷静，只有紧抿的双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p>
楮天青与卫昆仑也都站起了身，神色端凝的看着小猴。</p>
卫昆仑不知为何，总觉得小猴看向他时候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怜悯？</p>
“夫人满身污渍，不知出了什么事。英姿姑娘则是……”</p>
“是什么，你快说！”卫昆仑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拉过小猴的胳膊，疼的小猴哎呦了一声。</p>
“英姿姑娘被用了杖刑，下半身都是血，刚被太监给抬回来的。昆仑哥，你快去看看吧，我怎么瞧着英姿姑娘快不行了呢，夫人急的眼睛都红了。”小猴低着头抹起了眼泪。</p>
他与卫昆仑虽然平日里常常拌嘴，可卫昆仑就像是他的大哥一样，如今才刚谈婚论嫁，大嫂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听了都替卫昆仑揪心。</p>
而小猴抹眼泪的功夫，沈奕昀与卫昆仑早已经快步出去了。</p>
二人一直飞奔到了二门，卫昆仑才停步。原本府中没有女眷，二门里他们这些跟在沈奕昀身边的老人是可以进门的。现在有了女主人，他不敢造次。然而英姿出事了，他心急如焚，自己急出满头的汗都不自知。</p>
沈奕昀发觉他停步，回头道：“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顾及那些个，快跟我来。”随即快步奔进。</p>
卫昆仑心下感动，然此时情况紧急，也非感动的时候。不过几吸，二人就进了卿园，飞奔着上了五阶的台阶进了正屋，看到的一幕几乎让卫昆仑承受不住。</p>
英姿趴在外间的罗汉床上，下半身和腰间的衣料满是鲜血，头发散乱的披在枕上，脸色惨白金闭着眼面向外头。她生的娇小，一点都瞧不出比他还大了两岁，这时的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平时总是燃烧着不服输的眼眸。</p>
云想容则是蹲在如意脚跺上，推开卫二家的的手，固执的亲自为英姿擦脸，鲜亮的褂子已经掉落在地，入宫时那身天青色的素缎褙子胳膊和肩膀处有泥渍，看着像是手印，月牙白的挑线裙子裙角也有泥巴沾染。</p>
她是伯夫人啊，怎么会如此狼狈？！</p>
二人眼中看的是不同的女子，却充满相同的心疼。</p>
“夫人，夫人别这样。”柳妈妈、卫二家的和玉簪都在一旁劝：“大夫马上就来了，英姿姑娘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p>
云想容摇着头，无声的落着泪。</p>
“我不该留下她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p>
“夫人，您……”卫二家的刚要劝说，见沈奕昀走到跟前，忙行礼：“伯爷。”</p>
其余人也屈膝行礼。</p>
云想容娇弱的身躯则是震动了一下，回过头来，泪流满面委屈的望着沈奕昀，哽咽的唤了一声：“沈四。”</p>
泪水已经花了她脸上的淡妆，如此狼狈，看的沈奕昀心如刀绞。忙蹲在她身边用袖子为她拭泪：“莫哭，我去请御医。英姿一定没事。”</p>
云想容点着头，动作间摇落了更多的眼泪。</p>
卫昆仑这时才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到了罗汉床前，双全紧握在身侧，青筋暴露，牙关紧咬，才能平静自己的情绪不要质问主子：“夫人，到底发生何事？”</p>
云想容抹掉眼泪站起身，道：“长公主命我单独去御花园，她屏退了宫人，我也就将英姿留下。等我回来的时候，英姿已经不见了。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原来英姿是因冲撞了孙美人，被用了杖刑。”</p>
云想容说的是实话，却让沈奕昀听出许多疑点来。然而这会子并非问话的时候。</p>
外头有错杂的脚步声临近，是大夫到了。卫二家的与柳妈妈留下帮忙，为避嫌，沈奕昀与卫昆仑都去了偏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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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劝道：“夫人先去更衣吧，您莫要坏了身子。”她身上的污渍实在令人遐思。</p>
云想容摇头，“你去取件褙子来我换上就是。”</p>
“可是您的裙子……”</p>
“裙子就先穿着吧，这会子我没心情。”</p>
玉簪劝不动云想容，只得点头去了里间，找了件蜜合色的交领云回纹绣边的褙子来伺候云想容换上，又大概为她理了下头发。</p>
