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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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历法二九八一年冬季。格瑞布罗德汗国各处都已是银装素裹。原本在莱昂建国之前，这种天气里，绝大多数生活在极北地区的人早应该猫到自己的毡房，木屋里面裹着被褥吃自己去了。
不过在莱昂建国之后，格瑞布罗德的经济情况与民生状况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食物和御寒衣物都不缺。再加上军事化管理以及常备兵的训练，所以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格瑞布罗德的军营中，每天仍旧会按时响起号角声，兵士们的训练声与喊杀声。
在这个时候，南方卡提尔王国的变故还没有传过来，他们的黑龙大汗在海面儿上被人狂砍了一百七八十里的事情，他们更是不知道。整个格瑞布罗德无论常备兵还是游牧骑兵，都还沉浸在“老子天下第一，没人敢惹”的情绪下。自以为内忧外患全都找不上他们。
然而颇为讽刺的一点是，就在这个时候，格瑞布罗德仅有的四个可以称之为“城市”的地方之一，最重要的对外贸易窗口灰白港，即将失陷了。
莱昂这一次品尝到了没有岸防体系的苦果。
在莱昂所乘坐的商船回到灰白港后不到半个小时，琪萨拉与她麾下的娜迦海战士们略显狼狈的逃回到了港口处。并且将她们遭遇到的事情告诉了莱昂——她们的三千鱼人士兵全都陷在了那场战斗中，损失惨重。
在这之后，琪萨拉恢复了通常姿态，然后就将对方军中，目前对于灰白港的威胁最大的对手说了出来：
“对方的军队中有美人鱼！对于那种对手来说，灰白港就是最好的目标。因为那种渣滓最擅长的就是用歌声和相貌来魅惑敌人。一般的美人鱼最多只能魅惑单个数量的人类，比人类位阶低下的半兽人、蜥蜴人、地精等等则可以魅惑更多。
其中鱼人是最特殊的。它们是海洋中高贵种族的公用奴隶。所以人鱼们可以魅惑的鱼人数量是最多的。而且人鱼们专门发明了几种歌声来操纵它们。
一般的美人鱼就是这样了，更不用说她们中的佼佼者。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我们的对手中有一名至少是高级法师的美人鱼精英。她可以在一瞬间用歌声操纵数以千计的鱼人士兵！所以我们毫无机会的，殿下，我们几乎没有战胜对方的机会！”
在码头处，琪萨拉这样对莱昂说：
“对方至少有四十条船，其中有十条大型战船，海盗的数量在三到五千，很有可能配备了魔法火炮。而人鱼们携带的鱼人奴兵的数量大概有两到三千。这样一支部队，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了的。”
“所以你要我灰溜溜的逃走？”莱昂闭着眼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不知道再过不久之后，灰白港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一样。
“战略性的撤退是理所应当的，殿下。”看莱昂是这样一幅样子，琪萨拉有些心急——如果莱昂犯了脾气不走，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一想到这一点，琪萨拉的语气就变得更加急躁了：“我们在灰白港并没有海岸要塞，这附近也没有可以坚守的大型建筑物。我们的兵士主力全都是鱼人，在面对美人鱼高级法师的时候下毫无用处。
而因为在这之前，我们没有预计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将驻守在灰白港的塞种骑兵都调走去了别的地方。所以，可以说，我们手里现在除了七十几名怯薛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兵力了。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我们的几十倍。”琪萨拉说：
“只是暂时的撤退而已。殿下，我们还会回来的。他们不可能在陆地上待太久。如果他们——”
“——你知道我们这一走，灰白港会变成什么样子么？”莱昂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花了两年的时间建设了这座城市，让它成为了极北地区的贸易中枢，看着一批批的商旅进驻，一批批的货物输入，流出。它让我们富有，也让我们的领地变得生机勃勃。它对我们如此的重要，然而你却让我在这里不做出一点儿抵抗，就放弃它逃跑？！”
“我……”
听莱昂这么说，琪萨拉心里面也不好受。毕竟这灰白港可是在她的监督与管理下发展到这个程度的。说起功劳和苦劳，她可比莱昂大得多了。可是不逃走的话又有什么办法呢？
乔尼尔家的水手们无论如何不肯再作战了，五百怯薛最后逃回来的不过七十几人。余下的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还在海面上漂着呢。所以说——
