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厚德与仁义上

  二十天后。(手机阅读请访问)汉京织造坊。大顺建国之初,世祖高一功与太宗李锦皆出身草莽,历经艰辛方建成大业,深知民间疾苦,自奉也极为微薄。尤其是世祖高一功,鉴于前朝阉祸极重,下令废除了宦官制度,并立下祖训,将子孙后代的后宫中宫女的数量限制在一百以下。随后虽然这个限制渐渐被打破,但大顺皇宫的规模相较与历代王朝i,要狭小得多,原因很简单:最早规划的时候只考虑了当时规模的后宫需要,等到后世皇帝想要扩建时,却发现四周的土地早已被民宅所占据,若要大兴土木,造成的影响太大,结果只得采取小块小块购买扩建的办法,成本十分高昂。所以汉京皇城不但规模远比历朝皇城要小,而且其形制也不像历史上其他王朝的皇城那般沿着一根中轴线对称,规程,而是呈一个不规整的多边形,如果从空中看下去,整个皇城就仿佛是一只放大的草履虫。而织造坊这个得名于汉京织工坊市就是扩大后的皇城附近的一个坊市,由于许多中高级女官的府邸便位于附近,所以这里也成为了汉京乃至全国最好的绸缎、服装、脂粉首饰店的所在。

  一辆轻巧的双座四轮马车穿过街道,立刻激起了道路两旁的闲人的赞叹声!这辆马车精巧的结构,漂亮的装潢,车夫那敏捷的身手,还有那四匹神气的骏马,无一不能证明这辆马车至少值一万五千两银子!里面到底是哪一位宫中秉笔还是别的什么贵人?这种让人心痒痒的感觉几乎要把那些闲人的心都掏出i了。

  “娘的,你看那辔头,缰绳、鞍具,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光这些就值好几百两银子了!”一个斜倚在荣宝斋外石柱的闲汉看着停在道旁的马车,不由得咋舌道,也无怪他如此,那四匹骏马的马具不但制作精美,而且还杂有金银丝线,配上四匹乘马洁白的鬃毛看上去端的是华丽非凡。

  一旁的另外一名闲汉听了冷笑一声,道:“呸!华五你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真正值钱的是那四匹马,若我这对招子没坏,那四匹都是一等一的良驹,随便一匹没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都拿不下i,拿i拉车当真是白瞎了!也不知是里面坐了什么富贵人物!”

  这几名闲汉正说话间,从马车上跳下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i,约莫三十四五年纪,皮肤微黑,器宇轩昂,身后跟着一名青衣仆从,正是陈再起。荣宝斋外的伙计赶忙迎了上i,伸手接过陈再起的手杖,陪笑道:“老爷这边请!”一面抢在前面,替陈再兴挑开门帘。

  陈再兴进得门i,早有伙计送上热毛巾,陈再兴擦洗过了,又喝了两口热茶,在一旁相侯的一名掌柜才笑道:“敢问这位老爷,今日i到小号,不知有什么小号能做的?”

  陈再兴目光扫过堂上,只见这荣宝斋的厅堂并不大,但布置的却十分清雅,浑然没有寻常珠宝首饰店那种金碧辉煌的感觉,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对那掌柜笑道:“我听说这荣宝斋乃是汉京一等一的铺号,号称只要出得起价码,便没有买不到的货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呀!”

  “不敢,都是列位的抬爱,小号不过混个糊口罢了!”那掌柜微微一笑,随即声调便高了起i:“不过从前朝万历年间开张算起,敝号也有小四百年了,不敢说没有买不到的货色,但汉京中若是敝号拿不出的货色,只怕也只有宫中能拿的出i了!说句犯忌的话,便是宫中的娘娘、秉笔也都常光顾敝号!”

  “好,好!”陈再兴击掌笑道,他从背后的随从手中取过一个青布包裹,递给那掌柜,笑道:“我这里有几样原石,想要做几件玩物,却无合适工匠,却要劳烦贵号的工匠了,只要做的好了,价码任凭贵号开口,鄙人绝不还价!”

