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虚荣心爆棚，大爪一挥，正想说一声“准了”，冷不防瞥见她眼里狡黠的微光，动作便是一顿，嗤笑道：“小东西，想诈我，老子不上当！”</p>
千凰可惜地耸耸肩，“真可惜，被你识破了！黑龙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啊！”</p>
“那是！”某龙得意地说道，却没有留意到某人失落的眼神。</p>
……</p>
千凰四岁的时候，还以灵果度日。她本是肉食动物，六岁时，体量渐长，自以为比之山鸡野兔之流大了好几倍，便大着胆子猎食小动物。</p>
她从古树那里学会了挖陷阱、做弹弓、用箭矢，还从黑龙的黄金堆里找到了一把黄金镶宝石的匕首。用这些手段捕获的猎物，足以填饱她的五脏庙。</p>
她身上原本的衣裳已经不能再穿，如今身上穿着的，则是从死人堆里扒下来的衣服改装而成。这些年来万兽森林里的人，死在山下的被妖兽啃食，侥幸来到山顶的人，也被黑龙干掉，尸体则被古树驱使野兽扔在一座山洞里。</p>
千凰没有衣服穿，却也知道遮羞，问了古树，便大着胆子去扒衣服。山洞里白骨累累，大多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修士的衣服，材质特殊，多得是防身的宝物，经久不腐。千凰拿了来，切切剪剪，缝缝补补，她那蹩脚的针线活，只够她将布料缝合起来。一眼望去，各种布料披挂在身上，倒似个小乞丐。</p>
只那一张脸庞，白莹莹的肌肤，水浸般地眸子，真如一个小仙女，一时倒让人忽略她穿的如何糟糕。这山上没有旁的人类，黑龙和古树也没有人类的审美，没有人告诉她美丑问题，她便也乐在其中。</p>
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愿景，那便是见到另一个人类，和他玩耍，乃至于做朋友。黑龙不理解她这种心情，哪怕他只是变成人类的样子，和她说说话，她也不会感到那么寂寞。</p>
可惜山顶没有人类，数不清的妖兽构成了一道道天然屏障，凡人很难通过层层阻隔，来到世外桃源一般的山顶。便是来了这里，领地意识极强的黑龙，也决不允许人类存活在他的地盘，她除外。</p>
她也想过下山，可是古树的警告打消了她的念头。她没有自保之力，冒然下山，只会成为妖兽的口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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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黑龙应当有办法，毕竟他是这座森林的霸主，但是每当她提起，他便装聋作哑。</p>
她想，他是不愿意放她下山的。</p>
这些年，他虽对她颇为纵容，充其量当她是个逗趣的玩宠。他在这里被关了千万年，濒临奔溃的边缘。好不容易来了个说话的人，他是最不愿意她出事的，同样，也是最不能容忍她离开的。</p>
这些年，他已很少杀人，性情也不像从前那般暴虐无常，甚至有了几分温和。她陪伴着他，除了寻求他的庇护，多少也有些同情在里头。</p>
她肆无忌惮地向他索取，他也几乎对她百依百顺，除了，自由。</p>
而她最向往的，恰是自由啊！</p>
还有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梦中那个神秘的男人。</p>
她不止一次梦到他的背影。</p>
仿佛在向她无声地暗示着什么，她确信这世间确有其人，她想找到这个人。</p>
而这一天，上天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让她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美很美的人。</p>
这一天，她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出去消食。刚和黑龙打了个嘴炮，她迫切需要让耳根子清净一下，顺便听听古树讲故事。黑龙这厮，遇到喜欢的话题，啰嗦得简直不像话，更要命的是，你不想听，他还强迫你听。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嗓门有多大，激动地时候还喜欢甩尾巴，她耳朵都快被他震聋了！</p>
古树虽然是个妖精，但博古通今，知识渊博，听他说话，可以学到很多的知识。使她长在山中，不至于像个野人。</p>
虽然千凰生活在森林里，也不知道还要森林里生活多少年。但她坚信总有一天会走出这个地方，那就不能做个井底之蛙啊！</p>
小白早早就在洞口等着她了，见她出来，一溜儿跳到她的肩，猴爪搭在她的头发上，嘴里发出兴奋的“吱吱”声。小白虽然亲近她，慑于黑龙之威，不敢进入洞中。每每来找她，只敢安安静静地等在洞口，不敢闹腾。</p>
多亏了那千年朱果，这结实的身体也不觉得沉，就是看着有点骇人，毕竟小白的身形不比她小多少。</p>
千凰在附近溜了一圈，拍拍小肚皮，觉得差不多了，便朝古树走去。</p>
忽的，她止住了脚步，只见原本空旷的树下，竟隐约有个人影。倚靠着古树，一条腿微曲，半坐的模样。</p>
千凰不敢贸然靠近，但背对着月光，又看不大清楚，她只得放轻脚步，一点点地调整角度，那树下的人便一点点映入眼帘。</p>
淡雅如雾的月华中，优美如樱的唇瓣，细致如瓷的肌肤，苍劲的树下，他宁静地望着远方，眼带忧郁，仿佛神话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美少年。</p>
