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玉锦也不慌张，只是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将少女拉到里面，悄声道：“菱儿姐姐，你小声点儿，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惨了！”说话间，抬头望洞口张望，见没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p>
见他这副样子，菱儿便有些好笑，半是责怪半是嗔道：“知道你还带外人进来，若是被王知道，是要受罚的，虽然你是他的儿子，也不能幸免。到时候，关禁闭还是轻的，连这个人也被想活了！”</p>
闻言，玉锦瞬间苦了一张小脸，不禁拉住菱儿的手，半是祈求，半是撒娇道：“菱儿姐姐一定舍不得让我受罚的对不对？”</p>
菱儿虽然是他的贴身婢女，却是跟亲人一样的存在。而且，是真真正正为着他，虽然叫他一声小主子，却将他当做弟弟般爱护，他生病了，第一时间照顾他，他做错了，她也会不假辞色地劝告他。她从小便带着他，可以说是跟他相处最多的人，比起自己的姐姐，有事便不见得搭理自己，菱儿可是无时无刻都陪着他。当然了，他偷偷溜出去除外，若是让菱儿知道，为着他的安危，以及怕他受罚，她一定不许。而玉锦，菱儿对他像弟弟一般爱护，他也对她如姐姐般尊敬，两人虽是主仆，他却从来不摆主人架子。</p>
闻言，菱儿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的小主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p>
她当然舍不得让他受罚，他每一次偷溜，她回头发现了，只会努力给他遮掩。</p>
玉锦只当她还在怪自己自作主张，带了外人进来，不由得解释道：“菱儿姐姐，你别生我的气，再说了，我带的又不是坏人，她只是一个昏倒在礁石上的可怜姑娘，等她醒来了，我就送她走，没关系的。”</p>
“你是没关系了，担惊受怕的可是我，再说了，好人坏人又怎会写在脸上。”菱儿叹了口气，说话间，走到榻边去看千凰。</p>
玉锦站在她身旁，一脸献宝的说道：“你看吧，她就是个小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又受伤了，很可怜的，我们就收留她吧！”</p>
菱儿微微皱眉，语气半是复杂，半是忧虑道：“我看她不像坏人，倒是个小妖精！”</p>
闻言，玉锦一愕，随即道：“她是妖精么，我怎么没看出来？”</p>
菱儿微微摇头，他还这么小，怎么给他解释此妖精非彼妖精，一个是妖类，另一个却是惑人的女人，不过，见他眼神澄澈，满脸单纯，菱儿又很欣慰，她的小主子，仍旧是一块无暇的水晶呢，干净得让人温暖。</p>
见她不答，玉锦追问，“菱儿姐姐，我们收留她好不好？”</p>
菱儿耸肩，作无奈状，“你都把人带回来了，我能不给你藏着么，下次，小主人若真的想问我的意见，就别先斩后奏！”</p>
听出她话语里的玩笑，玉锦不禁吐了吐舌头，转而去看千凰，脸上笑得很开心。</p>
菱儿又道：“小主子，我来是来告诉你，王要见你！”见他上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宽大的裤子，又道：“现在就换了衣服走吧！”</p>
“哦！”玉锦很没所谓，随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一套紫领修金边的锦衣穿着。</p>
见此，菱儿又补了一句，语气叹息，“焦将军也在！”</p>
闻言，玉锦穿衣的动作一顿，倏然将衣服往地上一扔，皱着眉，置气道：“我不去了！”</p>
菱儿叹息，走过去将衣服拾起来，语气心疼而无奈，“小主子，这是王的命令！”说话间，抬手给他穿衣裳。</p>
玉锦无动于衷，只抬起头，望着菱儿，眼神很愤怒，“他对我什么心思，父王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去，我就是不想去，不想去！”</p>
“去吧！”菱儿已经为他穿好了衣，心中疼惜，终究，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只是见见而已，马上就回来了！”</p>
玉锦冷哼一声，语气嘲讽，“这次是见面，说不定没多久就要把我送给他了！”</p>
话是这样说，他却抬步往外走去，只是步子踏得很重，带着一股不甘和怒气。</p>
菱儿微微摇头，还是跟了上去。</p>
两人出了洞穴，穿过大道，直来到一处宫殿模样的建筑，门口有两个鲛人侍从，见是玉锦，恭敬地叫了一声“小王子！”</p>
玉锦沉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进去，菱儿便跟在他身后。</p>
