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显赫门庭
十天之后，李原三人已经离开汴京城数千里之外，到了颖昌府治所长社城。</p>
这天是八月二十五，忽然下了一阵秋雨，地上湿滑不堪。</p>
李原三人在长社城中找间客栈住下。</p>
定好三间上房后，三人又一起下二楼吃饭，刚走到楼梯口，就见迎面走来两个男子，一个二十一二岁青年，一个三十来岁中年人。</p>
这两个男子皆衣着朴素，头上扎着布巾，看起来很平凡，但双目炯炯有神，行走之间颇有气势。</p>
李原和那青年在楼梯上交错而过，彼此打量几眼。</p>
那青年见他相貌俊美，身姿挺拔，顾盼之间英姿勃发，绝非俗流之辈，不由暗暗歆羡，友好的点点头。</p>
李原微微一笑，拱手道：“兄台请！”</p>
那青年忙回礼：“阁下请！”</p>
三人在二楼临窗位置占了个雅座，点了好酒好菜，然后看着窗外雨幕，欣赏这中原大城的烟火气象。</p>
因是下雨天，大家都挺闲，所以二楼吃饭的席位很快就坐满，等那青年和中年人下来时，居然找不到吃饭的地方。</p>
小二点头哈腰的道歉，请他们等一等，二人皱着眉头，很是不悦。</p>
李原心中一动，起身道：“在下这雅座席位众多，我们只有三人却是浪费了。兄台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吃酒？”</p>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p>
青年人则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好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p>
两人在侧席座下，互报姓名。</p>
那青年道：“在下鼎州武陵人，姓钟，名子仪。”</p>
又指着中年人：“这位是我叔父，姓杨名钦。”</p>
李原微笑道：“钟兄，杨前辈有礼了。在下姓李，名东宁。这位是李西华，这位是陈近南。我们都是江西人。”</p>
钟子仪和杨钦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异色，他拱手道：“两位兄台都姓李，又是江西人，莫非是兴国李氏？”</p>
李原诧异道：“钟兄慧眼如炬啊，在下正是兴国李氏的人。”</p>
那青年露出惊讶仰慕的神色，啊呀一声站起来，拱手一礼：“失敬失敬，原来竟是名门之后，难怪如此仪表堂堂。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p>
李原矜持的笑道：“钟兄客气了。请坐！”</p>
钟子仪坐下了，神色顿时多了几分热切。</p>
那中年人杨钦却道：“兴国李氏共有东西两支，不知公子是哪一支？”</p>
他显然是心中怀疑，所以要问个清楚。</p>
钟子仪也竖起耳朵。</p>
李原平静道：“兴国李氏子弟，天下间没多少人敢冒充吧？在下属于文简公一系三房，家父李栖，字凤鸣。”</p>
所谓的文简公，是理学大家李潜，世称文简先生，正是李原的爷爷。</p>
杨钦思索片刻，忽然面色微变：“可是绍圣年间进士，有江西士之冠冕之称的清凤居士？”</p>
“杨兄认识家父？”</p>
杨钦叹道：“我哪有资格认识清凤居士这样的大人物？不过兴国李氏一门八进士，国朝第一，显赫千秋。清凤居士作为八进士之一，在下总听过他的大名。”</p>
李原微笑着点头，心中暗叹不已。</p>
兴国李氏当然显赫千秋，百年间出八进士，在天下世家名门之中，可堪比拟者寥若晨星。</p>
可惜这荣光是别人的，自己却享受不到多少。</p>
自家老爹李凤鸣当年不知什么原因，和老爷子李潜闹翻了，一气之下跑到京城自立门户，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p>
李凤鸣十七岁中进士后，煊赫汴梁名满天下，被奸臣白时中看重，榜下捉婿招为女婿，自此遭到士林清流的排斥，和李氏本宗矛盾更难以调和，从此再也没有来往。</p>
原主长这么大，对那个传说中的大宗师爷爷，居然一面都没见过。</p>
可见这其中恩怨纠葛之深之复杂，恐怕不是简单的父子失和那么简单。</p>
不过这也不妨碍李原扯虎皮。</p>
兴国李氏的名号在南方响当当，比自家那个少宰外公还要有牌面，走到哪里都是一块金字招牌。</p>
李潜虽然和李凤鸣闹翻，但也没有昭告天下说开除族籍，除了三教内部知晓底细之外，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李凤鸣还是属于兴国李氏的核心一员。</p>
就比如眼前这两位，江湖草莽出身，和儒门基本没有交集，就接触不到这些不算秘密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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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显然还不清楚其中恩怨纠葛，在听说李原是兴国李氏嫡孙，又是当朝少宰外孙两个显赫身份之后，顿时神情更加热切，一门心思想要交好。</p>
钟子仪给李原三人斟了一杯酒，笑容略带谄媚：“我听说汴京城繁花似锦，不知李公子到这颖昌府有什么贵干？”</p>
李原淡笑道：“出门游学而已，准备前往蜀中。这位李西华是我族兄，陈近南是我管家。我听说‘八月洞庭秋，萧湘水北流。’，景色很是别致，所以准备绕路洞庭去游览一番。”</p>
他也不怕这两个人已经知晓自己在京城的事。</p>
发配凉山那点事，对自己来说非常严重，可放在整个天下实在微不足道，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会过多关注。</p>
这两个人对自己家显然不了解，随便自己怎么说就是了。</p>
钟子仪神色一喜，忙道：“那真是太巧了，我们正要回岳州。李公子如果不嫌弃我等粗鲁，不如同行，也好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p>
李原沉思片刻，故作迟疑，说道：“钟兄盛情，在下感佩。不过我看你似乎有事相求，不妨说出来。我如果帮得上忙，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此也算回报二位的盛情。”</p>
钟子仪和杨钦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尴尬。</p>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p>
自己二人表现的确实太过明显，如果不是有事相求，怎么也不至于刚一认识，就表现的奴颜婢膝。</p>
钟子仪干咳一声，敬了一杯酒，说道：“李公子火眼金睛。在下的确有事相求。”</p>
“请说！”</p>
“是。我家在洞庭湖一带有些势力，可不知何故，引起了官府的不满，说我家有不轨之心，要予以绞杀。可这是天大的冤枉，所以我二人准备进京，看能否求某个大人物说说情。”</p>
李原点点头，似笑非笑道：“钟兄家里的势力，怕是不简单吧？”</p>
钟子仪道：“家父读了几本书，也学了些武功，在洞庭湖一带有些威望，为了大家的生计，就组织了一个乡社，平日里共济互助，目的不过是让大家田蚕兴旺、生理丰富。绝无不轨之心。”</p>
李原眼睛一眯，这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p>
那‘田蚕兴旺、生理丰富’八个字，貌似在哪听过……</p>
他笑问道：“原来是这样，令尊造福桑梓，堪称贤者，怎会有不轨之心？多半是地方官嫉妒令尊的威望，所以捏造些罪名。”</p>
钟子仪如遇知音：“李公子一语中的啊！”</p>
李原不动声色道：“不知令尊名讳？”</p>
钟子仪道：“家父钟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