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异种图鉴
“你喜欢吗?”祂问。
与亚瑟冰冷到毫无情感的嗓音不同,懵懵懂懂,多了几分纯真。
好像也含着朦胧情谊。
巨大的摩天轮高耸入云,在黑夜的幕布里闪烁着彩色光芒,仿佛一轮沉入人间的美丽月亮,诉说着无尽的温柔。
阮软眉眼微弯,柔声说:“我很喜欢。”
是真的喜欢。
从现实瞬间坠入童话的梦幻,实在是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海底世界,游乐场。
都是祂在这诡异孤岛给送给她的浪漫。
“嘭——”
游乐场受到未知的攻击,顷刻间沦为废墟,彩色月亮失去色彩,自中间斜着断开,成为一轮残月。
在建筑的残骸不断坠落,尘埃弥漫之中,亚瑟身影出现在摩天轮前面,黑色的斗篷在风声之中猎猎作响,划出冷冽而残酷的黑影。
祂优雅地迈着步伐,朝阮软走来。
新生的异种试图挡在她面前,却在刚刚蠕动着前行半分时,猛地被穿透胸腔,狠狠地撕裂。
异种冰蓝色的瞳孔凝视着阮软,含着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以及对生命短暂而绚丽的茫然。
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
祂活过。
因为她。
“阮……阮……”
阮软见过阮瑟死亡时的模样。
每一次都像现在这样,被撕破胸膛,蓝色眼眸中的光芒不断黯淡,直至熄灭。
最终连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化为泡影,从人间消失。
但不管看多少次阮瑟死亡的模样。
阮软内心始终毫无波动。
但是看这个异种的不一样。
好像有一丢丢触动到。
这种情感很奇怪。
阮软把它归结为,是因为不想要看到一个纯粹而懵懂的异种死亡。
即便是对付敌人。
大多数人也很难对一个稚子动手。
眼前划过斗篷的衣角,亚瑟在她面前停下,祂换了一双皮质的黑色手套,抬手掐住了阮软的下巴。
“不许难过。”祂冷冷说。
阮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这你也管?”
这个异种管的也太宽了点吧?
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亚瑟手指用力,腔调低缓优雅,也浸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你是我的奴隶。”
“身体,心灵都属于我。”
“你的情绪波动,也只能是因为我。”
阮软:“祂……”
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亚瑟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出声:“祂不是我。”
祂松开阮软的下巴,厌恶地揪下手套扔给阮软,身形挺拔,流淌着矜贵与倨傲的气质,“阿诺德,带她回去。”
之后又瞥向阮软,像是赏赐般,施舍过来一个眼神。
“呆在笼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出笼子半步。”
“你不会想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的。”
阿诺德从阴影出走了出来,看向正握着手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阮软,也许是为新生异种的死亡而难过,也许是因为亚瑟的羞辱而感到难堪。
但管他什么事呢?
阿诺德似笑非笑,语气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走吧,阮小姐。”
最好能受不了的冲亚瑟大喊大叫,为死去的异种鸣冤,或者顶撞主人,或者发脾气……
但是没有。
统统都没有。
平静的过分,甚至非常安稳地跟在他身后,阿诺德惊讶地回头看她好几眼,直到离开游乐场的废墟,他才好奇问:“你在想什么?”
阮软看了他眼,慢吞吞道:“没什么呢。”
阿诺德讥笑说:“阮软小姐该不会因为那个异种的死而忍辱负重准备杀掉主人吧,哈,你可真是天真……”
“哦,对了。”她打断阿诺德,与他幸灾乐祸的视线对视,遗憾说,“你最渴望的游戏场,又要推迟营业时间了。”
阮软见阿诺德脸色僵硬,又刺了他一刀,“只有你一个人在意这个游戏场。”
“祂根本不在意,不在意游戏场,更不在意你。”
阿诺德幸灾乐祸的眼神慢慢转向愤怒,猛地将阮软推进玻璃罩之中,他讥笑:“阮小姐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等主人在你身上找到答案后,就是你的死期。”
阮软踉跄两步,还是没稳住身形,脑袋磕到了桌子。
疼。
特别疼。
视线有点模糊,好像看到了红色的血液。
很好,从这一刻起。
任务和火种都不重要了。
得让亚瑟和阿诺德付出点代价。
-
阿诺德把阮软送回去后,就拐回去寻找亚瑟了。
——阮软和其他异种私自离开,无异于背叛亚瑟。
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亚瑟杀掉阮软。
而此刻。
被撕碎的章鱼变异怪,碎肉在地上蠕动,汇聚成一大块,犹如融化的奶油,却正在一点一点的凝固。
暗红色的血肉凝聚在一起,像个巨大的心脏,扑通扑通,不停地跳动。
亚瑟冷眼看着祂挣扎活着。
在祂成型的那一刻,抬手抹去了祂的记忆,漠然开口:“我创造了你。”
“为你赐名,亚瑟。”
“这是你的荣光。”
“亚瑟”安静地看向祂。
眼中充满着濡慕与依赖。
亚瑟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守在游乐场,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
祂抬手。
游乐场重新建立起来,与之前的梦幻不同,到处充斥着古怪诡异的气息,色彩灰暗而阴郁,散发着沉沉死气。
“亚瑟”注视着新建起来的游乐场,蠕动爬行进去,像是为了找到自己存活的意义。
祂心想。
这里,是这样吗?
阿诺德来的时候,“亚瑟”已经进入了游乐场,而他信奉的神明站在黑暗之中,神色晦涩难懂。
他轻轻呼唤:“主人……”
话音未落。
手腕就被砍下,鲜血喷涌而出。
阿诺德顾不上疼痛,震惊抬头。
不明白亚瑟为什么要伤他,但又好像明白了——
因为他这只手,推了阮软。
这一刻。
阮软说的话语无比清晰萦绕在脑海之中,也无比确定一个念头:
主人根本不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