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从未如此期待
西门子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虽然这家伙自诩为物理学家，但人家货真价实是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的掌舵者，商人的狡诈让他一定要到了黄河才会死心。
如果刘峰说的是真的，那么对于世界各国的超级对撞机建造来说，都是一种引领性的革新，对于他们西门公司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新的对撞机设计越复杂，价格自然也就越昂贵，里面的新利润增长点自然也会很可观；坏事是：他们西门子公司，不一定能够把握住新设计的发展思路，毕竟所谓的超激光碰撞装置，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因此，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酒店里，西门子就白天的所见所闻，正在和团队做一次深入的沟通。
“毕维斯，对于刘峰教授所谓的超级对撞机新设计，你们觉得如何？”
马克·毕维斯却摊了摊手，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眸闪过一丝无奈：“从工程理论上来说，在储存环上增加一个超激光碰撞装置，利用超强激光增强碰撞的力量，完全是没有任何技术难题的，但究竟能否达到刘教授所说的使得最终的信号中包含大量的轻子或者光子，进一步压低标准模型的多jets背景，这就不是我能所预料的了。”
西门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涉及到高能物理学领域，应该说他才是真正的专家，而刘峰说的那些技术性东西，理论上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只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依然想要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奈哲尔，你以为呢？”
尼克·奈哲尔也摇了摇头：“从技术上来说，我保留任何意见。但我个人对刘教授是持信任态度的，有他在，即便华国在超级对撞机的设计与制造能力上再弱，一切都还是很有可能的。”
西门子：“……”
这家伙，等于没有回答。
摇了摇头，他又询问了其他几位专家的意见，但这些人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心下叹了一口气。
西门子是真没想到，在超级对撞机的设计上，一向自诩为世界第一的他们，纵使是大洋对岸的M国人，都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现在竟然为了区区一个人，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却陷入了怀疑当中，不得不说，那位刘教授果真是国士无双，也难怪M国那群人，对他‘念念不忘’了。
“算了，既然我们讨论不出来什么，那就亲自在仪器上求证吧。想必那位刘教授，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
确实。
刘峰非常大方的满足了D国人对于超导电磁石和超激光碰撞装置接驳的观察请求。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双方的通力合作之下，超导电磁石的安装进度非常喜人，成千上万的工程人员协同努力，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这些零散的设备就被统一安装完毕。
华国人超高的效率，再一次震撼了以西门子为首的D国技术团队，而对于同马克·毕维斯的赌约，尼克·奈哲尔甚至都有些怀疑起来，毕竟，华国人太善于创造奇迹了。
成千上万块超导电磁石，换成是CERN的那些家伙，一个月时间，能够安装完毕吗？
摇了摇头。
……
几天后，D国专家也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那台传说中的‘超激光碰撞装置’。
当然，至于其他的反物质生产模块，比如彭宁离子阱装置、反物质减速以及冷却系统等等，早已经在超级对撞机的另一头，秦皇岛中心那边安装完毕，正在由王老板带队做着紧张的调试工作，自然是不可能让这些D国佬接触到的。
带着一丝来自心底深处的怀疑，西门子等人上下打量了这台毫无工业美感的设备几眼。
虽然知道华国在激光领域的研究处于世界数一数二的水平，甚至于远超D国在这方面的研究，但就主观上的看法而言，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这台简陋的设备竟然能够和超导电磁石那些完美的装备相接驳，并且还能够完美的联动运转。
然而很快，这些人的视线便越来越凝重，最后被死死地黏在了那台设备与超导电磁石的接驳处，完全挪不开了。
一块块银色的金属板伸缩出来，连接在超导电磁石预留的‘借口’处，就如同木工的卯钉一般，被种了在上面一样，两者无缝贴合，牢牢稳固在了一起。
同时，一条条暗银色的金属导线，如同八爪鱼一般，连接着一个耳环一般的圆环，将生长出来的细线导向一边，收束在拇指大的圆环中。