千凰有些醉了，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p>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见过几个人。</p>
但这样一眼能将她吸引住的人，全天下应当也没有几个。</p>
他是这样好看，银色的月华在他的面前都黯然失色了。</p>
千凰还注意到，他穿着一身白衣，袖口和衣摆处的桃花在月色下栩栩如生。那人纤长的手指微微按住胸口，指尖处有一团刺目的血迹。</p>
他是受伤了？</p>
千凰呼吸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那人似有所觉，猛地看了过来。</p>
四目相对，那双忧郁的眸子瞬间变得深邃起来，如刀刃般地锐利，这竟是一双金色的眼瞳。</p>
这一刻，他的周身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带着一股凌厉地杀气。</p>
千凰被他“刺伤”，忍不住后退几步，眼神有些瑟缩。</p>
见是一个小女孩，他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却没有卸下防备，杀意却收敛起来了。</p>
千凰不敢过去，却也舍不得离开，见他不再看过来，她便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激动得有些发抖。</p>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看见一个人了。</p>
这人可真好看啊！</p>
要是能和他做朋友就好了！</p>
可他是这么地冰冷，和初见时的黑龙一样，动辄杀伐，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p>
他坐在树下看月亮，千凰便坐在草坪上看他，直到眼皮打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p>
一阵冷风将她吹醒了，她睁开眼来，发现树下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她赶忙跑到树下，摇着树干叫到：“树爷爷，树爷爷，你快醒来，我有事情要问你。”</p>
古树懒洋洋地从睡梦中苏醒，颇为无奈道：“什么事呀，小丫头？”</p>
千凰急声问道：“知道你昨晚在树下的那个人吗？他到哪里去啦？”</p>
“昨夜他负伤到此，向老夫讨要了一颗朱果，炼化了灵果，半夜就走啦！”</p>
“啊？”千凰大惊，有些无措道：“去了哪里？”</p>
“他脾气可不太好，老夫不敢问。”</p>
千凰很沮丧，“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怎么就走了呢！”</p>
“他可不是人！”古树哈哈一笑。</p>
千凰吃了一惊，“不是人？那是什么？”</p>
古树面色凝重，还有着深深地忌惮，“是妖！是一个大妖！”</p>
千凰疑惑道：“可我看他明明是个人形啊！”</p>
还是个顶好看的人！</p>
古树笑道：“所以说是大妖啊，只有大妖才能幻化出这么美丽的人形，他法力高强，绝不是一般的妖，只怕在妖域也赫赫有名。”</p>
“妖域？”</p>
古树有些向往的说道：“万兽森林中也有能化形的妖兽，大多粗陋不堪，并且多少保留了一些兽类特征。只有在妖气浓郁的妖域，便于妖兽修炼，才能幻化出完整的人形，有的甚至比人类还要漂亮。”</p>
千凰亦充满了好奇，“真想去妖域看看啊！”</p>
她现在对外面的世界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好想出去看看，好想再见见他，虽然他看起来不那么好相处的样子，谁叫他长得好看呢！</p>
古树叹了口气，“老夫也想去妖域，可惜此处离妖域万里之遥，老夫的真身在此根深蒂固，不能轻易移动。”</p>
千凰眼巴巴地问，“我可以去吗？”</p>
古树看了看她，有些不赞同道：“妖域比万兽森林凶险万倍，你如今连万兽森林都出不去，如何去得了妖域？那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才敢踏足的地方。”</p>
千凰并不气馁，又问，“如何成为一个修士？”</p>
古树半眯着眼睛，却讳莫如深了，“你去问山主吧！只有山主才能帮你。”</p>
千凰拉耸了脑袋，转过身，不说话了。</p>
黑龙才不会帮她呢，他只会说，她不是块修炼的材料。</p>
似想到什么，千凰回过头，问古树道：“树爷爷，你不是说朱果千年一熟吗？你怎么还有朱果给他？”</p>
古树道：“千年的朱果没有了，但是八百年的还有啊！效果虽不如一千年的，却也比寻常灵果强上许多。”</p>
千凰眼珠子一转，讨好地笑道：“树爷爷，八百年的给我一颗呗？”</p>
古树道：“你已吃了一千年的，再吃八百年的也没什么用了。”</p>
千凰鬼机灵地说道：“我另有用处，树爷爷你就给我一颗嘛，我掬灵泉水给您喝怎么样？”</p>
时至今日，她已经学会不动声色地讨价还价了。</p>
山洞里的灵泉水有助于修行，碍于黑龙，古树一直眼馋而不得，她偶尔会掬一些给古树喝。虽然她做此事不费吹灰之力，却也不想让对方觉得理所当然，只偶尔给些甜头，用以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p>
古树最终还是抵不过灵泉的诱惑，给了她一颗五百年的朱果，因为八百年的朱果已经没有了。</p>
千凰要这朱果的原因很简单，她想试一试，自己的血液能否催熟新鲜的灵果。总有一天，这项能力会成为她安身立命的法宝，她一定要弄清楚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