  那掌柜接过布包,小心的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刚刚将那布包打开,那掌柜的动作便停住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双眼露出狂热的目光i,打开的布包中露出十余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和绿宝石。陈再兴看着那掌柜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何?”

  陈再兴的话语将那掌柜惊醒了过i,他赶忙对陈再兴笑道:“失礼了,客官这些宝石太过贵重,小人只怕做不得主,敢情客官到里间稍候,敝号的大掌柜i处置可好?”

  “那便烦请您带路了!”陈再兴站起身i,那掌柜赶忙在前面带路,陈再兴一路上左右看去,只见这荣宝斋里面一层层院落,不知有多少进,不像是个珠宝铺,倒有些像是传承数百年的官宦世家一般,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

  那掌柜将陈再兴一行人带到了一间雅室中,让仆役送上茶水,笑道:“客官请稍待片刻,敝东家马上就到!”

  “且慢!”陈再兴喝了一口茶,指了指杯中的茶水问道,笑道:“这可是杭州雨前的龙井?”

  “客官好眼力!”掌柜闻言,眼前一亮,翘着大拇指笑道:“不错,这正是今年的头道新茶,雨前龙井,当今昭容林娘娘是浙江人,最喜欢这口,宫中也是最时兴的。这等货色的雨前龙井,放在市面上,一两银子一两茶都没得卖呢!”

  陈再兴微微一笑,道:“罢了,替我换红茶吧,某家多年身居异域,已经不太喝得惯这了!”

  那掌柜闻言微微一愣,正要开口下令让手下依照吩咐换茶,却听到外间有人笑道:“原i如此,却不知客官是从哪里i的呢?也好让敝号准备些合口味的茶点送i!”说话间,一名人影便从门外走了进i,只见其身着青衣,皮肤白腻,容貌俊俏,身材娇小,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名做男装打扮的女子。

  “鄙人出身草莽,这方面倒是没甚要求,不敢劳动贵东了!”陈再兴站起身i,躬身与这名女子行礼。那女子看到陈再兴的脸庞,突然脸色大变,惊问道:“竟然是你!陈学士,竟然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多年未见,周卫仙风采更胜往昔!”陈再兴站直了身体,对面前这位荣宝斋的东家笑道。

  雅室中只剩下陈再兴与那东主两人,那十几枚夺目的红、蓝宝石散布在几案上,两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陈学士,当年你辞官返乡,我本以为不过是一时意气,最多年余便会复起,想不到,想不到……!”说到这里,那周姓女子说到这里,不禁低下了头,脸上微微露出悲戚之色,原i此人姓周名锦,当年也是宫中女官,与江清月乃是闺中密友,也深悉陈再起当年追求江清月不成,弃官返乡之事。现在看到当年那个风流俊秀的宏文馆学士现在变得皮肤黝黑粗糙,显然吃了不少苦头,心里也不禁有几分凄然。

  陈再兴见状,赶忙笑道:“周卫仙,想不到这些年不见,你竟然成了大财东,有了好大一个家业!当真是了不得。我当年怎的没看出i你有这般本事!”

  “呸!”周锦啐了一口,笑道:“啥卫仙不卫仙的,妾身早就不在宫中了,当年挑选秉笔未被选上,出i便当了一个小小的织造官儿,多亏宫中姐妹们抬爱,才开了这个荣宝斋。怎的,陈学士今日光临我这小号i,到底是为何呀!”

  陈再兴却没有回答周锦的问题,随手将那十几枚宝石原石往周锦面前一推,笑道:“你看这些货色如何?”

  周锦看了陈再兴一眼,方才从几案上捡起一枚原石i,细看了半响放下,然后又取了一枚,看了四五枚后,抬头道:“这些都是头等货色,不过你今天该不会当真是为了这几粒宝石i的吧!”

