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总督回忆录

  一周前，在巴别塔顶层的总督办公室里，威科集团的编辑珍，优雅地坐在圆桌前，与总督莫迪兹商讨为其出书的事。

  “总督先生，做为‘联盟’中最大的电子读物出版商，我们对您的故事很感兴趣，希望您能同意将回忆录的编撰和发行，交给威科集团来做，我保证您不会失望的。”

  对于珍释放出的诚意，莫迪兹给予积极的回应。

  “我相信贵公司的实力，也很愿意将这项工作交给你们。”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当然，我的表达应该很清楚。”

  “对不起，我不是在质疑您，而是觉得太顺利了。”

  “这样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我是说非常好，真是太棒了，谢谢您 ，总督先生。”

  珍感觉一切就像在做梦，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但是，我有个小小要求。”

  “请说，总督先生。”

  “我允许回忆录内容丰富详实，但希望你们能两年后发行。”

  “这是为什么？”

  珍听完有些不解，莫迪兹马上给出了答案。

  “两年后我就离任了，到时再发行，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

  珍的语气略显犹疑。

  莫迪兹觉察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随口问道：“需要跟你老板沟通一下吗？”

  “是，是的，请您稍等。”

  珍一脸抱歉地举了个躬，匆匆走出办公室。

  两分钟后，她兴冲冲回来了，还没即开口，莫迪兹就猜出了结果。

  “依我看，你的老板同意了。”

  “您说得没错，总督先生。他觉得您的要求很合理，所以就答应了。”

  “很好，我们继续吧。”

  “恕我冒昧，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为防遗漏，珍又补充问了一句。

  莫迪兹略作思考，也简单提了一条。

  “发行之前请保密，就这么多。”

  “那是当然。”珍做出了保证。

  一切谈妥，录音随即开始。四个小时后，珍带着莫迪兹的口述材料离开了。走时他们约定，一周后，将回忆录大纲的电子版发送过来，当事人确认无误，双方再进行签约。

  今天，正是大纲确认日，莫迪兹在他的电子邮箱中，找到了珍寄来的邮件。

  他打开里面的文件，所附内容表述如下：

  俄耳星，是31星系中，一个很小的生命体行星。质量和体积只有地球的1/3，上面的智慧体生物，数量大概在3100万左右，被称为阿德拉斯人。他们是很好辨认的种族，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淡紫色的皮肤，这几乎是‘联盟’种族中最独特的肤色。其次的辨识点，就是他们的头部，向上高高隆起，成扇形向后延伸至颈部，如同戴了一顶风帽。面部特征与人类相似，身材高挑纤细，手脚都是四指。

  遍布于脑后方扇叶区的感知带，能很好地捕捉和分析，其它生命体传递出的情感信息素，从而进行有针对性的交流，这让他们擅长与人沟通，甚至达到取悦的效果。由此延伸到审美，创作，社交，乃至外交等方面，阿德拉斯人顺其自然成为其中翘楚。

  得惠于这项能力，他们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星际活动，不仅游走于上流社会，还做为‘联盟’的星际调解员和大使，在各个星球间辗转。为调停地区间的纷争，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2241年，hd星发生‘十诫碑运动’，星际委员会在萨帕莫隆岛，筹建奈欧司人聚居地，也就是后来的‘巴别’。为防止‘岁月林事件’重演，‘联盟’选派一名阿德拉斯人，到‘巴别’担任总督，负责监督和管理一方净土，这个人的名字叫莫迪兹。

  莫迪兹到来后，起到了很好的纽带和促进作用。在他的斡旋下，萨帕莫隆岛民的诉求，被传递给星际委员会，而星际委员会也基本上能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至于‘联盟’方面，对于莫迪兹反馈的信息很满意，不再借此过多干涉hd星事务，也停止对星际委员会施压。一时间，出现三方和谐共处，互利共赢的局面。莫迪兹身为功臣，自然过的顺风顺水，舒服惬意。不管是先知会的庆典，还是泰迪亚城的盛会，他都是座上宾，被众人恭维和赞美。即便是‘联盟’三年一届的星际大会上，也会为他保留前排的座席，提供足够时长的述职演说时间。连当时的最高议长勒文，都对他十分赏识，赞誉有加。

