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战车的推进速度放慢下来，有的甚至停下来对两座山头上的重火力实施精确打击。原本在战车阵列后面的国防军步兵则不断加速靠拢，很快拉近了与战车群的距离。当他们最终汇集在玄武巨大的身影后时，这些进攻者的步伐又渐渐慢了下来。看得出，对方指挥官并不想发动自杀性的热血冲锋，而是打算借助重型战车的庇护，一步步逼近到壕沟边，将互助会这边的防御力量彻底绞碎。</p>
放眼望去，巨大的玄武战车后面，漫山遍野都是穿着迷彩服端着步枪的身影，四周不时响起流弹嗤嗤破空的尖啸。敌方步兵的自由乱射威胁性不大，但玄武战车的强劲火力就不一样了。壕沟东头的机枪火力三次被高爆榴弹关照，机枪手先后换了三拨人，最后一辆玄武战车喷射的激光束直接将这件重武器融烧成铁渣。</p>
姬少飞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展鹏，他不知道这位佰长还在等待什么。</p>
再等下去，山头防御阵地的突破已经不可避免。难道，山后的五门榴弹炮一炮未发就要毁于敌手？</p>
李展鹏叼的那支手卷烟马上就要烧到嘴唇，浑然不觉的他只顾探头望着千米之外的玄武战车，仿佛像他这样傻傻的瞪着看就能把这些钢铁巨兽摧毁。</p>
不久前派上去的第二波突击队早已全员阵亡，换回的结果是仅仅击瘫了一辆玄武。对方步兵与战车的合流，让突击队员们很难靠近战车发动致命偷袭，对面山头下去的第二支突击队几乎全部被国防军步兵消灭在交通沟里。</p>
按照这样的节奏，就算继续再拿人命往上填，也只不过是白白给人送菜而已。</p>
姬少飞抓起了壕沟里的一支电融弹火箭发射器，他只有左胳膊能用，两条腿也都出了问题，但比起寻常士兵来还是有更高几率成功靠近玄武战车，在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前将电融火箭射出。</p>
至于危险和死亡，早已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p>
李展鹏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臂，双眼依然死死盯着山坡下面的平原。</p>
突然间，一阵暴烈的震颤从脚下涌出！</p>
那不是玄武巨足引发的抖动，更像是某种来自地壳深处的巨变！</p>
轰！轰！轰！轰！轰！</p>
草丛中泥土翻飞，二十枚半人多高的筒状物体从地表下****而出，从它们破土时炸开的近两米的坑洞，以及洞口爆出的火焰光芒来看，这些东西显然是借助了化学炸药的力量飞升上天的。</p>
这些筒状物并没有飞多高，也就百米左右的样子。</p>
它们在最高上悬停了大约一秒钟，似乎在与地球的重力进行着最后的抗争。</p>
随后，所有的筒状物纷纷爆开，炸裂的壳体碎片居然都向着更高的天空飞去，筒体结构解体后，散落出无数拳头大的黑色球体，向着方圆数百米内的地面天女散花般落下。</p>
“电融弹？”姬少飞的眼力异于常人，一眼就看出那些黑色球体正是工程部军工组新研制的子母电融弹。</p>
可是，这些子母弹的尺寸比电融火箭弹了许多，能对重达数百吨的玄武战车构成什么样的伤害？</p>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中才闪过，那些子母电融弹便已如同雨一样落下，差不多覆盖了山丘阵地西侧的大半个平原。</p>
嘭！嘭！嘭！嘭！嘭！</p>
一团又一团蓝色光芒连续不断闪现，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刺眼的蓝色。然而，这些蓝色光团并没有像通常的电融弹那样一闪即逝，它们散发出的亮光仅仅是黯淡下来，却并没有熄灭。</p>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出现了！</p>
滋！滋！滋！滋！滋！</p>
数以万计的光团之间陡然绽放出或明或暗的蓝色锯齿状电链，这些跳动的光链宛如雷暴雨中的闪电，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闪烁跳动着，扫荡着整个平原的低空。</p>
这场声势浩大的光链演出仅仅持续了十秒钟。</p>
当所有的光团和光链全部消失后，原本炽烈的枪炮声也在须臾之间突然平息。</p>
一块又一块融烧产生的钢铁残渣纷纷滚落地面，支离破碎的玄武战车轰然垮塌。</p>
十秒钟不到，被光链风暴洗涤过的进攻者队伍里，十七台玄武战车当场解体瘫痪。</p>
跟在它们后面的步兵伤亡不大，这主要是因为子母电融光链弹的预设作用高度都在距离地面两米以上的空间，除个别背着无线电台支棱着长天线的通讯兵倒了大霉之外，大部分国防军步兵都只觉得眼前一阵蓝芒乱闪，等到视觉恢复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前面开路的玄武战车全都变成了栽倒尘埃中的残骸。</p>
冲锋队伍两侧边缘还有三台玄武战车侥幸逃过一劫，从铁道线两侧涌现的武装民兵们用单兵电融火箭发射器对它们发起了不计伤亡的围攻。</p>
姬少飞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场生死边缘的奇迹，他知道工程部一直在研制某种名为子母电融弹的新武器，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壮观场面。</p>