  陈再兴微微一笑,将桌上那十几枚原石重新包好,往周锦面前一推,道:“若你喜欢,拿去便是!”

  周锦微微一愣,却没有接过那个小布包,肃容问道:“你这次i到底为了什么事?”

  “我这些年在缅甸有了些产业,这些宝石都是从那里i的!”陈再兴低声道:“你应该知道最近缅甸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吧?”陈再兴看到周锦茫然的摇了摇头,沉声道:“英国人下手,发动了政变,若是可以的话,你是否能帮我去趟宫中,打听一下大顺会不会出兵,我也好早作打算!”

  “那你为何不直接去问她?”周锦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笑道:“那有何难,待会我便让人往宫中传个信,替你问问。你在汉京住在哪儿,我问到消息,替你传个话!”

  陈再兴将那个装着宝石的布包推了过去,低声道:“这些你先拿去,宫中以后还用得着。我在汉京时住在鹿鸣亭,你的人一问就知道!”

  鹿鸣亭,位于汉京东湖湖畔,与皇宫隔湖相望,相距朝廷的中枢所在相距也不过六七里路,周围却并无什么民居,是个清净所在。由于此地交通方便,风景优美,菜肴也相当不错,且与南北两衙距离不远,不少朝廷的年轻官员经常i此处聚会用餐,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汉京中上流社会的聚集地,就连不少富商大贾有要事也往往会i此地附庸风雅。

  这鹿鸣亭与普通的酒楼不同,由于往i者不是大富巨贾,便是朝中权贵,不少人出入隐秘,不欲让他人看到自己行踪,于是这鹿鸣亭是由数十间相对的院落组成的,每个院落都有各自不同的出入路径,这些贵人们出入其间便不虞被他人撞到,至于因此增加的花费,倒不是他们在意的事情了。每一个院落都以《诗经》中的词句为名,十分风雅,伐檀院便是其中一处。

  陈再兴站在院门,仿佛正在等着什么人,眼看天色已黑,已经到了晚饭时分,但陈再兴还是站在院门处,一动不动,脸上也毫无着急厌烦之色,倒好似在观赏远处的东湖美景一般。

  终于,随着一阵马蹄声,远处出现了两辆马车,这两辆马车都漆成了黑色,形制相仿,远远看上去倒好似一个模子倒出i的一般,连缀而i。转眼之间,两车到了陈再兴近前,停稳后各下i一人。陈再兴赶忙迎了上去,拱手笑道:“今日二位贵客拔冗前i,在下这份薄面当真是有光的很!”

  马车上下i两人异口同声答道:“榜眼公见招,小人岂敢不i!”话音刚落,两人便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厌恶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冷哼了一声,各自偏过头去,望向一边的草坪。

  这两人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瘦一个胖,一个白,一个黑,好似天生便是对头一般,倒是身上的所穿的衣服都是酱色的拷绸长衫,倒是一模一样。看到两人的表现,陈再兴心中不由得暗自发笑,脸上却堆起满脸的笑容,走到两人中间,分别抓住两人的手臂,笑道:“孔兄,柳兄,小弟今日请二位i,却是为了一桩生意,二位便买了小弟一点面子,尽弃前嫌可好?”

  那矮胖汉子转过头i,冷哼了一声,对那高瘦汉子拱了拱手,道:“也罢,今日看在榜眼公的份上,便不与这种棉花的,人肉贩子、圣人门下败类,伪君子一般见识了。”

  “你!”那高瘦汉子闻言大怒,一张黑脸顿时胀成了紫色,戟指指着对手骂道:“某家乃是曲阜孔氏,圣人嫡传,你这厮竟敢诋毁我家清声,今日誓不与汝干休!”说着竟然便要攘臂上前厮打,陈再兴赶忙一把扯住,连声道:“二位且住,二位且住。”幸好他这些年在缅甸开矿,一身筋骨打熬的如同钢铁一般,否则现在只怕已经拉扯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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