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躲起来哭的不算是男人
公元2134年5月6日，是人类有史以来的噩梦日。
这一天，在地球上几乎瞬间就有无数地方被毁，鲜血，硝烟，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恐怖的浩劫之中，无数人死于这次战争。
之后，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现象，地球上的各个国家向人民做出的解释，是外星人袭击地球，之后宣称那些外星人被赶走，彻底远离银河系。
面对这种超出他们所认知的战争，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人类在几乎癫狂的欣喜之余，开始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园。
公元2056年5月6日，突然有人宣称浩劫并未结束，那些大人物们对人类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星人。
地球再次陷入恐慌之中，世界格局悄然改变。
公元历至此结束，人类称以后的年历为自由历。
……
自由历148年6月份，在全国各地来说，正是离愁伤感的毕业季。
然而这也是每一位大学毕业生的开始。
许可便是其中之一。
许可穿过一条有些萧条的街道，来到地铁站坐上了一辆地铁。
在拥挤的列车上，许可立在人群中，扶着把手的手上一片苍白，他盯着前方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开始发呆。
黑亮而杂乱的长发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眯成了一条缝，有棱有角的脸庞上有几点雀斑散落在鼻子上，给人一种略显稚嫩的感觉。
许可今年22岁，毕业于望月大学，在全国算得上是一流大学，在每个人都在庆祝毕业，开始疯狂享受生活的时候，许可只能抱着自己的个人简历开始四处投简历找工作。
他在大学专攻的是美术专业，本打算按照自己的梦想做一名出色的画家，可是他渐渐地已经开始认清现实。
自己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依靠，能够读完大学已经算是拼尽全力了，眼下需要赶快赚钱才是，否则现在连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
这一天，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来到了一所大公司，一家叫做青松的建筑公司。
许可进入青松公司之后，在这一路上始终面带微笑，对着每一位公司的员工亲切打着招呼，他知道，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他的同事，现在一定要搞好关系。
不过每一位与他擦肩而过的员工可不这样想，他们上下打量着许可身上廉价的地摊货西服，他们的眼光中无一不是鄙夷之色。
许可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针扎着一样，不过这种痛苦他已经习惯了，最后坐着电梯来到了十层。
许可昂首挺胸，迈着自信的步伐，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崭新的西服，摸着自己的领带是不是整齐，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多的汗水。
“呼……”
许可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伸手轻叩面前的一扇玻璃门。
“咚咚”
这时立刻从门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才听到一声请进。
许可没有在意，听到这声有些浑厚的声音推门而入。
他的表现一直很拘谨，目光紧盯着脚下，也不敢四处张望，缓步来到了办公室正中央。
许可忽然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觉得也许是什么消毒药水或者香草之类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你是谁？”一道略显不耐烦的男性声音传来，许可忘记这种味道，拿出自己的简历，抬起头向他走去。
“主管你好，我叫许可，毕业于望月大学，我是来应聘的，前几天已经通过面试了。”
许可抬起头打量着眼前，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看似很精瘦的中年人，他的眼睛很大，不过却布着很多血丝，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那名中年人的旁边有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脸蛋长得很漂亮，原本白皙却变得红彤彤一片，她的身材很性感，披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却有些凌乱，她穿着一身职业装，许可扫了一眼便不敢看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这个女人穿得过于暴露。
他将自己的简历递到那名主管手中，看到办公桌上一片凌乱，有几上竟然都显得潮湿了。
