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等价交换（26）

  几十年后，当听到从他人口中复述的，老爵士对自己父亲优良军人作风的赞誉，科伦一时间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父亲，无疑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尤其对男孩而言，他是英雄，是榜样，是人生的指路明灯。正如莫顿星际军事学院的招生简章上写的：在索斯查星，贵族就是男人的专属名词，而父亲是获此殊荣的前提。

  因为这里的人相信，单身换来的只是匹夫之勇，而只有结婚生子的人，才会有更好的家族观，做事懂得权衡轻重，取舍包容。因此索斯查当地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想要成为贵族，就挺起你男人的胸膛。做一个称职的丈夫，让妻子骄傲；做一个称职父亲，让孩子骄傲；做一名称职的军人，让军团骄傲。

  正是从小受这种熏陶，在母亲提出让科伦报考莫顿星际军事学院之时，他明明已成为克廷斯使徒，并遵照教义填选了艾登圣子医学院，但最终还是更改了意愿，无形中踏寻着父亲的足迹，成为了默顿军团的一份子。

  就如校长瑟塞里在入学典礼上所说：“我们能在这里相遇，不得不感谢你们父辈的基因，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在你们的骨子里刻下了创造和沿袭辉煌的渴望。”

  没错，正是这份渴望，牵引着科伦砥砺向前。即便他厌恶战争，厌恶杀戮，拒绝为此进行训练，甚至拒绝学习自卫手段。但他还是依仗自身过人的医学天赋留了下来，虽然其中不乏埃利斯托?默顿的帮忙。

  “请您放心，母亲。我会找到父亲，以及他不告而别的原因。”这是科伦在母亲临终前的承诺。

  为此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并在情况危急的当下，去听一个虚拟影像的独白讲述，犹见这份心结在他心中的分量。

  伪z40再次窥见了科伦的情感变化，他知道铺垫后，放出的鱼饵已吊起了对方的胃口，那接下来就该加把劲，让鱼儿尽快咬钩。

  讲述继续承续：“和‘联盟’的做法一样，我在第二天的军团例行会议上，着重谈及了此事，对几个玩忽职守，涉事严重的军官和士兵都进行了惩处。对于其他行为较轻则给予口头上的警告。至于重头戏，我将它留到了会议结尾。罗尔夫?瓦伦丁?迪纳托费尔被叫上了台，当着那些军团元老的面，他受到了我的特别表彰。即便事后有些人颇有微词，认为这种做法有些过激欠妥，并不利于军团内部团结。但我认为此时树立典范，对军团日后的发展，只会有利无害，所以我还会延续下去。说做就做，其后的十一个月里，我借助一系列活动及行动的机会，将212军刀营成功推入自治领各方的视野。作为回报，罗尔夫和他的人也没有令我失望。雇佣任务完成出色，打击自治领内的犯罪效率高效，在区域巡逻，保护重要人物安全，维护矿区生产秩序等日常工作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而期间出现的一件大事，更令他和他的212军刀营名声鹊起，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当时

  柯达玛星（出自日语kodaa,因此又称木灵星，儿玉星。共和历1142年，日籍星际旅行家伊藤智美在银河探险之旅中发现并命名。星球表面如同一个大花圃，自形成之初便未滋生任何动物，而是被种类繁多，五彩斑斓的植物彻底覆盖，连授粉也是由一种名为凸8的草本生物完成。由于该生物性情温和易接近，不具有攻击性，脆弱容易遭受伤害，又无法移民它星。因此出于保护，新共和国颁布法令，将柯达玛星列为a类管控区域。进入此地工作居住的人，必须接受品行审查，遵守当局严苛的规定，并且需要定期缴纳高额的维护费用；而来此旅游的人，也需接受同等审查，入境不得携带违禁品，比如动植物、易燃液体、食品、消耗品、武器等，而出境也不准带走当地的一草一木，否则将会受到严惩。）陷入灭顶之灾，即将被附近出现的黑洞吞噬，当地居民逃生无望，而众人又认为机会渺茫，纷纷劝我应该放弃营救，将重心放在善后上。我同意了他们的建议，正要对外宣布之际，罗尔夫却突然冲上台向我递交了一份营救方案。他的办法可谓孤注一掷，既利用短距跃迁，将营救舰队送入柯达玛星大气层，成功后快速寻找着陆点，在规定时间内帮助尽可能多的当地人撤离。此方案被诟病最多的，就是一进一出。进入时，如果计算有偏差，或是遭遇突发情况，很可能舰队尽毁；即便是成功进入，倘若在撤离时拿捏不准，或是无法逃出黑洞的引力波，那结果仍旧是有去无回。没人愿意承担风险，我也不想为这没有先例，无法预测结果的方案白白搭上一支舰队，但最终罗尔夫的一席话打动了我。他对在场的人说：‘倘若你在救人时，还要考虑个人得失，不敢尽力一试的话，那我们与市井商人何异？身为自治领守护者的默顿家，也不配拥有贵族头衔，更不配对外讲什么骑士精神。’说完，他主动向我请缨，愿意带领自己的212军刀营。前往柯达玛星实施救援。我同意了他的请求，并赋予他最大限度的权力，以便其顺利调配救援舰队和人员设备。”

