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步杀一人</p>
陈可欣走到客厅，展颜一笑，道：“听说任先生今天做成一单生意？”</p>
任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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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欣转而对苏晨嬉笑道：“收入怎样？”</p>
苏晨道：“六万多一点。”</p>
陈可欣坐下，叹道：“不错啊。”</p>
的确不错，任远的这笔收入，抵得上一个老中医上千次门诊了。</p>
苏晨连忙说道：“可欣，你说说看，他就那么几下就把钱弄到手了，是不是骗？”接着就把王伦与任远谈话内容准确复述了一遍。</p>
苏晨刚一说完，任远就赞道：“只字不差！”</p>
苏晨得意了：“那是，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p>
苏晨做律师，博文强记本来就厉害，而现在更厉害，基本上达过目、过耳不忘的级别。这里面的原因，任远自然知道。</p>
陈可欣听完，微皱着眉头，很是有些小可爱，过了一会，说道：“任先生这样，好象是在说病？”</p>
“说病，什么是说病？”苏晨连忙问道。</p>
陈可欣道：“说病也可以说是讲病，有些人的病，因七情所伤，你跟他说说，聊一聊，触动他的记忆深处的痛点。就好象我们中医按摩一般，找到痛点按压下去，长期坚持就能阻缓疾病发展甚至治愈。道理是一样的，找到人心灵深处的痛点，准确按压下去，这个就厉害，往往一下就去了病人根本，让人当下就轻松下来。”</p>
苏晨道：“你说的有些像是心理疗法。”</p>
陈可欣点点头，道：“差不多意思。”</p>
任远插话道：“准确说，应该是情志疗法。”</p>
陈可欣美目一转，声调忽然大了起来：“啊，我知道了！”</p>
苏晨这时也说道：“我也知道啦！”</p>
陈可欣有些诧异，道：“苏晨，你也知道了？”</p>
苏晨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了，回想起来，任远跟王伦说的每一句话的确是有深意，换作是从前，她很可能不明就了，只是近来对人体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练武之人必也要通医理，对陈可欣讲的七情也是有些了解，当下说道：“可欣一说我就明白，中医上说怒伤肝，悲伤肺，思与郁结伤脾，惊恐伤肾，而任远刚才对那个王伦把那恐怖真相一说，那个王伦这些情绪我看都上来，然后你又说没问题，这些你都能治！他心头一喜。喜通心，心是主宰，当下就把这些都摆平了。”</p>
陈可欣一副刚刚认识苏晨的模样，惊道：“可以啊，苏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p>
苏晨：“我说对了吧。”</p>
任远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病人最重要是给他希望，这样才能把他自己的力量调起来。”</p>
陈可欣提听了半天，对这个王伦的状况并不是了解，问任远道：“这个王伦，到底是怎么个情况？”</p>
任远干咳了一声，苏晨赶紧说道：“简单点说，他就是遇到了一个狐狸精了，而这个狐狸精把他给榨干了。”陈可欣闻言双颊微红，忍不住看了看任远，却发现恰在这时，苏晨也脸红外加做贼心虚的样子望向任远，陈可欣当下知道苏晨和自己是一个心思，那就是都在想：他们两个，怎么就没有出现榨干现象？</p>
苏晨自那什么海岛回来之后，整个身心就大有改观，陈可欣一次约了苏晨出来，陈可欣还没问，苏晨就主动交代了。</p>
陈可欣为苏晨高兴，心里头同时也有些莫名的羡慕。这之前，她对世间男女之事男女之情看得很淡，但是，她却对苏晨与任远那么这一对，就很有些不适当的好奇。</p>
苏晨现在明艳动人更胜从前几分，连陈可欣都有些“垂涎”她的美色。陈可欣念头当下轻轻那么一歪，不禁想到，若是自己如同苏晨那般与任先生相处一两个月，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变化？一念及此，陈可欣心就有些乱跳起来，脸更是红了起来。</p>
“哎哟，可欣怎么突然脸红起来！”苏晨眼睛贼得很，特别是在自己心虚下更是厉害，立刻率先叫道。</p>
陈可欣心道，这是恶人先告状，马上回击道：“你不也是？”</p>
苏晨笑道：“陈可欣同学，脑袋里面在想不健康的东西。”</p>
任远赶紧对苏晨说道：“别闹了！”然后对陈可欣道：“这个王伦会到你们医院去的，至于他的医药费，都算在我这里。”</p>
陈可欣点点头：“没问题。”</p>
陈可欣走后，关起门后苏晨神色有些严肃，对任远说道：“这图书馆的那个枝子，看来果然有问题。”</p>
任远点头道：“有些人从他们的老祖宗老祖宗开始，就惦记着咱家的宝贝！更何况，我们泱泱中国，向来是天朝，怎不惹人窥探。”</p>
原来，在这一周，任远与苏晨把秦振华老爷子存留在震旦大学图书馆的东西都看完了。</p>
