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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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商人，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受欢迎到这个程度。那些商人们为了得到他的一个承诺，稍微透露一点内幕，都恨不得给他舔靴子，又或者送自己老婆给他艹。
看着在这之前，比他强得多的，他必须要巴结的大商人们一个两个这幅德行，维特的心情可想而知。
只不过，同时，他也不是傻瓜。同样没有被这种奉承和巴结而迷失。他明白他现在的待遇是因为他的地位，而他的地位来源于格瑞布罗德可汗。同时可汗——也就是莱昂，是绝对不会吝惜一把屠刀，或者认为杀了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的。
又或者说，当天莱昂在雨停港笑着杀人，轻描淡写一声吩咐，就把迎接他的一群卡提尔贵族富商屠了个干净的场景，给维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所以这个胆小鬼完全不敢有一点违逆，背叛或者隐瞒莱昂的想法……
但是，
但是还是很不爽。
在丽安娜将原本属于她的权力，官邸与属员全部顺顺当当的接收之后，原本追捧维特，肯为他舔靴子当王八的一群富商理所当然的，毫不留情的背他而去，跑过去巴结丽安娜了。
因为丽安娜本人所属的乔尼尔家族，所拥有的商会势力属于超一流的商家，同时也是汗国战利品的竞争者之一，身兼评委裁判和运动员于一身，所以这威势比维特就更有不同了。
对于维特，他们多半属于利益交换，行贿受贿官商勾结一类的。对于丽安娜却不一样，那一份战战兢兢，苦心孤诣，送礼怕送错的样子，基本就是小弟跑码头拜老大了。比起维特的那个上升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而作为丽安娜的下属，副手，维特自然也见识到了这些。当时心里面那叫一个震撼……原本存的一点儿“争一争，说不定有机会”的想法马上抛到了爪哇国去了。
他却没想到，就在他彻底死心的时候，莱昂一份命令，就把他叫来了自己的书房。然后一句话又把他的心给说活泛了：
“你想不想重新获得处置战利品变卖的权利啊？”
当时，见过莱昂，五体投地的行了一礼之后，莱昂一边低着头处理军务，一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出来。
当时维特心里面一颤，心思又活泛了起来，抬起头偷眼看向莱昂，却看见莱昂低着头看都不看他，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桌的文件上一样。
“属下不敢。”看莱昂这样子，维特心里面也没底：“难不成可汗是觉得我不妥，所以说这样的话来敲打我？”
他心里面这么想着，当时越想越害怕，下意识的就想起几个月之前雨停港的那个风火夜，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孤抬举你，你害怕什么？！”莱昂稍一抬头，看见维特哆嗦成一个了，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这样说道。
“殿，殿下——您，您是说，是说，是说——”
“掌秤官的职务，孤觉得还是你做比较好。至少你是个格瑞布罗德人——怎么了，不满意？”莱昂眉毛一挑，这样问道。
“满意满意满意——殿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听了莱昂的话，维特大喜过望，身体也不哆嗦了，说话也不结巴了。就只是跪倒在地，拼了命的对着莱昂磕头，那架势，就好像要把莱昂书房的地砖或者他的脑袋磕破了一样……
在这之后莱昂很快起草了一份公文，任命维特博尔特为新任掌秤官。这样一来格瑞布罗德的后勤，处置战利品的权力在一年时间内来回来去调转了几个来回。到底又回到了维特手里面。
对于这个胆子小气量小目光狭隘本事一般的小人物，莱昂倒是足够放心。将自己拉拢商人，组建情报网，乃至是商人——军队体系的想法和盘托出。面授机宜，要他好好做事，拉拢一些地位不高，没有节操的中、小商人作为暗子，为自己做事。
莱昂这一番话听得维特惊心动魄的。他的格局不高，一直以为战争是战争，商人是商人，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说泾渭分明，但也绝对是两个东西。
但是经过莱昂点播，他隐约的也明白了几分战争经济，战争商业，战利品——商人体系的奥妙。当即像是打开了一个新天地一样。觉得自己的水平提高了几分……
用最无耻最谄媚的话说，就像是当年黑木崖上某长老对着杨大总管说的话，“每次见了教主金面，都觉得如沐春风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功力大进。”一样。只不过后者是单纯的拍马屁，不像是维特这样是真有所得。
就这样，拿着莱昂盖了印章的委任状，维特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格瑞布罗德城内，准备从丽安娜手里面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了。
