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留人为做局
俗话说隔墙有耳，吕惠卿和李教这两个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讨论行贿的事，难道就不怕人听到吗？</p>
确切的说，他们还真没怎么怕，一个原因是他们两个坐在靠角落的位置，而且在他们看来，酒楼里并没有什么熟人。二来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极小，如此喧哗吵闹的场所，早把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淹没了。更何况即便偶尔有人听到，也会想无非是在聊国事，政事，也未必会真的仔细去听。</p>
看到吕惠卿这次到京城可是有备而来，李教心里无端的羡慕起来：“吕兄，你做官算是做明白了，这官场里面要靠就得靠大树。要说你可比我强多了，那司马翰林可是死性的很。以后你可以多关照老弟我啊！”</p>
“看你说的，这革新的事做好了那就功成名就，可要是做不好，我还得指望贤弟你到时候能托一把我呢。”两人推杯换盏之间，似乎达成共识了一般。</p>
镇南王府里面热闹的气氛，丝毫不逊色于锦绣楼，唯一不同的是，锦绣楼里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在说话，而王府的宴会厅中传来的是王旁为大家团聚庆贺，和众人的欢呼声。</p>
漫常走进宴会厅来到王旁身边，看着大厅喧闹的气氛，他从心里为王旁高兴，但又有一丝的伤感。尽管王旁对他和家人都很好，可毕竟曾经也是接受众人欢呼的将军，如今成了大宋朝王爷的门下客，心里的酸楚可是显然而知的。</p>
“王爷，有人求见您。”说着递给王旁一封信笺。</p>
王旁打开信笺，忽然眉头微微挑了挑，脸色一副即是疑惑又有几分喜悦的神情：“人在哪里？”</p>
“在前厅等候！”</p>
何里勃正大着嗓门和大家说笑，王旁一拍何里钵的肩头：“何大哥，走！跟我去见人！”</p>
三人快步出了宴会厅，身后是笑语欢声，何里钵跟在王旁身边问道：“谁来了？！”</p>
王旁故作玄虚的说道：“一会见了你就知道了。”</p>
王府前厅大殿中的门敞开着，殿外站着的侍卫一动不动的守候着，三人迈步上了台阶走进大殿之中。殿中站着一个中年人，正用欣赏和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座匠心别致的建筑。听到脚步声，男子抬头看去，见王旁等人进来他快步迎了上来。</p>
“王爷，您还记得我吗？”</p>
“当然！当然，我怎么能把您忘了呢？！”</p>
“哎呀，几年不见，王爷愈发英气了！”</p>
两个人拉着手，这可真是久违见面的老朋友。何里钵惊呼到：“哎呀，辛林牙，怎么是您！您怎么来京城了？！”</p>
辛赞这次注意到，王旁的身边还有一位老熟人：“这不是完颜将军吗？快别叫林牙了，我这林牙早就不做了。”</p>
王旁请辛赞落座，何里钵和陪着坐了下来。辛赞看了看王旁身边的漫常：“这位将军也有几分眼熟，是不是当年也曾跟王爷去过大辽？”</p>
漫常听说话也听出了，这位是从大辽来的辛赞，他忙回答到：“我不曾去过大辽，您看我眼熟或者是见过家父。”</p>
“令尊是？”</p>
王旁结果话来说道：“辛公，您可知道西夏的漫咩将军？”</p>
“知道啊！哦，我说了！失敬失敬！”辛赞忙说道。</p>
漫常客气的拱手点头示意，随后向王旁问道：“王爷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先去各种巡视一下！”</p>
等到漫常出了房间，辛赞叹道：“想不到王爷帐下净是些能人，那漫咩可是西夏一位大将，虎父无犬子。只可惜老将军保错了人啊。”</p>
这声叹息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触。</p>
何里钵说道：“嗨，那都过去了，反正跟着我兄弟是没错的。对了，辛公这次来大宋有何公干吗？”</p>
王旁也正想问，于是看着辛赞等他回答。</p>
辛赞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并非为公事而来。在大辽我已经辞了官。”</p>
“辞官？”王旁看了一眼何里钵，何里钵点点头，这事他从邕州回来就已经听说了。</p>
“唉！朝廷上的事，贱人当道！索性辞了不做了。”辛赞皱着眉头，一只手攥成拳头锤了一下桌边。</p>
“您说的是？”</p>
“还不是耶律乙辛那个奸贼！这人野心很大，开始还真没人注意到。王爷您还记得你攻打西夏的时候吗？当时辽朝派去萧大王从中周旋宋下何谈的事。”</p>
王旁说道“记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萧大王还在辽国！”</p>
