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里，最吃惊的要算离湮了！</p>
这个日思夜想的爱人，他曾想过无数相见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p>
他知道弑天有个女人，前段日子和魅姬他们探讨的，欲封魔后的也是这个女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千凰。她不是在修真界吗？怎么会出现在魔界，而且，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偏生不知彼此。这让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酸涩，更有一种无力感。</p>
因为，他没有这个能力，和弑天抢女人！凌尘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他听魅姬说这件事，当时还当个故事听了，如今，却有种感同身受的绝望。</p>
尤其是看到千凰苍白的脸色，无神的眼睛，显示她过的并不如表面那样轻松。从魅姬口中，他或多或少地知道，千凰根本不愿做弑天的女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无法逃离，只能被迫接受，反抗的后果，便是遭到那人疯狂地报复。自己，又该如何呢……</p>
魅姬和云暖早在弑天将凌尘指给摹邪的时候，便料到他们的主上要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眼下倒不怎么吃惊，只是在千凰出来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弑天这么做太过分了，等于是将两人的心都踩在脚底，心里越发同情起凌尘。</p>
其他魔将，却是对千凰天翻地覆的身份感到很不可思议，以前只当她是个下等魔族，即使被人推进了斗兽场，大多都是漠视的姿态，甚至还有人看好戏，终归是上等人对下等人的蔑视态度。弑天很少这么正式地介绍一个女子，显示她跟主上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见地位也非同一般。这样，日后相处起来，未免有些怪异。</p>
摹邪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还有一种窘迫。昔日鄙视的女人，乃至于痛恨的情敌，转眼间成了主上的女人，这日子该怎么过啊！</p>
景扬心中也是苦涩难当，再见面，他已经不是昔日的魔狼，她是否还能认得他呢？他也将再没有机会和她朝夕相处，乃至于促膝长谈了吧！一切将成为过去，只能默默地关注着她……</p>
千凰却没有发现下面的离湮和景扬，事实上，她只是木讷地往前走着，根本没有心思往下扫一眼。在她看来，这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昔日的景扬或许在其中，但她不认得他的样子，此刻也没心情去叙旧。乃至于娃娃，她也不敢过多的关注，既怕触碰了对方敏感的神经，又怕惹来弑天的猜忌。此刻，她的眼里只看得到凌尘，因为，今日是他的受难日，也是她的受难日。</p>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想快点儿走了这个场，来个眼不见为净。在这样的场合，面对自己，对凌尘来说，也是一项折磨吧！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能么能允许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对他来说，是一项莫大的耻辱，更将成为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p>
到了现在，千凰真的觉得，弑天的手段很厉害，他可以不断地制造障碍，让两人在无形中走的越来越远。不是彼此的情分淡了，而是，彼此都失去了拥有对方的资格，只能默默地远离对方。因为，彼此一见面，便会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p>
弑天啊弑天，我缘何遇上了你，缘何与你结怨，这只怕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p>
待千凰走近了，弑天竟出乎意料地向她伸出了手，并主动给她腾出来一个位置。</p>
魔神座很大，坐三个人都没问题，在设计的时候，本就考虑到了魔神和王后，只是弑天对女人无意，故而这个位置一直空到了今天。</p>
千凰很不想搭理他，无奈众目睽睽，自己若拂了他的颜面，不知道他会怎样对待娃娃。</p>
千凰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了手。</p>
他拉着她坐在在自己的身边，彼此的衣角不可避免地纠缠着，弑天望向座下的魔将，嗓音响彻大殿，“不管她以前是谁，也不管你们是否认识她，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从今天开始，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你们的魔后！你们可以给她基本的尊敬，但我，更希望你们对她敬而远之！”</p>
对她敬而远之，表明他并没有赋予她太多的权利，她拥有的只是一个虚衔，也仅仅是弑天的女人而已。</p>
“属下遵命！”</p>
底下的人齐声回应，将震惊疑惑通通压在心底，表现出的是绝对的忠诚。</p>