一旁有一张椅子，不过那名主管没有叫他坐下的意思，许可只能站在办公桌前，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该向哪里放。
“望月大学？是一所好大学。”那名主管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你来这里想要应聘什么职位？”
许可急忙说道：“什么职位都可以的，我肯吃苦，什么都能干！”
“你看我的职位行吗？”
“啊？”许可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这名主管，问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那名主管将那份简历随意扔到桌子上，道：“你什么准备都没来，就想要进我们这所大企业上班？”
许可的眼睛盯着他略微有些发黄的牙齿上，继续问道：“什么准备？”
“哼！”主管的身子颤了颤，道：“实话和你说吧，我们这里已经没有空余的职位了，你走吧。”
“可是……可是面试那天我已经通过了，面试官和我说这里有很多职位可以让我选择……”
“小伙子，认清一些吧，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
“啪！”
那名主管大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像是要把桌子拍碎了，许可和主管身边那名性感女郎都被吓了一跳。
“你有工作经验吗？”主管厉声说道。
许可微微一怔，急忙说道：“我有我有！我在酒吧做过服务员，我在餐厅洗过盘子，我还在……”
听着许可一一列举自己所谓的工作经验，那名性感女郎的眼眶开始红润起来，似乎想起了自己和他从前一样的生活经历。
“那你就继续去做那些不就好了？你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穷小子，就别指望着来这种大企业上班了。”那名主管语气轻蔑道。
听着这名主管这样直接的拒绝，不仅是许可，就连身旁那名性感女郎都有些觉得过分了。
“赶紧走吧！”那名主管不断催促着，似乎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许可一直低着头，浓密的刘海遮住了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他向前走了几步，拿过自己的简历，沉默不语的转身准备离开。
那名性感女郎也动了动，准备去送一下他。
“你干什么去呀小宝贝？”那名主管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亲切，温柔的拉着那名性感女郎的手不放。
“主管，我想去送一下他，同是望月大学毕业的校友，说两句鼓励的话吧。”性感女郎撒着娇似得说道。
“快点啊，我等着你呢！”那名主管放荡的一笑。
性感女郎脸色一红，一双修长的双腿加紧，赶紧跑了出去，想要追上许可。
在光滑洁净的走廊尽头上，从落地窗那里射进来明媚的光线照耀在两个人的身上。
“我叫白敏，是那位主管的秘书，你……你没事吧。”
许可的刘海依旧遮挡着双眼，十分沉默。
“其实我刚毕业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碰壁，不过慢慢就好了，相信我。”白敏安慰着许可道。
许可忽然冷冷的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吗，在临近毕业的这段时间，我投了上百份简历，有过几十次面试，统统都被拒绝了，前几天，这所公司告诉我面试通过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没身份没背景有错误吗？”
“没身份没背景有错误吗？”白敏的瞳孔骤然一紧，这个问题她当初毕业的时候也思考过。
后来白敏想出来的答案是，有错！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大错误。
“怎么会有错呢？你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找到工作，过上好日子的。”白敏为许可加油鼓气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停地扑闪着。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努力，可是再努力有什么用呢？”许可的语气极其失落，他在学校的所有日子都是在紧张忙碌的氛围中度过，没有人比他更努力了。
许可偏过头望着白敏，神色却出奇的平静。
白敏忽然被他的样子惊住了，发现许可此刻的样子很帅气，尤其是刘海下的一双眼睛出奇的充满魅力。
“你走吧，如果出来的太久，你的主管可能会不高兴的。”许可说道。
白敏微微一怔，她不知道许可看出来了什么没有，不过她觉得自己的劝说根本没有用，况且眼前的这名男孩已经是成年人了，现在的情况似乎很平静，用不着任何言语上的安慰，自己的这种母性泛滥有些过头了。
“那我走了，你记得不要放弃呀！”白敏迈动着性感的双腿，高跟鞋在地面上铛铛得响个不停。
许可觉得这清脆的声音有些烦躁，迅速转身离开，想要找个地方洗把脸，发现这一层竟然没有卫生间，于是他在一位员工藐视的目光中，问出来在上一层有洗手间，不过却在维修中，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去六层楼。
十一层内依旧有很多人，许可低着头避开众人的目光，将厕所门口那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踢到一边。