两大板块的仪器，天衣无缝一般地链接在了一起！
即便他们再怎么怀疑，但两者真的联动好了，单看联动起来的外观，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链接在一起的组合装置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站在的西门子旁边，略微急躁的尼克·奈哲尔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刘教授，您确定它们真的能行吗？”
刘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介绍道：“当然，整个超级对撞机只不过是增加了一台超激光碰撞装置，这对于整个系统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改动，你完全可以将它理解为在汽车发动机上增添了一个简单的涡轮增压装置。”
西门子也忍不住转口道：“汽车发动机增加一个涡轮增压装置，可不只是简单的把涡轮增压安装在自吸发动机上就能完成的，这可是一向系统的动力提升工程，刘教授，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大胆。”
刘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光听我一个人说，确实少了很多说服力，既然如此的话，等到明天这些仪器做联动调试检测的时候，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试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了。”
听到刘峰这么说了，西门子赞同地点了点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走到了机器旁边，这位西门子先生贪婪地观看着这台超激光碰撞装置以及其说明参数，毕竟这可是华国在这台对撞机上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如果能够看出点什么……
然而，每一个数据的参数他都很懂，但加起来的话……在脑子里分析了半天，西门子不得不承认，以D国如今的激光制造技术，这些东西，他们还真的造不出来！
略微有些沮丧：“刘教授，到时候可以让我们来试一试吗？”
刘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你们今天可就得待在这里了。必须把这台仪器的操作方法和一些注意事项吃透，不然咱们的方院士，可不会容许你上机的，哈哈。”
西门子点了点头：“当然，这是应该的！”
这时候，马克·毕维斯早已经走上前去，仔细地摸了摸这台设备的接驳处，并且拿出专用的检测仪器，检测了超导电磁石的状态。
很快，采集到的数据就反馈到了电脑屏幕上。
当看到由扫描隧道电镜采集到的数据，以及经过专业的图形模拟技术处理后的电磁石结构图后，不只是马克·毕维斯，包括西门子以及周围的其他D国专家，都清楚地知道了一点：这台超激光碰撞装置对于超导电磁石的电磁特性，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马克·毕维斯对着所有人点了点头：“OK，我们这边的超导电磁石已经检查完毕，没有任何问题！”
刘峰却不置可否，向方守贤院士这边求证了一眼。
“确实没有问题。”方院士也点了点头。
刘峰的脸上再一次挂起了笑容，超级对撞机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完成了！
“很好，西门子公司的产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那么诸位，我们就明天见吧！”
“明天见！”
……
果然，说到做到。
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在签署了一份协议之后，西门子等人果真在实验室里待到了深夜，直到将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完全熟记于心后，这才回到酒店休息。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人又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实验室，比任何人都要积极。
直到所有测试人员都到齐后，大家也没有废话，直接进行联动试验！
“1号位点数据正常！”
“2号位点数据正常！”
“……”
“11291号位点数据正常！”
“超激光碰撞装置检测正常！”
从数十公里外的地下环形通道内依次汇报，直到所有事先预定的检测点将数据正常的记录汇总到主控室后，作为现场联动测试的总工程师，方守贤院士大手一挥：“开始！”
于是，严阵以待的技术人员将早就准备好的上千吨液氮和液氦倒进了围绕着整个环形通道的地下管网内，超导电磁石瞬间通电，强大的电流形成了强大的磁场，围绕着上百公里长的环形通道。
同时，收到指令的西门子等人将超激光碰撞装置‘点火’，庞大的能量在仪器内汇聚成了一道超强的激光粒子流……
“磁场能量50GeV，60GeV，……100GeV……”
“激光器脉冲能量1万焦耳，2万焦耳，3万焦耳……”