两人穿过院子和长廊，在一间挂有珠帘的门前停下，玉锦却顿住了脚步。</p>
菱儿见他不走，轻轻说了一句，“快去快回！”</p>
玉锦看了菱儿一眼，眼神可怜兮兮地，终究叹口气，走了进去。</p>
里面早有两人侯着，一位是鲛王，此刻坐在主座上，四五十岁的模样，表情仁慈，眼里却泛着一丝隐忧。</p>
下席首座还坐了另一个男子，身穿一身墨色衣裳，身材魁梧，眼如铜铃，嘴巴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一眼看上去，很容易找不着他的嘴。只是，他只是静静往那一座，自有一种摄人之威，斜目看人的时候，竟比鲛王还要有气势。</p>
此人名叫焦元，原本是龙宫将军，只因犯了事，被逐出龙宫。后来遇鲛王，一番畅谈，两人便如莫逆之交，焦元便在鲛族落了脚。鲛王是看中他元神四五的修为，能在一定程度上庇护鲛族，有心拉拢。焦元一来无处可去，急于求个安身之所，二来，他初来鲛族，看见玉锦在礁石旁戏水，便起了爱慕之心。</p>
说来也怪，焦族有玉珠公主，貌美可人，焦元见了却毫无感觉。也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旁的，他独独喜欢玉锦。说到玉珠和玉锦，两人容貌却不怎么相似，玉珠娇美，玉锦更加精致，比玉珠还要漂亮几分，只是性子十分活泼，充满了朝气。</p>
焦元留在鲛族，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玉锦，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鲛族上下都知道他对玉锦有心。鲛王知道此事，半喜半忧，喜的是，鲛族又多了一个留住焦元的筹码，忧的是，稚子单纯无辜，他为人父，将他如玩物般送给别人，何其忍心。</p>
终究为着大局，他偏向了焦元，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两人培养感情，让玉锦不至于太排斥而觉得屈辱愤恨。可惜，事与愿违，玉锦十分反感此事，对焦元更是厌恶到了极点。鲛王虽然几番说教，玉锦见了焦元，依旧没有好脸色。鲛王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但是，每每到紧要关头，需要求助焦元，他便会将玉锦叫出来，却是这样的局面。</p>
见玉锦来了，那黑衣男子眼里便是一亮，玉锦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走上前给鲛王行了一礼，嗓音清脆动听，“玉锦给父王请安！”</p>
鲛王微一皱眉，轻斥道：“你怎么先不给焦将军请安！”</p>
玉锦咬着唇，垂眸掩去眼里的厌恶，站着没动。</p>
鲛王尴尬，正想训斥，一旁的焦元开口了，望着玉锦的眼神，几分宽容，却势在必得，“算了，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p>
玉锦就在心里骂道，谁跟你是自己人！</p>
闻言，鲛王心里便是一喜，暗道，玉锦如此对他，他却一点不都动气，可见很喜欢玉锦，如此，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也好说，想到此，鲛王便多了几分底气，一脸忧心忡忡，“最近东海的一只大妖怪又来骚扰我族，让我们交出千颗鲛珠，十名美女，真是愁煞了本王！玉锦，你怎么看？”话是对玉锦说的，却是说给焦元听得。</p>
比起那个妖王，焦元更好伺候，自己只需好吃好喝地供着，再让玉锦时不时见见他，便能让他替自己卖命。</p>
玉锦怎会不明白，他的父王，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若真要和自己商量对策，何必将自己和焦元凑在一处，当下，不冷不热道：“父王早有打算，何必多此一举来问玉锦，何况，玉锦就算真有对策，说出来了，父王也未必会听。”</p>
玉锦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对喜欢的人，好的跟什么似地，对讨厌的人，也是不假辞色。尽管这个焦元实力雄厚，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父王讨好，让他讨去，自己才不想虚与委蛇。若焦元真心为鲛族着想，便会主动御敌，而不是等着父王拐着弯来求他，再让自己出来相见。</p>
焦元，也不过是想在鲛族捞点儿好处，首要的目标便是自己，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会另眼相待，不值，也不屑！</p>
闻言，鲛王首先变了脸色，厉声道：“逆子，说的什么话！”</p>
“自然是实话！”玉锦反唇相讥。</p>