许可悄然无息的走进了洗手间，有些烦躁的随便进了一个侧所位子，扯下自己的黑色领带胡乱一卷放进兜里，蹲坐在在马桶上开始沉默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一样。
他此刻想起了这些年所受过的各种屈辱，不甘，苦难，困惑。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直在坚持的那颗心瞬间崩塌，眼泪夺眶而出，流淌在脸上很热很辣，他伸出袖子往脸上胡乱的一抹，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唔。”
许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立刻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别人听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躲在洗手间哭泣的，可算不上是男人！”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可立即被惊吓住了，眼泪也停止了，他不知道外面是谁，不过对外面的人的话却产生了抗议。
“你懂什么，你以为你就是真正的男人了吗？”
“我可不会受了委屈，就像一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这个声音语气轻佻，充满了挑衅。
“咚！”
许可伸出拳头砸向面前那扇单门，愤怒的喊道：“如果受了一次两次委屈，我都能忍下来，可是我从小到大都在受着委屈，现在发泄一下就有错了吗？”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非常有磁性，却也带着些沧桑的感觉，道：“那为什么不继续忍受呢，哭出来你的痛苦就会消失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就会改变些什么吗？”
许可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他现在却非常不喜欢听。
“我以为只要长大了，日子就会变好，没想到依旧和从前一样……”
“人呀，不能一直去追忆从前，向前看才能看到光明，有人侮辱你了，你就去打他找回面子来，这才算得上是男人！”
“不过他是这里的部门领导。”
“咦？你要在这里上班？”
“没有，我今天来应聘，却没有被成功录取。”
“那他和你还有关系吗？整个地球这么大，还没有你的一处容身之地？”
许可心中一震，心道：“对呀，世界这么大，难道我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吗？”
于是他心中豁然开朗，坚定自己的信念，用力的推开门，想要看看是谁在和自己说话，更想要谢谢他对自己的开导。
“嘭！”
许可开门之后，耀眼的阳光从窗户中射入他的眼睛，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下意识身手去挡住。
几秒之后，稍微能适应了，他才慢慢放下手臂，心中却顿时处在一座冰窖中一样，嘴角不停地抽搐。
眼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他穿着黄红相间的工作服，手中拿着一个拖布，嘴里叼着一颗烟，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配着点点的黑色胡茬，给人一种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
“你……”许可有些无语了，迟疑道：“你……你是扫厕所的？”
那个男人瞥了一眼许可，纠正道：“我是清除世间垃圾的工作者。”
“刚才就是你这个扫厕所的和我说的话？”
“再纠正一次，我是清除世间垃圾的工作者。”
许可不想浪费时间了，关上身后的门，也不想看他，想要立刻离开。
“你要去找那个人事部部长吗？”那个男人说道。
许可顿时有些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人事部部长？”
“现在去可能有些晚了呦。”
“什么？”
那个男人指了指脚下的位置，道：“从这里去能快一点。”
许可疑惑着向他走了两步，问道：“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我是说，你从这里下去，能更快一些。”那个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指着脚下的位置。
“这里？”许可鬼使神差般又向他走了几步，盯着他指着的方向一阵出神。
只见一道光影闪过，自己身下的地板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忽然崩塌，由于身体的重力迅速向下掉。
那个男人收起自己的拖把，懒散的说道：“都说了快一点，你怎么就这么磨蹭……”
“嘭！”
许可感觉自己撞在一个很坚硬的物体上，背部一阵疼痛，同时腾起了一阵灰尘遮蔽了他的视线。
他咳嗽了几声，胸口像是裂开了一样疼，他左右扇着四周的灰尘，四处瞟着，发现终于能够视物了，不过这一眼，却望见了令他心惊胆战的东西，甚至能用恐怖来形容。
那是一个高达两米的灰色生物，身上长满了毛发，一双眼睛在阳光下反射竟然绿森森的的，它的一只爪子抓着一位女子的脖颈，赫然是刚才的白敏。
白敏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殷红的伤痕，她被这个狼人一样的生物掐住脖子无法说话，嘴巴却不停地在上下动着，一只手也在冲着他摆动，像是在说：“救……救我……”