这时大夫已诊查过，卫二家的焦急的问：“大夫，怎么样？”</p>
胡大夫年过六旬，干瘦的细长的脸上因愁容而堆积皱纹，道：“情况不乐观，若是搁在寻常人恐怕早就丢了性命，这小姑娘许是长期修习内外功夫，棍伤之下避开了要害之处。并未动筋骨。只是这皮外伤也着实太严重，要活过来也要看她的造化了。”</p>
云想容急忙上前：“先生一定要想尽办法医治。”</p>
云想容是焦急的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胡大夫吓的诚惶诚恐的退后，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低头连连道：“是。老夫一定尽力，一定尽力。”</p>
“你要用什么要尽管说，人参肉桂，只要用银子买得到的，一定不要含糊。”</p>
“是。是。”胡大夫抹汗，早听说这位伯夫人是个女财主，听这语气，对下人她都如此舍得，要不是太有钱，就是太仁义。</p>
大夫退下，少不得又被卫昆仑盘问了一番。</p>
不多时沈奕昀请的太医也到了，诊治之后与胡大夫所言不差，二人又参详了一番。开了方子。</p>
英姿开始发热，趴在床上不停的挣扎，说胡话。有小时候一些心酸，更多的却是在喊“小姐快走”。</p>
云想容泣不成声，她拉着英姿的手，一遍遍告诉她那都是梦，让她不要怕，快些醒来。她离不开她，舍不得她。</p>
然而英姿到了半夜里烧的却更厉害了。</p>
因英姿在卧房外间，沈奕昀也无心休息，去了外院书房。</p>
云想容几乎是衣不解带的与卫二家的、柳妈妈和玉簪、玉壶等人照顾着英姿直到三更时分英姿的热度退了些。</p>
就在三更更鼓方敲过时，一道黑影窜上了承平伯府东侧的院墙，随即轻飘飘落地，矫健如猎豹，轻盈如狸猫。</p>
才刚沿着府外的巷子猫着腰向前走了几步，却见前方一人负手站在小巷当中，一身白衣被夜色蒙上了蓝色。</p>
“四少爷？”</p>
那黑影正是卫昆仑。</p>
沈奕昀摇着头，缓步走向卫昆仑，叹息道：“乳兄，你要哪去？”</p>
“我……”望着既是主子又情同手足的沈奕昀，卫昆仑虎目中的泪光闪烁，在黑夜中犹如星子：“我要去宰了那个什么孙美人。”</p>
随后单膝跪地，抱拳道：“四少爷，这么些年多谢你的重用和照抚，我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往后还劳您多照拂着我娘。”</p>
沈奕昀望着卫昆仑，摸摸的双手将他搀扶起来。</p>
夜色寂静，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p>
卫昆仑不知沈奕昀是什么意思，就在他开口即将询问之际。沈奕昀清越的声音才幽幽传来。</p>
“乳兄，你如此鲁莽，赔上的不只是你自己的性命，还有乳娘的，我的，褚先生的，小猴的，乃至于整个侯府所有人的性命。你即便浑身铁打，能碾几颗钉？皇宫近卫森严，你说不定到不了孙美人的住处，就已经粉身碎骨了。</p>
你的痛苦我理解，咱们沈家被灭门，我父母亲人惨死，难道不想报仇？若是皇宫是那么好去的地方，我早就去了！就算能冲进养心殿将皇帝宰了我再死，我也会去！可那不现实！”</p>
卫昆仑堂堂七尺男儿，已有多少年没落过泪？如今却为了那个总是与他唱反调，叫他黑铁蛋，且还大了他两岁的女子而揪心的控制不住眼泪。</p>
“四少爷，我恨。”</p>
“我也恨。乳兄，你可信我？”</p>
卫昆仑惊讶的抬眸看着沈奕昀：“四少爷？”</p>
“你若信得过我，就随我回去，且等等看如何？”</p>
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伤害主子全家的事，他已经是不忠，可主子非但不怪罪，还与他商议。卫昆仑早已愧的无地自容。</p>
更何况沈奕昀说的没错，他即便冲进宫去，能如何？</p>
“好。”卫昆仑只得点头，袖子抹了把脸。</p>
二人翻墙回府，沈奕昀不放心，将卫昆仑交给了小猴和楮天青照顾，自己先回了内宅。</p>
卧房中灯火通明。</p>
玉簪和柳妈妈、卫二家的都没睡。</p>
云想容则是侧身坐在罗汉床上，用湿帕子给英姿敷额头。</p>
见沈奕昀回来，几人都行礼。</p>
云想容也站起身，许是起的急了些，身子略有些晃动，她忙扶着手边的案几，晃得案几上的茶碗翻到。</p>
“夫人！”卫二家的忙搀扶。</p>
沈奕昀则是上前来扶着云想容去一旁的八仙桌坐下，道：“你这样不行，身子才养好了一些，这会子若伤了可怎么办？快睡吧。”</p>
“我睡不着。”</p>
云想容抬眸，哭的红肿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而是充满了坚决与恨意。看的沈奕昀心头一跳。</p>
紧接着，他便听云想容说：“长公主说，太后请我明日起连续三日入宫听圆充讲师讲经。我就不信弄不死那个孙美人！”（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