秦振华老爷子东西不是别的，却是他自西来上海求学以来的日记，连在存在地宫里的那一本就全了。</p>
任远与苏晨这两个一看进去，立刻就陷进一个别样波澜壮阔的烽火年代。</p>
秦振华的日记从在船上遇到万寂声先生开始记，他讲述万寂声如何向他传授站马步的感觉，如何体会自身体内细微变化的过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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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酆都的那个夜晚，秦振华细述万寂声是如何夜擒春水小叶子的，当然，这是秦振华在后来万寂声的叙述中才了解的，但是足够惊心动魄了；</p>
在九江，日本投降鬼子兵是怎么上船等待着回国的，是夜，船舱全体鬼子兵突然暴动，万寂声如何一人一剑解决掉这些鬼子兵以及上船来的忍者。</p>
船到上海后，秦振华与万寂声依依不舍分开。秦振华一个人来到震旦大学报到，开始他的大学生活。秦振华以为自此难见万寂声这样高人，不想两个月后的一天深夜，秦振华与同学一次出外游玩回校，因为少年孟浪，归校时间有些迟了，诸人心中正担忧受学监的责罚，秦振华一眼却见一小摊边的万寂声在那豪饮。</p>
秦振华正要打招呼，却发觉身旁同学一个个狼奔豸逐，转眼间跑得没影，摊主则在远处瑟瑟发抖。秦振华定睛一看，却见万寂声万先生腰上挂满了血淋淋的头颅，一个个张牙舞爪，其状恐怖至极，万先生的长袍腰臀以下的衣衫已被血浸透。</p>
这个样子的确让人恐怖，但不知怎的，秦振华就觉得当时脑袋一热，浑然不怕，径直走了过去，给万寂声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万先生好！”</p>
万寂声看到秦振华眼睛一亮，指着对面的位置，吐出两个字：“坐！酒！”</p>
秦振华端正正坐下，老板躲到柱子后不敢出来，但小本生意不容易，若是没了这个摊子收不到钱一家老小的日子就过不下去，是以胆子快吓破也没拔腿逃走。</p>
万寂声冲老板喊了一句：“给这位小兄弟上酒！”</p>
喊了三句，老板才抖抖索索上来，给秦振华斟酒。</p>
月光如华，照进这小巷子里，把万寂声的身子拉得很长。</p>
万寂声仰头又干了一碗，斜着眼看秦振华，问道：“你不怕？”万寂声是指自己现在样子十个有十个吓得魂飞魄散。</p>
秦振华脸上立刻现出一抹异样的红，连忙说道：“我、我不怕！万先生杀的人，绝对是十恶不赦的人！”</p>
“说得好！”万寂声大声喝道，端出碗，凝在空中。秦振华立刻端起自己的碗，两个碗发出清脆的撞响，万寂声道：“干！”秦振华连连点头，仰头猛干了起来。这一口猛喝，秦振华立刻就觉得身体上的热血刹那间沸腾起来。</p>
一连碰了三碗，秦振华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踩到棉花上了，正觉得人要高了要晕了过去的时候，“砰”的一声，秦振华就看到万寂声把系在腰上的一颗头颅猛的放在桌上。</p>
头颅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目光诡异，嘴张，露出一排黄牙，死死地望着秦振华。万寂声喝道：“这一位，日本神风组组长山口，柳生剑派一代宗师！”说着，万寂声端起杯子道：“我们为他浮一大白！”</p>
秦振华先前看到这头颅血淋淋的恐怖状，心神微晃，但一听说是日本人，心头高兴，立刻大声吼了一句：“干！”</p>
二人干了这一碗，万寂声立刻又满上，也给秦振华满上，转了腰上另一颗头颅，又“砰”的一声放在桌上，这一回是颈脖对着秦振华。秦振华看得有些傻眼，切口竟然那么平整，有一种感觉那一剑切过去像是削到豆腐上一般。</p>
“日本空手道高手松岛！”</p>
两人又是浮一大白。</p>
就这样，二人连干了十八碗，也就是说，万寂声身上挂了十八个头颅。这其中只有两三个万寂声能报出名字来的，其他的都只是知其流派而已。</p>
这一连串报一次名喝一次酒，端的是气壮山河，以秦振华的酒量喝到第六碗的时候就应该彻底倒下，但是全身热血沸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酒中所含的熊熊烈火似乎都没有血液中的烈火那么猛烈，竟然越喝越清醒。这二人喝到最后一个头颅，那个原本战战兢兢在旁的老板也直起腰，腿有些软，声音是典型的糯甜吴语，细细的，说道：“原来好汉杀的日本鬼子，小老汉也来敬好汉一碗！”</p>
“好，这碗我喝！”万寂声大声说道，一口干掉了。喝罢，万寂声站起身，转身，一步两步转眼飘然而去。秦振华站起身，愕然，这时耳边就听到从巷子里传来万寂声的宛若千古不换的声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苏逸仙兄，好走！”</p>
任远看到这时，亦感心潮难平，苏晨更是全面激荡起武人血性，看到这篇日记最后一句，苏逸仙这三个字让苏晨陡然一惊，脱口“啊”了一句。</p>
任远看了看苏晨。</p>
苏晨嘴微张：“苏逸仙就是我曾祖父的亲大哥！”</p>
任远目光一缩。</p>
苏晨又说道：“也就是苏夜姐姐的曾祖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