诚如弑天所说，不管她以前是谁，她以后只有一个身份，他们给她最基本的尊敬，除此之外，没有其余的心思。</p>
千凰低垂着头，发现这群声音里，竟没有凌尘的，心里竟有些酸涩。弑天又说了些什么，千凰没有认真听，只是面对凌尘，想看又不敢看他，她害怕看到他那双悲伤的眼睛。</p>
直到，弑天一句，“开始吧！”，千凰才如梦初醒，继而抬头愣愣地看着凌尘，才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眼里同样是尖锐的疼痛，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p>
这里是魔界，拜堂的仪式也跟人间不同，他们不需要拜天，他们除了夫妻对拜，要拜的便只有弑天而已。魔将们没有父母，只将弑天当做信仰，乃至于高堂来拜。</p>
凌尘和摹邪站在大殿中央，却还多了两个陌生人，这是押解凌尘的两个高级魔卫，以便在他不听话的时候，强行执行弑天的命令。</p>
当“一拜高堂”的指令响起，摹邪兴高采烈地拜了下去，众人惊讶地发现，凌尘竟没有动静。他虽然失去了行动自由，左右臂膀都挟持在两个魔卫手里，但他挺拔的身姿却像一座大山，巍峨不动，这便使得独自拜下去的摹邪分外突兀。</p>
摹邪觉得尴尬，却不敢独自起身，只能斜着眼睛看凌尘。却见对方紧咬牙关，脸上的表情坚韧不屈，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力，还有些替他担忧。希望他快些服软，因为，弑天不会允许他如此公然抗命。</p>
弑天发现，身边的千凰在颤抖，放在身侧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襟，也许她太紧张了，竟没有发现她将弑天的一截儿衣摆也揪在了手里。她的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了，轻咬着嘴唇，像是在强力克制着什么，但她的眼睛，却牢牢地望住前方，里面暗潮涌动，甚至闪烁着隐约的泪光。</p>
弑天知道，她在看凌尘，不用看也知道，视线的另一头，男人的目光也同样沉痛而悲哀。</p>
他们的坚持看在弑天眼里是那样的卑微和可笑，最重要的是，弑天心里很不爽。为着她在他的面前，与别的男人目光痴缠，简直没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没关系，虽然今日的主角不是他，只有他才有最大的掌控权，甚至，主宰他们的生死，这让他拥有很大的成就感。</p>
弑天朝魔卫使了个眼***卫们握住凌尘的肩膀，瞬间加大了力度。</p>
凌尘感到肩膀一阵钝痛，甚至听到了骨头移位的声音，但他不想跪。</p>
千凰在上头，看两个魔卫发狠的脸色，看凌尘颤抖的躯体，也知道他不好过。迟早都是要跪的，他却不肯认命，这份倔强，在这个时候可贵又可怜。让她的心，也跟着疼了。</p>
随着一声闷响，凌尘终究跪在了地上。</p>
千凰只觉得那细微的声音落在自己心头似有千斤重，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下。</p>
凌尘的眼睛亦是湿润的，这一跪，似乎在两人之间布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为人掌控，他为人掣肘，他们的爱情还没有开花，就已经被破坏得千疮百孔。</p>
直到司仪喊了一声“夫妻对拜”，千凰终于支撑不住，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崩裂，眼前一黑，她的身体往前栽去。</p>
失去意识的瞬间，她听到了很多声音，认识的，不认识的，她无从分辨，只觉得有几个声音特别熟悉，有凌尘，有娃娃，居然还有凤漓的声音。</p>
她想，她一定是被气糊涂了，居然出现了幻觉……</p>
千凰醒来的时候，感觉身子有点儿沉，是那种外物压在身上的沉重，带着人体特有的温度。她如今的情况还有谁能亲近她呢，也只有弑天而已。</p>
意识一点点回笼，感官渐渐清晰，千凰却不想睁开眼睛。</p>
眼前的一切让她很不想面对，因为，弑天在亲吻她。</p>
她不想背后的意义，也不在意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她，她只感到一种深切地厌恶，在经历白日的事情之后，她对弑天，看一眼，都嫌多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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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是摸不准他的心思，因为他的举动有别于以往的粗暴，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轻地吻她。</p>
她很想推开他，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苏醒的事实，只能努力地隐忍。</p>
但是，即使她不予以回应，他的兴致也越发高昂了，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的动作越来越大。</p>
千凰只觉得难以忍受，像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甚至让她有种想打滚的冲动。</p>
自从认识弑天，她从未觉得，情欲之事是如此痛苦，乃至于让她深恶痛绝。短短的几个月，他毁去了她对情欲的所有美好幻想，留下的只有深深地恐惧。</p>