  可惜好景不长，勒文竞选失败，新议长唐纳上任。他是个地道的商人，而且与星际委员会的后台缇梅尔克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联盟’开始对hd星事务睁一眼闭一眼，星际委员会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萨帕莫隆岛的避难所，被改造成了‘巴别’，一方净土，由此沦为流放之地。岛上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星际委员会一改往日温和的态度，彻底将莫迪兹孤立起来。他的抗议和诉求被无视，返乡的要求被拒绝，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巴别’。艾伯特先知会并不了解这些，对他的怨言更大，认为他倒向星际委员会一边，才会同意相关改造计划，愤而断了与他的交往。而‘联盟’方面，在唐纳议长的指使下，议会以拒绝参会为由，剥夺了他总督的身份和权利。就这样，当年三方的座上宾，如今沦为被漠视的边缘人，莫迪兹为此十分苦恼，一度有了自杀的念头。

  绝望之际，事情又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唐纳因为受贿，以及决策失误等原因，被弹劾下台。新上任的周明议长，在翻看案卷的过程中，知道了莫迪兹的遭遇。于是他亲赴hd星，在泰迪亚城接见了莫迪兹，将他重新任命为‘巴别’总督。星际委员会虽不愿意，但害怕‘联盟’的制裁，只能将权利让出。转眼间，莫迪兹又回到了公众视野，成为hd星上的关键人物。艾伯特先知会在得知了真相后，与这位总督重新建立了联系；星际委员会则因为忌惮他背后的东家，而对他有求必应，陪以笑脸；更重要的是，在星际大会上，他恢复了座席，可以上台演讲了。

  为防止重蹈覆辙，莫迪兹与星际委员会约法三章。但身为阿德拉斯人，他没有提出苛刻的要求，而是依照现状进行联合管理。即星际委员会与莫迪兹协商处理‘巴别’事务，此地正式成为泰丽亚城的驻外监狱，负责收容hd星的罪犯。其中，a区与z区交由莫迪兹管理，s区和g区属星际委员会的职能范围，b区则是两方共管，大小事务协商解决。四区内的罪犯，都由星际委员会负责，莫迪兹根据情况，可以进行过问，但无权干涉和处理。

  双方都做出了让步，‘巴别’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但‘联盟’喜欢扩张和干涉其他种族的内政，尤其在周明议长的任期内，更是做到了极致。除了hd星，还有多伦星，索坦星，zo星等14个行星，都被他以不同的借口，进行政治干预和制裁，这种法西斯行为，最终引发了各行星的联合反抗。为了平息这些叛乱，‘联盟’调拨大批舰队前往，再也无暇顾及那些和战争无关的事。星际委员会又开始猖狂，总督莫迪兹的日子也大不如前，他现在每日如履薄冰，对待各方都小心翼翼，生怕再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为防万一，他以出回忆录的名义，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一一详述给编辑珍，让她保存在威科集团的资料库中，并授意对方，两年后发行。这样做不仅留有证据，还可以当作筹码，在关键时刻，与星际委员会进行谈判，确保自身的安全。如果平稳卸任，那这笔稿酬，就可以充当退休金，供他后半生使用。

  不得罪任何一方，在夹缝中努力生存，事事考虑周全，为退休留下资本，这就是‘巴别’总督，阿德拉斯人莫迪兹的传奇经历。

  内容到此，全部结束。

  莫迪兹读完，脸色顿时变了。由淡紫色，阴成了深红色，头上青筋显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此刻已是暴跳如雷。

  “混蛋，他们怎么能这么写！把我口述的东西都改了，这哪里是回忆录，完全成了颠倒黑白的要命书！”

  他气冲冲地接通了编辑珍的视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奇怪的是，编辑珍没有任何不悦，而是乐呵呵地看着，直到他发泄完为止。

  “总督先生，您骂够吗？”

  “没有，去把你的老板叫来，我要知道这是谁的责任！”

  莫迪兹以为这么说，珍会害怕，哀求他，并向他做出道歉。但出乎意料的是，珍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愧疚，还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的，总督先生，我这就去叫老板来。”

  珍的举动，令莫迪兹大感意外，他觉得这并不是珍的工作失误，而是对方有意为之。

  果然不出所料，当珍带着老板出现时，莫迪兹彻底傻了。

  “你好啊，莫迪兹，好久不见。”

  熟悉的脸孔在屏幕中向他打着招呼。

  “乌列塔?萨维，怎么会是你！”

  “不要惊讶，‘血月社’一直都在关注你，我也是。”

  “你想怎样？！”

  “很简单，和你做个交易。”

  听到交易二字，莫迪兹不禁背后一凉，三年前的噩梦，又浮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