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1:只手遮天

  都城。

  繁荣似锦。

  残阳,暮色如血,眯着眼看向天际,心里头的不安,在到达目的地时,显得更加臃肿不堪,已经快将五脏六腑都挤压变形,疼痛难忍,我抽出手来按一下胸口,一路上,它的跳动速度都没有缓和,像是有人在胸腔里头装进了一面小小的皮鼓,敲得又重又快,敲得人头重脚轻,若非在最后时刻,许箬荇瞧出我的不对劲,将我抱至与他同骑,我已经大头冲下,直接摔倒在马蹄下头。

  走出城楼时,身边尚有少女的叫卖声,这是栀子的最后一季,提在手中的小竹篮还没有捧到面前,已经能够闻到扑鼻的香气,更甜美的是卖花人的笑脸,迎到跟前,嫩手执起雪白粉嫩的花朵:“公子,栀子,才摘下的栀子。”

  许箬荇连价钱都没有问,直接扔银子,将整个篮子弯身取过,放在我怀里头,我差点将整个头都埋进去,莫孤烟在旁边啧啧作声:“她这副样子都不像是爱花人,更像是要直接吸取这些花的精气的妖精。”

  他口中的妖精正慢慢地将脖子抬起头,还是表哥了解我的喜好,这一小篮子花倒比喝药打针的效果还好,我觉得能够缓过气来了,用手指捻起一朵,在指尖转动,真是刚刚才采摘下来的,花瓣才绽开两三片,瓣尖是碧莹莹的一抹绿,与枝叶一样浓稠地化不开的绿。

  “她到底是怎么了。”莫孤烟忍到这会儿才敢问出来。

  “轻微中暑,加上前两天有些劳累。”许箬荇一手松松环住我的腰,一手牵着缰绳,“等到了总捕司,让她睡会儿自然会好的。”

  提到总捕司,莫孤烟的两道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紧紧皱起来:“上回还有白师兄给了我个简讯,而这几天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我去驿站问过,都城也没有送过任何消息过来,这更加不应该。都城与附近城镇每两天必须有官面文件相互往来,连驿站的官员都是啧啧称奇,说是倒像是被人蓄意地封锁掉,可想想谁又有这只手遮天的本事。”

  “到了总捕司,问过顾连山大人,想必他能替我们解开目前的困境。”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将我们几个卷进深不可见底的漩涡深处,谁也没有办法自救,更别提说是救人。

  从我与许箬荇在从都城回来地路上意外迷路起始,事态的发展逐渐跳脱开我们所能掌握的能力,十多年就存在的暗无天日的村庄,隐姓埋名的武林高手,赤色身含剧毒地蟾蜍,奇异到令人迷幻的香气,司马涂眼中起死回生的昔日江洋大盗。陈平儿的意外身亡,我们已经在不自觉中被带得一步一步走入事件的风口浪尖,根本无法脱身。

  因此在司马涂说出最大地嫌疑人之名时。莫孤烟当机立断。要求我们与他一同回都城。被判处极刑地死囚在总捕司必有案卷收入。所有地突破口统统集中在那个人地名字上头。

  沙展。沙展。

  司马涂说出这两个字。仿佛是开启了关锁恶魔地魔盒。无论我们再如何追问。他都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三个人经过尝试后。也不愿意再逼迫他。不说自然有不说地原因。

  走出司马涂暂住地隔间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司马涂怕不是他地本名。在回到富阳县做出半隐居地决定前。他又是谁。”

  “隐居前是捕快。隐居后还是个捕快?”莫孤烟奇道。

  这才是真正地大隐隐于市。他已经跳脱开捕快地行当。人却还在其行。换个名字。留一脸地大胡子。谁会想到问问他地当年事。

  他是一个参与追捕江洋大盗的捕快,身份原本不会寻常,身受重伤,武功被废掉大半的人还能这般健朗,还能将长刀舞的虎虎生风,想当年,他的武功又是怎么样地出神入化,我都不敢想象。

  司马涂。他又是谁。

  他又会是谁。

  “总捕司的案卷上头会有当年追捕的公门中人的详细记载。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案卷。“莫孤烟在说到后面半句时,他迟疑了。

  小莫在害怕什么。怕我们又晚了一步,被人再次捷足先登吗。

  司马涂抱着头,痛心疾首的样子,每次我们总是差了他一步,让人恨不得泣血顿足的一步。

  这种窘境不会落在我们三个人头上,因为我们已经分秒必争,与时间赛跑。

  才要走出县衙大门时,我停下步子:“你们等我一等。”

  他们并未追问我要去哪里,因为我已经一溜烟地跑回原处,将门推开,司马涂的双眸正看着墙壁上头的某一点,我的脚步声没有改变他地姿势。

  “司马大哥,我想问你一个人。”

  他默不作声。

  没有关系,我问我的,想不想回答,是你单方面的事儿。

  “你认识一个叫楚清平的人吗,年纪怕在四五十岁之间,看起来却异常年轻的样子,你认识吗。”说来奇怪,我明明在无名村子也住过两天,同他们面对面地说过话,但是要我具体形容出他们每个人的长相,我却是不能够。

  他们在我的印象里,面容模糊,语态不祥,像是潜意识地想将他们排斥出去。

  “楚清平。”司马涂的身子没有动弹,口中已经重复地念叨起这个名字。“对,楚清平,楚国的楚,盛世清平地清平。”

  司马涂掀起眼皮看过来时,他地眼睛里头埋藏着秘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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