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黑暗中的赵老二还在呢喃:“你说娘到底咋想的啊,非要老三再娶…”
郑桂兰猛地掐赵老二,狐疑道:“你是不是在惦记骚狐狸?好哇,赵山根,你能耐大了啊!”
赵老二忍痛捂住郑桂兰的嘴:“你瞎说啥呢?!”
郑桂兰直接坐起来:“你敢说你没想——”
“没有。”
赵老三:“我在说老三,话赶话说到素芬…”
郑桂兰:“还说没惦记,我又没说是周素芬那个狐狸精,你提她干啥?还素芬呢,叫得可真亲热。”
赵老二最近的确迷上了周寡妇,现在他借住在周寡妇家,媳妇这么一吼,周寡妇肯定听到了,赵老二觉得他有必要护着美人。
黑夜里,夫妻俩大打出手。
住在东屋的周寡妇还没睡,听到郑桂兰指桑骂槐地骂她,周寡妇气得胸脯直颤。
“娘。”
秀娥皱眉:“你听听,又在说你。”
周素芬委屈死了:“赵老二怂蛋一个,我就是守一辈子寡也看不上他。”
秀娥:“那他媳妇骂你干啥?”
周素芬得意:“嫉妒我呗,瞧把她急的,嘁,赵老二给我提鞋我都不稀罕…”
秀娥眼珠子转了下:“娘,那让赵老三给你提鞋咋样?”
周素芬楞了:“赵老三?”
那个满眼只有娃的高大男人?
秀娥酝酿出哭声,突然抱住周素芬:“娘,我想要爹了,我想像香茶那样有爹疼…”
女儿一哭,周素芬心疼坏了。
低着头的秀娥使劲掐自己大腿,哭得更大声:“娘,我要赵老三当我爹,我想要嘛…”
哭了几嗓子后,秀娥仰头:“娘,等我有了爹,桂兰婶就不会骂你是勾男人的狐狸精,我不想娘当狐狸精。”
周素芬感动女儿为她名声着想,但嫁给赵老三…
赵老三长得是挺端正,可惜嘴巴子少,再一个,后娘难当,她受点气无所谓,主要是女儿跟着过苦日子就不划算了…
秀娥将她娘的心思猜得滴水不漏,擒着眼泪分析:“娘,赵老三连抱来的香茶都宠上了天,对我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周素芬沉默了,秀娥也不再说话,梦中她娘既然嫁进过赵家,说明她娘对赵老三有点意思,她点把火开个头就行,说多了容易惹她娘怀疑。
说起来,她娘其实是个花花肠子,嫌贫爱富,梦中那个娘也是,嫁进赵家后嫌赵老三穷,才一年就拐走赵老三所有的积蓄坐火车跟城里男人跑了。
她不能将梦里的事告诉她娘,不然她娘一定会问城里那个有钱男人是谁。
望着坐那沉思的她娘,秀娥突然觉得现在的她娘应该不会再跟有钱男人跑,毕竟赵老三得大队长看重,还拿了‘先进五好家庭’,也不是穷光蛋…
秀娥细数赵老三的优点时,周素芬在想赵老三家的新屋。
她仔细看过了,四间屋用得都是好瓦,这年头有能耐有钱的人才买得到瓦。
哎,前头死鬼留下的积蓄已经不多了,她是时候找个男人靠靠才行,赵老三嘛,勉勉强强。
见她娘舒坦的伸懒腰睡觉,秀娥松了口气。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石翠菊请来的媒婆找上周素芬时,周素芬丝毫没怀疑自己女儿私底下早已和石翠菊‘勾搭’上了,甚至还红着脸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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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喜滋滋的回来传话:“老婶子,那边点头了。”
石翠菊哈哈大笑,乐颠颠地去新屋找赵老三。
老三这些年太糊涂了,对着一个抱来的野种掏心掏肺,说出去真叫人笑话。
要不是这小狐狸精吹耳边风,老三会吵着分家?
一想到前段时间的分家,石翠菊就心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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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婶子要当我后娘?”
提着兔笼准备去山里接兔子的香茶楞在原地,表情有些微妙。
和赵老三提媒婆的石翠菊阴阳怪气地来一句:“找个娘管管你不行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边野,像你这样的,长大没人要。”
香茶低着头撇嘴。
她跑山是去接兔子回家,不是贪玩,她也不是野孩子,咋就没人要了…
石翠菊越说越得劲,叉着腰说香茶这样没娘养的野种早就该找个后娘管教管教…
赵老三不悦打断:“娘,你要这样说,那我就不续…”
石翠菊急了:“老三,你丈母娘盯着你嘞,你不续?我话都放出来了,你让我老脸往哪搁?难不成你想娶钱桃花?”
赵老三:“娘,我和桃花不可能…”
当年姨妹往枝繁叶茂粥碗里撒灰,之后还反咬一口说香茶污蔑她,香茶那时才三岁,自个吃饭都费劲,哪来的力气端热得烫手的大海碗粥?
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他不会要,哪怕是杏花的妹妹也不行。
何况是继妹。
听儿子说不要桃花,石翠菊当即道:“那就要素芬,回头钱家人找你,你就说你和素芬好上了!”
赵老三:“没好上…”
他和秀娥娘没说过几句话,好啥好?