鲛王一脸震怒，正待起身，焦元开口了，“鲛王兄，锦儿还小，不懂事，本将军没放在心上，你也别计较了。再说，本将军就欣赏锦儿的率真！至于那个来闹事的妖怪，就交给本将军吧，明日，我就去会会他，定不会让鲛王兄出一颗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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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鲛王暗喜，面上却有些为难，“给焦将军添麻烦了！”</p>
“应该的！”焦元微微摇头，眼睛却瞥向玉锦。</p>
鲛王一笑，心里确实松了口气，见焦元的目光落在玉锦身上，鲛王会意，开口道：“锦儿，为父有点事，暂且离开一下，你替我好好招待焦将军。焦将军修为高深，又宽厚仁义，你也可以趁机长点儿见识，学点儿本事！”</p>
闻言，玉锦将嘴唇咬得死紧，低着头，不说话。</p>
父王，你就这样将锦儿卖了，未免太让人寒心，他的本事再厉害，我玉锦也不稀罕！</p>
玉锦等鲛王一走，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才走两步，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呼声，手上一紧，再难前行。</p>
玉锦回头，见是焦元拉着自己，脸色便是一冷，怒声道：“放开我！”</p>
焦元不放，反而握得更紧，嘴角一勾，眼里却没有温度，“锦儿，你父王叫你好好招待我，你就是这样招待我的？”</p>
玉锦冷笑，“我便是这样的招待，你不喜欢，大可以找别人，多的是人笑着招待你，现在请你放手！”</p>
焦元微叹口气，“罢了，这样的招待也是招待，谁叫鲛人三千，我焦元只看中了一个玉锦呢！”说罢，手臂一拉，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p>
玉锦身子一僵，接着不要命般地挣扎，嗓音尖锐起来，“放开我，你这个小人，我要杀了你！”</p>
他的动作如此激烈，犹如一只炸毛的刺猬，险些让焦元招架不住，自己倒是无妨，只怕会伤了玉锦，这么个娇柔的美人儿，他可舍不得。</p>
焦元摇摇头，手一松，玉锦立即跳开，他的手腕已经被他挣出几个红印子，他却顾不得，只用眼睛仇恨地瞪着焦元，“你再碰我，我不会对你客气！”</p>
焦元便笑，几分无谓，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锦儿，性子太烈了，也不太好，过刚易折，对你来说，是有害的，再说了，凭你，怎么打得过我。”</p>
闻言，玉锦咬唇，放在身侧的手掌更是握得死紧。</p>
焦元见此，又道：“锦儿，你别不服气，你父王迟早是要把你送给我的，你若总是这样，日后会很难过的。”</p>
玉锦咬牙，声音很坚定，“我不会跟你。”</p>
焦元失笑，眼神亦很霸道，“你只能是我的。”</p>
玉锦敛眉，嗓音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一字一顿道：“我死也不会是你的！”</p>
我玉锦，只是我自己的。</p>
见他如此烈性，焦元也失去了耐心，冷着脸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解决了那只妖怪，我便想你父王要你！”</p>
说罢，拂袖而去！</p>
再好的性子也经不起他这样打击，实在喜欢一样东西，他也不介意强取豪夺。</p>
空荡荡的大厅，只留玉锦在原地，玉锦轻吸一口气，忽然跑向侧门，到了父王的书房，他直接闯了进去。</p>
鲛王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见玉锦进来，眼里便有些吃惊，“锦儿，你怎么来了，焦将军呢？”</p>
玉锦心里一冷，脸上却倔强，走过去，看着鲛王，一字一顿道：“父王，我问你，若焦元向你要我，你给不给！”</p>
鲛王一顿，眼里闪过为难之色，却是有些闪烁其词，“锦儿，你怎么突然这么问？”</p>
玉锦的心一分寒过一分，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却止不住沙哑了嗓音，“你给不给？”</p>
见他满脸倔强，非要问个结果，鲛王幽幽叹了一口气，委婉道：“锦儿，你知道鲛族修为普遍偏低，就连为父也不过是元神初级，而来欺压我们鲛族的大妖怪，动不动就是元神二三，父王，应对不了啊！若只是父王一人，就算一死又如何，只是，父王身上背负着我们鲛人一族的存亡，便不得不顾全大局。”</p>
闻言，玉锦沉默，良久，眼里迸出一道异光，“父王，我们鲛族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可以靠智慧呀，我们可以团结起来，一起学习阵法，像龙族训练水兵，道士们训练道兵，这样，也可以御敌的。”</p>