“是的！那会耶律乙辛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先是接管了萧大王的兵权，说是防止西夏从辽朝的西南进来难民；后来塔里干发生叛乱，皇上听信了耶律乙辛的话，又派耶律仁先去平乱，就这样朝中的大权就落在了耶律乙辛的手上。等到耶律仁先平乱回来，在想要回皮室军已经要部回来了。开始的时候，耶律乙辛还有所忌惮，到后来，他干脆利用职权，大肆收受贿赂。阿谀奉承的他的人都获得荐拔，忠直的大臣都被排斥。”</p>
辛赞越说越是气愤：“不仅如此，他还打破了辽朝长期以来，南北院分治，汉人与契丹人和谐相处的局面。反正我跟他是政见不同，索性我就辞官不做了。”</p>
“那皇上呢？知道他这样吗？”何里钵一旁焦急的问道。</p>
“皇上？咱那耶律洪基皇上，每日就是歌舞作乐，朝中的大事都由耶律乙辛处理，连奏折都递不上去，更别说见到皇上的面了。”</p>
何里钵仍然是不解，他转头看向王旁：“兄弟，以前皇上可不这样啊？！那会儿他刚继位的时候，我记得人们怎么说来着，对了：求直言，访治道，劝农兴学，救灾恤患，粲然可观。而且对我们女真各部也不错啊，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p>
王旁似乎对这事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淡淡的说道：“北宋至和二年耶律洪基继位的时候，正值大宋仁宗执政，虽有檀渊之盟，但可见我大宋正是文化经济兴盛之时。那时候西夏正值李谅祚参与国事，并与梁落瑶合谋铲除了没藏氏重新掌握皇权。对外，西夏与大宋都不可小视。对内又有辽国皇叔耶律宗元蓄图谋反。内外交困的时候，耶律洪基当然不敢放纵。而现在则不同，西夏只剩下半口气，我大宋又是个二十刚出头的新皇上，燕云险要尽在大辽之手，所以耶律洪基松了口气。更何况，就我对他的理解，这人并不喜欢打仗，一般通音律，善书画，爱好诗赋的皇上，多数未必在朝纲上会下功夫。”</p>
辛赞听了挑着大拇指说道：“王爷灼见，说的太对了！如今皇上每日酒色笙歌，根本不理朝政，才会让那耶律乙辛有可乘之机。”</p>
王旁笑了笑，这事儿本来是必然要发生的，而且他早该知道结果，可如今很多事可能都会不一样了。他在酝酿一件更大的事，那就是让辽国向西夏逼债。可这件事，没人帮自己可不行。如果耶律洪基不如此麻痹，恐怕他要做的这个局还做不成了。想到这里，王旁问道：“辛公，那你来大宋有何打算？”</p>
辛赞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一向喜欢大宋的文化，如今犬子已经幼年，我是打算举家移居到中原。另外，我自知跟大宋才学之人相比，在下可是才疏学浅，所以也想托王爷帮我给犬子寻位好点的先生做他的老师。”</p>
何里钵一拍大腿：“嘿，那你可找对人了。”他一指王旁：“王爷府上就有学堂，而且就连欧阳永叔现在都在王府任教，你还上哪找去啊？！”</p>
辛赞听了眼睛发亮，别说给儿子找先生，就是让欧阳修当自己的先生那也够自己乐的了。可是，当年虽然和王旁一起修过双塔，征过倭奴，但如今人家是大宋的王爷，自己说好听了是辽国退役的官员，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个离开辽境的平民了，王旁能愿意吗？</p>
王旁看出辛赞犹豫，于是说道：“我府上现在正缺人，我之前的幕府侯先生已经调任邕州去做刺史。府上倒是有几位有学识的幕府，但都是了解我大宋之国情民情。您也知道，我这生意哪都有，包括跟大辽。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知道大辽风土人情，了解大辽情况的人来帮我。这件事辛公能否答应啊？”</p>
辛赞见王旁说的十分诚恳，想不到这位公子还和当年一样，这么多年的官场摸爬滚打，竟仍保持一份真诚。</p>
“这，大辽的事，这不是有完颜将军吗？”辛赞为难的看了看何里钵。</p>
“切！辛公，您可别提我，我就是一个粗人。再说，我也快十年没在大辽呆过了。偶尔回去也就几个月，然后就舍不得我兄弟了。咱们这王爷是憋着让我呆着呆成废物才好。您啊，就别客气了，您要是能来那可太好了！”何里钵一副更加诚恳的样子笑着说道。</p>
王旁是真心想留辛赞，辛赞的才学和能力他是了解的，两个人一同共事，对辛赞王旁十分欣赏。</p>
“辛先生，若是您觉得屈尊，不如我向朝廷推举，让你在大宋某个一官半职，你看如何？”</p>
辛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就是不做辽国的大臣了，也不打算做大宋的官员。况且我对大宋除了诗歌，文化，其他一无所知啊！再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留在王府，只是我得回去接他们母子来啊。”（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