  说到此，伪z40的独白讲述告一段落，衔接上的是一段剪辑过的营救跟拍视频。

  “我猜多数人都没看过此片，你也一样。”他说。

  画面一开始，镜头便是透过舰船舷窗向外拍摄，可以看到漆黑如墨的浩瀚幕布，上面是斑斓的星云、星团，以及数之不尽的点点繁星。

  这时，一个柔美的女性画外音响起，她以采访的口吻问道：“罗尔夫指挥官，我们是要从这里进行短距离跃迁吗？”

  她话音刚落，镜头随即一转，摇到一名舰队军官的身上。此人满身戎装，没有戴军帽，顶着浓密卷曲的金发，五官端正，面容坚毅。连鬓络腮的胡子，让他颇显老成，直观年龄看上去有30岁，但如果把胡子剃掉，他也算是个毛头小子。

  罗尔夫板着脸，严肃而认真地说：“是的，我们测算出最佳短距离跃迁点，就是距离柯达玛星20光年的位置

  。现在测量员正进行最后的校准，30秒钟后，舰队准时开始超时空跃迁。”

  “恕我直言，您的把握有多大？”画外音放出了个难缠的问题。

  罗尔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半调侃地反问道：“我受上帝之托而来，美女你觉得呢？”

  “我觉得成功的几率不高。”对方直言不讳地说。

  “那你还来跟踪报道。”

  “有些人喜欢冒险和挑战，仅此而已。”轻松过后，她又心有不甘地抱怨起来：“我进公司两年多了，乏味的办公室新闻后勤工作，让我的健康和激情日益衰退，急需出个任务来调剂一下。昨晚，老板破天荒地把我叫去会议室，宣布说有重要的采访任务，做好能名利双收。平日里他都是指派人去，这次却改成了征选，我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想都没想就自告奋勇报了名，结果不出意外我中奖了。过后我才知道，这就是个圈套，公司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任务是什么，而唯独我被蒙在鼓里。显然我是被设计了，想想看，作死的活谁会去干，也只有像我这样的傻子。”

  “小姐，做傻子未必不好。要知道傻子也分两种：一种是有执着信念，不计较得失，甘愿付出的人；另一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傻子。我相信你属于前面的那种，因为我和我的人也是。”

  开导向来都是灵丹妙药，罗尔夫的一席话，引来了镜头后的轻笑，毫无疑问她有些释然了。但接下来舱内扩音器响起的倒计时读秒，又令气氛陡然紧张。

  “10，9，8，7”随着时间临近，镜头渐渐出现抖动，并于舰队指挥官一起，将视线再次移向舷窗外。

  当最后一个数字1被读出，眼前的场景立刻由深邃的黑暗幕布，转换为五彩斑斓的粒子通道。一瞬间镜头里如太阳表面般光芒耀眼，在它的刺激下，摄像师做出了本能反应，画面因此歪向了一边。

  观看视频的科伦也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虽然他的战术头盔上配有感光护目镜。

  定格的影像大约维持了十几秒，然后镜头被慢慢摆正，又对准了舷窗。此刻窗外是碧海蓝天，远处依稀可见陆地高楼，天地一派祥和，完全看不出末世的景象。

  突然，四周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声浪在船舱内撞击回荡，让人的耳膜都有些不适。

  “我们成功啦！真的成功啦！我还活着，舰队都在，今天这些人创造了历史！！”原本柔美的画外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兴奋嘶喊。

  镜头开始快速转动，将周边发生的一切都收录进来，观看的人就像坐上了旋转木马，随同画面上下起伏，欣赏每个激动人心的瞬间。

  身着军装制服的男人女人们，无不欢呼雀跃。他们或抛起帽子，或彼此拥抱，有人振臂高呼，更多人则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