鲛王摇头，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玉锦，“那些都是别人不外传的绝密，我们鲛族哪来的高级阵法，再说了，修为不到，组织起来的阵法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此法，不成！”</p>
玉锦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笑容很惨淡，语气却尖锐，“这么说，父王是铁了心要将玉锦送人了？”</p>
鲛王眼中一痛，还看向玉锦，道：“锦儿，你会体谅为父的苦衷的，也会可怜我鲛人一族的，对不对？”</p>
“我不——”玉锦尖声开口，眼里有种极致的伤心，带着一股不甘，“父王，我是你的儿子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也是个男孩子，我也想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亲生孩子，你怎么忍心将我送给别人做玩物，怎么忍心？”</p>
“锦儿——”</p>
“我讨厌你！”鲛王还想再说，玉锦已经红着眼睛跑了出去！</p>
直到一个僻静处，玉锦才蹲下身，抱住双膝，轻轻啜泣起来。</p>
忽然，肩膀一沉，玉锦抬头，便望进一双担忧的眼睛。</p>
强忍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玉锦扑入对方的怀里，沙哑着嗓子道：“菱儿姐姐，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我要走，我要走！”</p>
菱儿抱住他，眼眶也是一红，一边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小主子乖，不哭不哭！”</p>
玉锦却哭得更厉害了，嗓子哽咽得不像话，心中委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口，他巴不得将苦水全部倒出来，“菱儿姐姐，我不要做焦元的玩物，我要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p>
“嗯！”菱儿忍住颤抖的嗓音，眼泪也无声而下。</p>
她的小主子，这么善良纯真，为何要遭这样的罪。本来玉珠公主参加选魁，也算是为锦儿寻一条出路，若是被龙太子看中，有了个强劲的靠山，何须仰焦元的鼻息。可惜，玉珠落败了，鲛族依旧只有焦元一个靠山，她的小主子终究难逃厄运。谁来救救他，救救鲛族。</p>
这时，又听得玉锦断断续续的嗓音，“我不要做他的玩物，我要杀了他，杀了他！”</p>
闻言，菱儿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主子，这话你可别再说了，若是被焦元听去了，可怎么好！”</p>
玉锦很想说，他早就对焦元说过了，自己才不怕呢，不过，看菱儿一脸惶恐担忧，皆是为着自己，他倒是不忍心让她担惊受怕了，于是，只低头不语。</p>
菱儿看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神黯淡，似突然想起什么，对玉锦道：“小主子，你不是救回来一个人么，现在说不定已经醒了，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p>
闻言，玉锦脸上总算有了伤心以外的表情，一吸鼻子，半是担忧半是猜测道：“也对，万一她要是醒了，到处乱走怎么办，菱儿姐姐，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p>
见他一脸急切，菱儿反而稍稍安心，转移注意力，忘却伤心，虽然只是一时，也是难得，若以后真的去了焦元身边，这颗纯净的水晶石会不会就此黯淡，再无发光之时……</p>
走了几步，玉锦突然停住，回头对菱儿道：“菱儿姐姐，我听说受伤的人，醒来都比较饿，我现在先去看看，你帮我弄些食物来吧，我不想饿着她！”</p>
菱儿点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玉锦便抄小路走向洞室。</p>
洞穴里，千凰躺在床上，眉头一紧，缓缓睁开了眼睛。</p>
法力耗尽，身体便十分疲劳，千凰吃力地起身，半撑着身子，抬眼打量四周，见是一个洞室，四周还有器具一类，想来是有人居住。</p>
千凰想起自己昏迷前，分明看见琅邪离去了，又是谁将自己救来这里，难道琅邪那死小子又折回来了？</p>
这才猜测着，就听得洞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千凰向洞口看去，就见一个锦衣少年疾步走来。</p>
见她醒了，少年脚步一顿，四目相对，两人都怔在了原地。</p>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