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四贝勒府的女人们

  四贝勒府的内宅热闹非凡,听冰梅说这是在给宋侧福晋庆贺生日,顾错暗暗诧异,乌喇那拉氏前几天就预订好了,不是让自己今天来作画吗?

  顾错在门外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厅内咿咿呀呀的女声才住了腔,不一会儿,冰梅又迎了出来,嗔道:“错格格,奴婢都说了福晋吩咐过,让您一来就马上进去!都是您不信,非要奴婢通报,这不,到底福晋怪罪下来了……”

  顾错笑言道:“那就对不住冰梅姐姐了,只不过冰梅姐姐是福晋的左膀右臂,福晋哪里舍得真怪罪姐姐?”

  顾错知道冰梅、墨兰、淡竹和金菊是四福晋的四个得力的大丫头,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跟着冰梅进了大厅,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只见乌喇那拉氏的身边坐了五六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身后的下人仆妇倒是站了一群,还有十几个女戏子站在一旁,显然是正在唱的戏曲被顾错进来给打断了,还在等着一会儿接着往下演,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顾错瞟来。

  乌喇那拉氏站起身来说道:“错妹妹,你来了就直接进来也就完了,还非得通报什么,这也太外道了吧?”

  另几个女子一见福晋起身了,也都纷纷站了起来迎接顾错。

  顾错冲着乌喇那拉氏行了一个打千礼,满脸堆笑道:“姐姐好,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我当然也得守规矩……”又转向乌喇那拉氏身边的几位妇人,抱拳揖了一揖说道:“打扰了各位姐姐们听戏,真是对不住,还请姐姐们原谅则个。”

  乌喇那拉氏抿嘴笑道:“就你惯会搞怪,这行的是哪门子的礼节?还说自己守规矩……”众女也都嗤嗤地笑,顾错的名字她们听的多了,现在见了也没觉着有三头六臂,倒是很亲切随和,当然也有那瞧不起顾错出身的人,但是一看乌喇那拉氏待顾错礼敬有加,自然也就不敢小窥。

  乌喇那拉氏拉过顾错,指着身边一位美艳的少妇介绍道:“这位是宋妹妹,今天是她二十四岁的千秋,四爷又奉旨离京不在家,宋妹妹因为有了身子,耐不得劳累,我们几个姊妹一商量,就索性白天乐和乐和,晚上也就不闹腾了。这不——把我娘家养的戏班子也给请来了……”

  顾错早就听说王公大臣家里都养着戏班子,没想到四贝勒府的女眷想要听戏还得从娘家请人……四贝勒这也太抠门了吧?听说他一项崇尚节俭的……

  顾错很想问问四福晋。四阿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可惜没这个胆量。还是不要让四福晋误会才好……顾错暗忖四贝勒应承下来地事情大概还没来得及办。要不然十四阿哥也不会还来纠缠……只是四阿哥到底想怎么来说服十四阿哥呢?这还真是个迷……

  这些念头在顾错地脑海一闪而过。顾错打量着眼前地这位宋氏。她应该是这群女子中相貌最美地了。据说有了孕。可是现在身子还不显。顾错挠了挠头。面带羞惭“宋姐姐。妹妹也不知道今天是你地好日子。竟然没准备什么礼物……”

  乌喇那拉氏笑道:“我不是让你来给宋妹妹画像吗?画好了岂不就是现成地礼物了?”

  宋氏也笑道:“上次错妹妹帮着姐姐找到了簪子。还没有谢谢你呢!一直就想问错妹妹。你是怎么知道我地簪子在喜鹊窝里地?大伙都猜测妹妹能掐会算呢!”

  顾错满头黑线。能掐会算?还刘伯温呢!

  乌喇那拉氏又介绍了侧福晋李氏。格格武氏。还有两个妾侍郭氏和安氏。双方都重新见了礼。乌喇那拉氏这才问道:“宋妹妹一说我才想起来。错妹妹莫不是知道我们四贝勒府谁是家贼?要不然怎么会知道簪子在喜鹊窝里?还请妹妹告诉我。可不能因为你心软就姑息养奸……”

  顾错一听连“家贼”“姑息养奸”这话都出来了,也不敢再隐瞒,只是推说以前看过的某一本书上记载,喜鹊和乌鸦比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推测很可能是宋侧福晋洗漱的时候把簪子掉到了脸盆里,丫鬟婆子们没注意,连着水一起泼到了外面,被喜鹊发现了叼回窝里了……

  众女眷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相信,顾错双手一摊,也不过多解释,饮了一杯香茶,被四福晋逼着尝了两块点心,那边粟儿帮着支上画架,顾错便开始作画,众女眷也接着听戏。

  只听得那小旦唱道“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只怕那羞花闭月花愁颤……”原来唱的居然是昆曲《还魂记》,后来改叫《牡丹亭》。

  顾错原本不喜欢京戏,可是架不住爷爷喜欢听,天长日久的就也能跟着哼唱两句,《牡丹亭》更是听惯了的。

  这昆曲的唱词倒是和京剧的唱词大同小异,顾错没怎么听过昆曲,瞥了一眼那个演唱的女伶,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嗓音委婉、细腻、音色悠远,一举一动倒也有板有眼,颇有大家风范。

  权贵人家的戏班通常分为两种,男人看的大多是男人反串女角,后世最有名的就是梅兰芳饰演的《贵妃醉酒》了,而专门为女眷演戏的小戏班多是女人反串男角。就比如现在这个小戏班,男角也是有女子扮演的,伴奏则是有箫、笛、拍板、琵琶、锣鼓等组成,一场戏倒也演绎的有声有色……

  顾错拉开架势准备给宋氏画像,耳朵却听着那女伶唱:“原来为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顾错听着一阵神情恍惚,好久才定下心来专心画画,一直画到中午,除了给宋氏画了一张肖像,看看时间够用,也给乌喇那拉氏画了一副,又给四贝勒的这些个女人一起画了一张速写……

  一群女子盯着顾错的画啧啧称奇,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看看宋姐姐这眼睛,就像会动似的……”

  “看看福晋这张,画的多美!”

  其实顾错早就猜透了她们的心思,无非就是都想让顾错给画上一副像,顾错笑道:“姐姐们放心,日后你们谁过生日我就为谁画上一副肖像画,还可以省下一份生日礼物了,混上一顿盛宴,那可是难得的买卖……”说得众人都笑。

  乌喇那拉氏也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钻到钱眼里去了,前几天四爷还说你呢,又不是银子不够花,开的什么绣坊啊。”

  顾错笑道:“像姐姐家大业大整日不得闲,妹妹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做吗?再说了也用不着我伸手,都是家下人在做……”

  乌喇那拉氏也不在那话题上打转,转而盯着那张速写稿说道:“你们看看,错妹妹就画了这么寥寥几笔,把我们姊妹几个的气质、神态、甚至那么一瞬间的表情就给抓住了……真是长了一副火眼金睛呢!我真想拜她为师!”

  顾错但笑不语,她可不敢收下这么尊贵的学生,倒是大阿哥弘晖上完了课回来,恰巧听了这句话,插言道:“额娘,那可不妥,顾先生是儿子的老师呢!你再拜了顾先生为师,那成了什么?”<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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