她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掌控，开始轻微地颤抖。</p>
弑天似乎没有察觉似地，埋首在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开始娴熟地解开她的衣物。</p>
她依旧没有睁眼，心里反而平静了。</p>
她想到了凌尘，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受到摹邪的刁难，如今的他，跟当初在青楼的时候，一样无力，面对摹邪的粗暴无礼，只有无力承受。摹邪还会打他吗？又是否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毕竟，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足以激发出一个男人的狂性。</p>
千凰想借眼前的痛苦来抵消自己的罪孽，说到底，凌尘今日之苦，都是拜她所赐。不管他此刻有没有受苦，自己都陪他承受。</p>
所以，面对弑天的举动，她反而坦然了。</p>
“我不会弄伤你的！”弑天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嗓音很轻，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p>
千凰昏迷之后，是他将她抱回来的，她一直在睡，还不停地流泪。看她为此伤心，他的目的算是对达到了，相信这个教训已经被她牢牢记在了心里。但他并没有那种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冷眼看着她坠入梦魇，反而不由自主地躺在她的身边。到最后忍不住抱住她的身体，奇迹的是，她居然没有再哭泣，安静地睡下了。</p>
但他十分清醒，很久没有碰过她，如此肌肤相触，竟勾起了他的欲望。他知道，只要他小心一点，孩子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这个孩子在腹中便表现出惊人的生命力，可见也是极其顽强地。</p>
更因为，这一刻，他特别想拥抱她。在他看来，今日的婚事，代表着她跟凌尘正式结束，他扫除了她身边的男人。也向他人宣告她的所有权，从某种意义上，她已经完全成为了自己的人。</p>
拥抱自己的人，似理所当然又让人心动的。</p>
千凰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她的思绪开始飘远，</p>
生平的种种，如走马观花般闪过她的脑海。</p>
恍然觉得，她早已卸去了当初的纯真，尽管外表依然年轻，心里却已经千疮百孔，只留下了沧桑和疲惫，她觉得好累好累，这一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p>
千凰想要摒弃感官，终究还是留下了眼泪。</p>
她不是木头，她有血有肉，不愿意就是不愿意……</p>
见她闭着眼睛默默流泪，一点儿声儿也没有，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悲伤。弑天竟没有勉强她，忽然发现，他有些见不得她流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就在方才，见她在睡梦中哭泣，他的心情也跟着受影响，如今清醒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流泪，让他更加不舒服。</p>
弑天离开她的身体，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想了想，自己也躺在了她的身边。一条被子盖住两个人，这种感觉竟让他觉得很好，不禁在被子里抱住她的身体，嗓音依旧霸道，却少了一股冷酷，“今日的事情，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你别惹我不高兴，我便不会为难你。凌尘的事，我只插手到这里，具体如何，看他自己的造化。但是，你们以后不能再见面，否则，他的命，真的到头了！”</p>
说完这句，弑天便不再说话，也闭了眼睛。</p>
她的头便在他的下巴处，他忽然发现，她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即使到了魔界，她身上的香，仍旧带着阳光的味道，静谧，柔软，醉人，虽然这是与他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却一点儿也不让他讨厌。</p>
仰或是，纠缠了这么久，早在不知不觉习惯了？</p>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追究，因为有的事情，想明白了，未必是好，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在这里，他是霸主。他说一，便无人敢说二，她也不可以。</p>
他只是想让她听话，她听话，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么！</p>
闻言，千凰没有什么反应，只睫毛微微颤了一下。</p>
原来，只要她挥剑斩情丝，他们便是安全的。</p>
如果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为了不伤害别人，她宁可一个人痛苦……</p>
夜晚来临，凌尘一个人坐在床榻上，新房布置得很精致，凌尘却没有看过一眼，眼神迷茫而担忧。</p>
白日，千凰昏厥，弑天接住了她，丢下一句婚礼继续，便抱着千凰扬长而去。</p>