这一会儿，他对于丽安娜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既然莱昂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么自然就是跟那个女人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干脆的闹翻了。既然没有了莱昂庇佑，那么丽安娜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维特到了掌秤官所属的官邸门口，就看见这官邸的门口马车排成了长龙。都是前来拜码头的北地商人们。
“一群王八蛋，倒要看一看这群混蛋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又会怎么样……哼哼，不过多半还是会像哈巴狗一样扑上来吧？毕竟商人什么的都是不知羞耻的单纯只知道利益的可悲生物。”
看着这一群商人送往迎来的模样，维特心里面暗暗嗤笑，却完全忘记了就在不到半年以前，他也是这个毫无节操的社会阶层中的一员。
就这样，带着几分廉价的超然，维特与他的随员一齐走进了官邸中。让开了一众商人们，来到了原本属于他的那间办公室的门口。正想要敲门，却没想到门自己打开了。
一众穿着诺亚帝国风格服饰的商人们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看到了维特之后也不说话不打招呼。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维特看这些家伙这么没礼貌，正想要发火。不过猛地就觉得不对劲——这出来的这些人，分明就是乔尼尔家族，丽安娜带到格瑞布罗德的一众管事的商人，合伙人还有管家。其中有几个都是常驻灰白港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会儿竟然一齐到了她这里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些人表情都很糟糕的样子，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吧……或许还是殿下想了什么办法惩治他们？这么说的话，我再接过掌秤官之后，是不是也应该压一压乔尼尔家族的各个商会组织？”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走了进去，就看到丽安娜一脸没好气的样子，瞟了他一眼，然后便问道：“你来干什么？”
尽管心里面不忿，觉得丽安娜已经过了气儿失宠了，但是表面功夫到底还得做出来。维特连忙弓着腰双手持着莱昂签发的委任状走了过去。等走近了之后，丽安娜将那份委任书拿过来扫了一眼，嘴角随即泛起冷笑：
“你，运气一直不错啊。”
听她这么说，维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低着头哈腰嘿嘿的赔笑。
“正好，这个位置我坐着也不舒服，装潢品味这么差，房间也没有足够的佣人打扫，茶叶是陈的也没有点心——这种地方我反正不想要，给你就给你吧，我不稀罕——这个格瑞布罗德，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稀罕！”
说完了这话之后，丽安娜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倒是让维特觉得莫名其妙的。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丽安娜走出去，莫名其妙的重新坐回到“理应属于他的”椅子上去，然后莫名其妙的将桌面上的几分公文拿了过来准备看……从头到尾都没能弄明白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直到那些商人们再一次涌了进来，拼了命的舔他的靴子之后，他才重新飘了起来，将这些莫名其妙都放下了。
“管他呢，那都是殿下该烦心的事儿。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维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再无法忍住，重新露出了笑容，然后和那些商人们打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丽安娜走出了官邸，上了马车，然后就是一句：“向东，去灰白港！”当时就把想着回去宫殿的乔尼尔家族的车夫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
“大小姐，去哪里？”
“我说灰白港！聋了吗？！”丽安娜大声说——
“大小姐，灰白港离这里有好几百里的路，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走到的……我们是不是先回王宫去，收拾一下东西再准备准备，然后再——”
那个车夫话说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过脊髓，当时就不敢再往下说了。马上低下了头，一甩鞭子就准备向东走。只等到这位大小姐气消了之后，再想办法……好歹也要买点儿干粮什么的才行。
“小姐啊……我们真的要回家吗？”一直跟在女伯爵身旁的小女仆，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忍不住这样问。
“回家……”听她这么问，丽安娜也觉得一阵恍惚。从去年冬天，她跟着莱昂来到格瑞布罗德之后，她已经开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诺亚帝国那又混乱，又没有人情味儿的家，她可真没有再想过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