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切磋

  大同江口的海战，倭人茫然不知，直到总理衙门的抗议书送达，日本驻中国临时代理公使小村寿太郎惊骇失色。</p>

  海军护航运输陆军，准备偷袭平壤的计划，属于绝对机密，舰队出发五天后，小村寿太郎才得到密电，之前只接到通知，要求搜索清廷的军事计划，尤其是国际调查组的行程。</p>

  按照原计划，北洋水师应在前天返航，正好与倭舰错开，不料因徐用仪自荐坐镇平壤，为了等待朝廷的批复，定远四舰多呆了一天，阴差阳错之下，让这场海战突然爆发。</p>

  让小村寿太郎难以接受的是，大日本帝国居然惨败。</p>

  海军三沉两俘两逃，五千陆军烟飞灰灭，连海陆司令官也命丧黄泉，倭兵被俘过千。</p>

  如此战果，小村寿太郎几乎不敢相信，第一反应是清廷虚报，当场失态，大叫大嚷：“不可能，八格牙路，这是卑鄙的宣传，欺世谎言。”</p>

  前来抗议的是李鸿藻，自告奋勇，准备大耍威风。</p>

  老夫子不屑冷笑：“我****上国兵多将广，人才辈出，岂是你等蛮夷小岛所能想象？哼哼，我大清百万大军，即将齐聚朝鲜，三军水师也将倾巢出动，直捣黄龙，耳等若再不迷途知返，必将自取灭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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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眼哼哼几声，拂袖扬长而去，出门后哈哈大笑，方才入轿。</p>

  这么多年来，受了太多的窝囊气，第一次如此义正词严，当场痛斥外人，痛快之极。</p>

  “八格牙路，无耻的清猪，绝不可能，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小村寿太郎气得差点吐血，将屋内的东西砸得七零八落，好久才恢复了理智，当即向国内发报。</p>

  暂且不谈日本国内的惊涛骇浪，晨日洒落在大同江上，泛起了千万点金光。</p>

  “定远”、“超勇”两舰慢速向平壤行驶，后面拖着庞大的“松岛”号、“比睿”号，这两艘倭舰锅炉严重受损，需要大修，最惨的还是舰面，一枚枚炮弹、一场大火，将上层建筑烧得惨不忍睹，基本上能算漂浮的钢铁空壳。</p>

  济远舰的情况差不多，唯一值得骄傲的是锅炉，奇迹般的完好无损，可以正常开动，慢悠悠的跟在后面，雪原率领的武装商船殿尾。</p>

  定远舰的后甲板上，于成龙迎风而立，手撑铁栏，凝望后面的江水。</p>

  昨夜十一点半，他亲率五百骑兵到达江口，战斗早已全部结束，定远、超勇拖着战利品，已经驶入大同江，正向平壤逆流而上。</p>

  本来还在提心吊胆，腐败不堪的北洋水师，空有远东第一的铁甲巨舰，却被倭人打得满得找牙，这次可能要糟，结果却出人意料。</p>

  好一个刘步蟾，不愧是英国毕业的优等生，此战虽然有洋人的一份功劳，但统帅能力至关重要，这说明一个问题，历史的真相往往淹没与指责与口水中，真实的北洋水师，并非毫无亮点。</p>

  最起码从硬件上来讲，与倭人各有千秋，梦中的历史却输得那么惨，令人瞠目结舌的一面倒，连一艘倭舰也没击沉，连西洋人也不敢相信，不论有多少客观原因，于成龙认为，无法回避现场统帅的愚蠢与无能。</p>

  也许，丁汝昌的水平真的不行。</p>

  “于将军，好兴致。”后面传来脚步声，刘步蟾睡了一觉，精神抖擞，声音宏亮。</p>

  杀倭军的倾力帮忙，给刘步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再像前几日拒人千里之外。</p>

  于成龙转过身来，笑道：“于某在欣赏松岛、比睿，你们的战利品，呵呵，说心里话，我为你们自豪，也为我们中国自豪，北洋水师不愧是中国的海上长城，都是国家的功臣、了不起的英雄好汉。”</p>

  他刻意不提大清，只说中国。</p>

  刘步蟾没在意，大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北洋水师，这些年耗费了无数国帑，等的就是这一天，如果败在倭寇手里，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p>

  北洋成军六年，刘步蟾是第一次实战，给了他极大的信心。</p>

  于成龙拱拱手，正色道：“刘将军，于某对海战是外行，想在此请教，此战过后，倭人损失不小，与我北洋想比，实力孰高孰下？”</p>

  刘步蟾正欲脱口而出，忽然闭上嘴巴，神色凝重起来。</p>

  于成龙郑重其事：“实事求是，客观评价，战场上来不得半点虚假，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是我们老祖宗的好传统，放之四海皆可用的真理。”</p>

  心算了好一会儿，刘步蟾才点点头，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倭人的主力是三景舰，重金聘请法国技师，专门为对付我定远、镇远铁甲舰，这次松岛被擒、严岛重创，只剩下一艘‘桥立’舰，若是单挑单，不是我‘定远’的对手。”</p>

  于成龙微皱眉头：“于某耳闻，倭人几艘大舰，虽不如三景舰，却也相差无几，特别是吉野、秋津洲、高千穗、速浪，这四舰航速快、也装备了速射火炮。”</p>

  刘步蟾感慨一声：“是啊，除了‘桥立’之外，这四舰的威胁最大，其中又属‘吉野’尤为特出，前年才从英国下水，吨位与‘桥立号’相仿，航速却达到23节，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比桥立更加危险。”</p>

  倭人舰队虽无“定远”这样的巨舰，实力却相当平均，“桥立”的排水量4278吨，“吉野”号4267吨，“秋津洲”3150吨，“高千穗”、“速浪”均为3709吨，还有一艘“千代田”，2439吨，这六舰都是近几年新舰，高航度、高射速是普遍特点。</p>

  北洋水师恰好相反，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镇远”、“定远”，“来远”、“致远”、“靖远”、“扬威”、“超勇”等等，无一不是两千多吨的中型军舰，一对一肯定处于下风。</p>

  一想到这些，刚才还沉浸于喜悦中的刘步蟾，很快就谨慎起来。</p>

  于成龙忽道：“于某虽不通海战，但认为扬长避短的道理，水陆完全相通，方才考虑了很久，有几点不成熟的想法，斗胆与刘将军切磋。”</p>

  刘步蟾半信半疑：“于将军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朝廷，但说无妨。”</p>

  于成龙哈哈一笑，摆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舱里讨论。”（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