随着仪器地运转，能量也在逐渐提升，在场所有人都紧盯着主控室内的大屏幕。
只见大屏幕上，一半边实时显示着超导电磁石组网形成的磁场所具有的能量，另一半显示着超激光碰撞装置散发出来的激光脉冲能量。
尽管不只一次做过类似的试验，脑子里更是推导了无数次，此时此刻，作为现场总指挥的方守贤院士，依然紧张无比，全身都绷紧了。
“刘教授，你认为我们可以成功吗？”
“当然！”刘峰笑了笑，拍了拍方院士的胳膊，用轻松地口吻说道，“天道酬勤，大道在我，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更相信所有人为此付出的辛劳与汗水！”
听起来非常自信，但其实这一刻，刘峰自己的手心里也早已满是汗水，然而，作为反物质工程的总设计师，他不能露出丝毫的不自信来，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不仅是方院士，即便是久经战场，见惯了大世面的西门子，又未尝不紧张？
随着能量的提升，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话，分明能够看到这家伙紧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100GeV，
200GeV，
400GeV，
直到450GeV！
此时此刻，西门子本没有心脏病，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了一般。
欧洲那台LHC大型强子对撞机，最高能够达到的能量也不过450GeV，而华国人设计的这台号称地球上最庞大的超级对撞机，深埋于地下100米，仅仅环状隧道就有108公里长，足足是LHC的4倍！
设计最高能量可以达到1200GeV！
这是人类科技史上的又一个奇迹！这更是全体基础物理学界所期待的盛事！
尽管再怎么对华国有偏见的人，这一刻，都期望着这台超级对撞机真的能够走向成功！
然而，西门子却是既希望成功，又希望失败，心里万般复杂……
他们真的能够成功？
他们真的能够超越LHC？
总之，就看这一刻了！
主控室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憋紧了呼吸，一丝不苟地盯着大屏幕上的数字跳动。
马克·毕维斯等人甚至还在胸前画起了十字，祈祷着。
终于，
大屏幕上的数字陡然一闪，一串新的数字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470GeV！
480GeV！
490GeV！
成功了！
至少，它已经超过了LHC！
它已经成为了新的超级对撞机之王！
“啪啪啪~”
主控实验室内，掌声雷动！
一项新的世界纪录诞生了。
无论是刘峰自己还是方守贤院士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掌声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只不过，随着掌声的起落，整个实验室内紧张的气氛却一扫而空，所有人的脸上都已经挂起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用不着继续紧盯下去了！
看着周围如释重负的技术人员，西门子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随即颇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
虽然最终的答案还没有出来，但不知为何，他却有这种感觉，刘峰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果然！
几分钟过后，随着能量逐渐提升，无论是磁场强度还是激光器的能量强度，都达到了设计极限！
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西门子将监控工作交给了身边的助手，来到刘峰的身边恭贺道：“恭喜恭喜，刘教授，你们成功了！”
刘峰笑着回应道：“不，还没有！”
西门子：“？？？”
还有转机？
“还有最后一步……大量的轻子或者光子……”
拍了拍脑袋。
能量是符合要求了，但并不意味着和刘峰说的那样，超激光碰撞装置就真的碰撞出了大量的轻子和光子！
紧张的氛围之下，都快让他忘了自己的根本目的！
西门子‘恍然大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对对对，大量的轻子或者光子……阵列式检测器那边，有数据传过来吗？”
“哈哈，如您所愿！”说着，刘峰看向了坐在电脑屏幕前的研究员，吩咐道，“把数据调出来吧。”
于是，从遥远的数十公里外，大型阵列式检测器的数据被调到了山海关主控室。
不用看答案，刘峰也非常肯定一定能够检测到大量的轻子或者光子。
果然，最终的监测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那接近‘碰撞极限’之后便快速上升的“强度/能量”曲线，就如一根笔直的金箍棒一般，捅破了天庭最后的一丝遮羞布。
即便不太愿意相信，此时此刻，西门子也不得心情复杂地确信这一点：
刘峰的设计是真的，
他确实做到了！
他真的改变了超级对撞机的发展方式！
神色复杂道：
“刘教授，此时此刻，我对您的那篇论文，从来都没有如此期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