天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是恨着弑天的，第一次，对他效忠的主上产生了质疑。</p>
自己可以为主上抛头颅，洒热血，因为主上赋予了他生命乃至于今天的地位，但是，他不应该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不将自己当人看。乃至于让他和心爱的女子倍受煎熬，相爱不能相守，更将两人的爱情撕得粉碎。今日看千凰昏厥，他的心揪成了一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抱走，而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一切都那么糟糕。</p>
在胡思乱想之中，等来了摹邪，他似乎喝了点儿酒，推门进来的时候，步子有些虚浮。</p>
敏锐的凌尘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酒气，眉头微微蹙起，这个蠢货是喝了酒来壮胆么？</p>
摹邪一步步靠近，凌尘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终于在他还剩十步的时候，尖声喝止，“站住！”</p>
这一声似乎将摹邪惊醒了，他止住了脚步，略显混沌的眼神稍稍清醒，望住凌尘，眼露痴迷。</p>
清醒的时候，顾忌太多，故而喝酒壮胆，仍旧被他一句话喝清醒了。终归是放在心尖上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他的话当做命令。</p>
何况，如今的凌尘已经恢复了记忆，气势更甚，他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那么骄傲，那样凌厉，连毒舌的功夫都那么讨人喜欢。他不去管自己是否堕入了爱的盲区，反正，喜欢上他，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爱。除了，对自己不够好。</p>
“尘，你要是不想我过去，我就不过去，只要你高兴就好！到了今天，我多少有些领悟，从前，我的做法太激进了，做了很多让你困扰的事情。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改过自新。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只要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如果你不高兴了，我也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我只想让你快乐，虽然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只希望你能试着接受我！”</p>
事实上，今日晚宴过后，魅姬单独找了他，跟他说了好多。他知道，魅姬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保凌尘周全，但还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p>
自始至终，凌尘就是他想要爱护的对象，他又怎会去存心迫害他，乃至于让他生不如死呢！在他失忆的那段日子，他对他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已经后悔莫及了，如今，他便不能再犯。他会用真心去感化他，虽然这真的要花很长的时间，起码，还有一份守望。若真的对他用强了，以凌尘的性子，他好怕，自己会永远失去他了！</p>
爱一个人，情深之处，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p>
凌尘，我不在乎你心里还有她，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一点点……</p>
闻言，凌尘面色铁青，却忍住了破口大骂。</p>
他知道，摹邪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保全自身的机会，只要自己不去刺激他，自己就不会有事。事到如今，凌尘反倒有些庆幸了，若真的被这个混蛋玷污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更没脸去见小凰！</p>
就这样，很好，他还有一条后路，只要耐心寻找一个机会……</p>
见他久久不说话，摹邪心里忐忑，忍不住悄然靠近，轻唤出声，“尘？”</p>
凌尘回神，就见摹邪朝自己走来，瞬间警铃大作，“别过来！”</p>
谁知，这一次，摹邪竟没有停止脚步，而是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居高临下，望着凌尘那张美如梦幻的容颜，摹邪的目光分外柔和，在凌尘惊讶地目光中，蹲在他的身下，替他脱下了鞋子，嗓音十分温和，带着一种安抚，“尘，你放心，这一次，我说到做到，一定不会勉强你。我只是，看你累了一天，想让你好好休息！”</p>
脱下了鞋子，摹邪将他放倒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见他仍旧紧绷的身体，脸色也很僵硬，摹邪笑道：“你睡吧，我去外间睡！”说罢，转身走到了外间的小榻，背对着凌尘，躺下睡了。</p>
凌尘看着那个粗犷的背影，蹙眉深思，心里倒真放松了不少。</p>
摹邪，但愿你别骗我……（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