许可已经被这个超出他认知范围的生物所震撼到了，心里满是恐惧，那里还顾得上救人，坐在冰冷的碎石上瞠目结舌的望着它和白敏。
一道身影穿过它头顶的那个洞，从他的眼前落下，许可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坚实可靠，他猛然从惊吓中醒过神来，痴痴地望着，突然认出来这是刚才在厕所的那位大叔，也就是将他扔到这个地方的人。
“狼妖么……敢在白天现原形，你胆子可不小。”那个男人道。
“你是何人？”狼妖露出狰狞的面孔，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许可回过神，看着那个男人，焦急说道：“快救救那个女人！”
那个男人偏过头淡淡的望了他一样，然后扯下身上的工作服，露出了原本被遮挡住的西装革履，只是脚下的一双白色板鞋显得格外不搭。
“早和你说了，我不是扫厕所的，我是清除世间垃圾的工作者。”
那个男人又回过头望着狼妖道：“现在我已经布下了结界，没有人会来这里，就算你有同伙也没用了，你现在是打算爬过来让我杀了你，还是我走过去把你杀死？”
“哈哈，真是个嚣张的白痴，你设下结界也就代表着没有人来支援你吧！”狼妖口吐着人言，露出森白的獠牙，道：“真是嚣张过头了！”
那个男人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谁嚣张。”
话音刚落，这个男人的目光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凌厉而冰冷，他的手中忽然翻出了一把细长的青色宝剑，向着狼妖径直走去。
“你是……”狼妖认真盯着那把剑的样子，似乎认出了他是谁，原本狰狞的一张脸变得恐惧无比，而且更加难看，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道：“你别过来，这个女人还在我的手里，这是一个人类！”
男人冷笑一声，道：“我要是放你离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这一个女人换百条人命，我觉得挺合适的，估计就算阎君知道了，也要好好请我喝一顿来谢我。”
“你！”狼妖气的无话可说，因为恐惧只能不停的向后退去，见威胁人质不灵，便要杀人灭口，抬起爪子来就向白敏的头部拍去。
那个男人的嘴角忽然微微扬起一丝，然后挥剑而出，一道寒光电芒闪出。
“啊……”
电光火石之间，许可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靠着墙壁的狼妖的一只手臂已经掉落在地上，青色血液涓涓流个不停，伤口齐整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狼妖因为断臂处的疼痛难忍，将另一只手勒住的白敏松开，捂到了自己的伤口处，发出荧荧的绿色光芒，看起来像是在疗伤。
“解脱吧……”这个男人平静地说道，伸手一挥，又一道青色光芒射出，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那只狼妖，道：“就算你杀了人质，不一样要死么，还不如少添罪孽……”
话音刚落，那道光芒已至，将狼妖一分为二，却没有流出鲜血和内脏，那只分成两半的狼妖便化作无数的黑色尘埃消散于空中了，就连地上的那只断手同样消失了。
“收工！”男人小声说道，手中的那把剑凭空消失。
许可四下张望，再也没有那只妖怪的踪迹，迅速挪动过去，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盖到她近乎裸露的身上，探查白敏的身体情况。
“你没事吧？”许可焦急喊道。
白敏大声的咳嗽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向远处望去，看到了那位刚才将自己身后的狼妖消灭的男人，心中再次产生惊恐的强烈感觉，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喂！喂！”许可剧烈的摇着白敏。
“她没事，惊吓过度而已。”男人的语气再次变得慵懒，然后慢慢走向白敏。
男人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掌，贴在白敏的额头上，随着发出点点金色光芒，他便收回了手掌。
许可大口的咽了口吐沫，深深吸了口气，颤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许可，漆黑的双目中似有点点繁星闪耀，微微一笑道：“我叫齐希，怎么？你想来我的公司应聘吗？”
“什么？”
齐希的脸上透出一股沧桑感，遥望着明朗的窗外，道：“相逢即是缘，你我能在这里相遇，就一定是命运注定的。”
“……”
许可愣了很久，抱着白敏的那双手臂都有些酸疼了，也没听明白齐希要说的是什么。
齐希感觉略微有些尴尬，随口说道：“反正你面试也失败了，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觉得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说完，齐希从西服里掏出一张名片，扔到许可的身边，旋即转身离去。
许可目送齐希的背影渐渐消失，才缓过神来，仔细注视着地上的那张名片。
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字：齐氏清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