石翠菊不关心这些,只说:“你现在分了家,又要养三个孩子,没女人帮衬咋成?我看素芬就不错,这些年一个人拉扯秀娥,还把家里打点的周到,有她在,娘日后死了也放心。”
“娘…”
石翠菊在新屋费劲了口舌,赵老三无奈,只好说考虑考虑。
石翠菊不想逼儿子太紧,就说给赵老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媒婆会上门。
石翠菊一走,香茶忙问:“爹,秀娥娘真的要当我后娘了?”
赵老三锁好门,牵着香茶往大茶山上走,闻言刮了下香茶的小鼻子,笑着询问:“香茶不想要个后娘?”
他养孩子粗,香茶一天天大起来,有些事的确需要做娘的来教。
对于续弦这事,赵老三其实不太热衷,但无奈姨妹总借口他屋里没女人上门,如今倒好,还想嫁给他,这可不行!
他在病床前答应过杏花,日后即便续弦也不娶姨妹。
只不过姨妹和丈母娘逼得紧,他得想法子绝了钱家人的念头。
至于周寡妇…
走一步看一步吧,半路夫妻的事不好说,不过人家如果真心厚待他的三个孩子,他肯定也会以心换心。
但若说爱情,嗐,搭伙过日子谈啥感情。
香茶心里酸涩,她的娘只能是杏花娘。
可她爹真不容易,为了给两个哥哥缝书包,爹就去找大伯娘学,长厚茧的手根本就抓不起针,两个书包缝好了,爹的手疼得端碗都抖。
要是有娘在,爹应该会轻松点吧?
思及此,香茶违心地点了下脑袋:“爹,你娶后娘吧。”
娶一个能疼爹的后娘。
赵老三摸摸香茶的脑袋:“走吧,不说这个,咱去接兔子回家。”
提及兔子,香茶脸颊上这才绽放出笑容。
昨儿来财哥哥跟她说,说藏在山里的兔妈妈生了,生了一窝毛茸茸的小兔子。
她大伯娘前两天和大伯吵了一架,哭着跑回了娘家,来财哥哥要顶大伯娘的工没空跟她一起上山,来旺哥哥要劝大伯娘回家,也没功夫。
带一窝兔子回家的重任就这样交到了她手中。
赵老三一听兔子有十二只,当即乐了,连夜用竹篾编了个大笼子。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一只又一只又小又软的兔子往笼子里放,数了数,发现有十五只,应该是后来又生了三只。
望着一窝小兔子,香茶笑眯了眼。
父女俩没着急下山,这时候下山容易碰上村里人,他们一边等,一边在山里摘野菜。
赵老三心里惦记着小舅子和儿子们没寻到的人参,摘了一筐野菜后,赵老三往杉泡林走。
沿着杉泡林往深处走,走到一处渺无人烟的地方找了一个多小时,就在赵老三泄气准备无功而返时,香茶惊呼一声。
“爹爹爹,你快看那——”
赵老三举目望向山坡,好家伙,他这是闯了人参鸡的老窝吗?
扒开茂密的杂草,前方山谷地里有十来只人参鸡低着头在那咯咯啄吃。
风儿一吹,肥嘟嘟的人参鸡尾巴上翘起的小撮红色羽毛迎风摇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捕捉到藏不住的惊喜。
一番扑腾后,赵老三抓到五只,香茶个头没草高,跨不开步子,但也抓到一只。
发了,发了!
赵老三用草绳绑人参鸡时,心窝像是流了蜜。
一只人参鸡卖四张大团结,六只就是二十四张,有这些钱在,孩子们的学费自然不用愁了。
香茶蹲在那刨土,赵老三看看天色,再过一个小时火车要来,他得赶紧把鸡卖掉。
“香茶。”赵老三喊,“走咯。”
香茶哦了声,随手揪起绿叶顶端的红果:“爹,这果子我能吃吗?”
赵老三一看,揉了揉眼,呆了。
这红果是人参果子对吧?!枝繁跟他比划过。
是了,这里是人参鸡的老巢,肯定有人参啊!
香茶指着地上的草:“爹,这就是人参鸡的小鸡崽吗?”
赵老三挖呀挖,生怕弄断。
“应该是。”赵老三嘿嘿笑。
枝繁说人参底下有须,上面有红果,准没错。
完完整整地挖出来后,香茶在背后草从里脆生生地喊:“爹,这还有红果果!”
赵老三脚底一软,差点摔倒。
天呐,天呐,今天财神爷下凡渡劫吗?
不过赵老三没继续挖,只因为这些人参太嫩了,用他大儿子的话说,人参老了才值钱。
用心记下窝点后,父女俩依依不舍地往山下走,途径大茶山火车站,赵老三趁周老头不注意将东西全卖了。
一共七十四张大团结。
揣着厚厚一沓钞票,赵老三又惊又喜,走路开始同手同脚,好在天黑没人注意,两人顺遂地回了家。
在新家可以肆无忌惮地聊,保守起见,赵老三还是插好门栓后才将钱拿出来给儿子们看。
叶茂嘴巴张得老大,就连一向冷淡的枝繁都神采飞扬起来。
别说儿子们不淡定,赵老三躺到床上后心还在狂跳。
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后半夜,赵老三忍不住起身又数了一遍钱。
数好钱,赵老三满意地锁上,趁着起夜悄悄进到隔壁香茶的房间。
给熟睡的女儿掖好被子,又去两个儿子的屋溜达了一圈后,赵老三这才安心睡下。
赵老三不知道的是,他才睡着,这边香茶突然一个哆嗦打颤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