“好了。”看着琪萨拉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莱昂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松开来，在琪萨拉慌乱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边回味着娜迦女人过分柔软香滑的身体，以及过分大而丰满的胸部的触觉，一边对她说：
“你也不想要看到这座城市被那些海盗洗劫一空，对不对？”
“……嗯。”琪萨拉点了点头。
“那就去做事吧。”莱昂说：“征召正在这里的商人们的卫队与佣兵，征召在这里混生活的码头搬运工，苦力与无业游民，征召水手与海员，渔民们。将他们组织起来，我们就有了与海盗们一战的实力！而只要能挡住他们两天时间，格瑞布罗德的骑兵就能赶来支援我们！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把那些混蛋全都赶下海！”
“可是，即使是这样，凭借这些乌合之众，要与黑帆海盗亡命徒们作战恐怕也很困难。”
看着满怀自信的莱昂，琪萨拉强忍着没有说出这句话来。在莱昂最后嘱咐了一句：
“还有鱼人们，让它们沿着桑干河向内陆撤退，不要给对手的人鱼控制它们捣乱的机会。”之后，便迫不得已的，急匆匆的带着她麾下的娜迦海战士们，去做莱昂吩咐的事情了……
转眼间天气微微发暗，眼看这就要黑了下去。在听说了格瑞布罗德可汗到来的消息之后，驻在灰白港的海商们原本挺高兴，想着如果能和莱昂套套近乎，给自己弄点儿什么优惠项目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在听到莱昂的要求，是让他们将他们的护卫，佣兵都交出来之后。这些商人就不高兴了。而在听说了莱昂的对手是黑帆海盗之后，这种不高兴马上就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惶恐。
得罪了莱昂的代价很大，但是得罪黑帆海盗的代价却更大，得罪莱昂，最多不能在这里做生意了，而得罪黑帆海盗想死都难！
作为控制了整个金海海域贸易的他们，要弄死这些海商的办法多得数不清！谁轻谁重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除了极少数的愣头青答应了之外，绝大多数的商人们都拒绝了他，并且决定逃跑，甚至有一些居心叵测的想要做个内应，与黑帆海盗们里应外合，卖了莱昂以换取其他好处。
“嗯，好，很好。”
眼看着这一群被召集起来了的商人们的模样，琪萨拉露出了危险的笑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么？钱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你们以为黑帆海盗有什么原则可讲么？
看着这群或者懵懂，或者若有所思的商人，琪萨拉提高了音量，大声说：
“他们是海盗！他们的目的就是洗劫这个港口，掠夺全部的物资并且杀死所有的人！他们不会在意你究竟是谁，心里面想的又是什么的！你们现在不反抗，就等于是将性命的主导权交给那群海盗！想要与他们勾结起来，就等于是谋杀自己的帮凶！”
听到琪萨拉这么说，商人们又开始犹豫了，于是有人就叫：“总督阁下，那么我们离开这里不就可以了么？这些钱财我们全都不要了。反正今后还会赚回来的。也请阁下与大汗快一点离开，这样也好——”
“——荒谬！”琪萨拉打断了他的话，一副“你的言论毫无价值”的样子，心里面却想着：
“如果我能劝得动殿下还用跑到这里来跟你说？”
不过眼看着黑帆海盗就要来了，守备灰白港还需要这些商人的力量。所以琪萨拉也不好说太过分的话。她继续心里面盘算着，究竟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人松口：
“这些个商人唯利是图，可不能像是殿下那样，晓以大义就能说动了的。到底还是得从利益的方向寻找突破口。”琪萨拉心里面这么一想，就有了主意：
“你们当然可以离开这里。海盗们毕竟只是海盗，不可能深入内陆。”琪萨拉说：“但是，你们就真的甘心么？你们的船只，你们的货物，你们就甘心这样轻而易举的被黑帆海盗们夺走？
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努力了一辈子，才拥有了一艘自己的船的，我也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的生意做得不好，这一次进货是靠着借债过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如果这一次不反抗，任凭黑帆海盗将那些东西抢走的话，你们这一生，就完了。债主们会夺走你们的房舍和其她资产，把你们的妻子和女儿卖到里去接客！你们真的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理所当然的，比起什么大义，名分。自己努力了半辈子的商船，靠最后一点儿信用换来的贷款买的货物。这些东西在商人们心目中可重要的多了。当时就有不少的海商们被说动了心。大声嚷嚷着，附和起了琪萨拉的话。准备要加入到这一场战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