李展鹏仍然趴在沙袋缝隙中，像石化了一样眺望着山丘下面的平原。烟卷已经烧到了他的嘴唇，但这位佰长却根本没有在意从下唇传来的剧痛。</p>
远处天边地平线上，突然爆出一簇簇惊天动地的红色光团。那些光团像有生命的精灵一样，犹豫摇晃着窜向天空，最终化作一朵朵蘑菇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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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李展鹏咽了一下口水：“解决了他们的重炮。”</p>
“那是什么？”</p>
“精卫飞行器从大气层外投掷的战术核弹，两千吨级，一口气扔三十枚。”李展鹏站直了身体，脸上又恢复了刻薄的冷幽默表情：“我敢打赌，那些炮兵和他们的武器现在都恢复到了原子微粒状态。”</p>
姬少飞放下了手中的电融火箭弹发射器，没有话。</p>
“如果把这些核弹都扔到广州，这场战争马上就能结束。”李展鹏悻悻地举起一只别在腰间的信号枪，果断扣动了扳机。</p>
一发红色信号弹冉冉升空。</p>
几乎同时，山丘后面的五门榴弹炮一起发出怒吼。</p>
第一波榴霰弹飞到玄武战车残骸群上空，近炸引信准确无误地在距离地面二十米高度引爆，向四面八方溅射出大量锥形钢钉。</p>
上千名国防军步兵中，无论是还在目瞪口呆状态的，还是反应敏捷已趴到地上的，当即被这场不期而至的金属风暴所笼罩。</p>
落空的钢珠和锥钉打在玄武战车上劈啪作响，全副武装的血肉之躯却没有这种声音，只有瞬间洞穿过后出现的伤口，以及栽倒尘埃的闷响，掺杂着成片的惨呼呻吟声。</p>
五门榴弹炮的第一波射击，就让国防军步兵团的冲锋陷入了混乱。</p>
接下来的第二波和三波，差不多就是屠杀了。</p>
一名挥舞着手枪试图聚拢士兵的国防军军官被大片的锥钉打成血筛子后，整个冲锋队形彻底崩溃，两百多号人转身向后亡命狂奔，将尚在与互助会民兵对抗的三辆玄武战车彻底抛弃。</p>
惊慌失措的幸存者们开始扭头逃跑，但炮弹的速度显然比他们更快。每一发炮弹在空中爆开，逃跑的人群成片倒下，无论他们哭喊、哀求还是躲避、卧倒，死亡都不可避免。</p>
“这场战斗结束了？”姬少飞问。</p>
李展鹏头：“我们面对的是新六军的部队，南面第十三集团军和新三军都没有发动配合进攻。否则，我们根本挡不住。”</p>
李佰长扶着壕沟边缘，一个箭步跳了上去。</p>
“这些南方佬，妄图夺走我们的自由，想用武力让我们臣服于他们连自圆其都做不到的生存秩序！现在，都跟着我冲下去！让我们去看看，南方狗崽子们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p>
“跟着佰长，冲啊！杀光他们！”战壕里跳出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步兵，两个民兵也跟了出来。</p>
“想要我们的俯首贴耳，可以，先让他们拿命来换！”李展鹏高喊着，率先冲下了山坡。</p>
大约有三十人不到的反击队伍，紧紧跟在他身后。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人数却增加到上百人。</p>
从铁道线两侧配合出击并摧毁了三辆玄武战车的武装民兵们加入了李展鹏的队伍，让这个残破不堪的防御阵地迅速恢复了生气。</p>
战斗算是告一段落，山丘后的炮兵们不知从哪里找来十匹驽马，吵吵嚷嚷地收起炮架驻犁开始转移阵地。</p>
“少飞！”</p>
姬少飞扭过头来，看到一队从东面开过来的援军中，贾承业正在向自己招手。在工程师的身后，还跟着陈和平等几张熟面孔。</p>
“我奉命来接你回十里铺基地。”贾承业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展鹏，随即例行公事地向后者行了个军礼。“这也是许部长的指示。”</p>
姬少飞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平原战场，那里仍不时有枪声响起，还有不少战斗热情高涨的民兵们在搜索着草丛中潜藏的残敌。</p>
贾承业靠近了一步，打量着姬少飞全身上下那些流淌着黄色液体的创口：“玄鸟模块传回的数据表明，你的身体受损程度已经超过百分之六十，需要马上接受修复。另外，信息部和工程部的专家们也都需要对你进行咨询问话。”</p>
“这子挺不错，帮了我们大忙。”造型比姬少飞好不了多少的李展鹏向贾承业回了个礼。</p>
李展鹏不认识这位工程师，但却认得贾承业后面的陈和平等人，能让十里铺民兵队长跟在后面护送的人，肯定来头不。</p>
“那我走了，李佰长。”姬少飞步履蹒跚地爬出壕沟，临走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李展鹏敬了个礼。</p>
李展鹏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礼：“记住，不杀光他们，他们就会杀光我们。这事，没有第三种选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