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师叔来了
尹天成在房内练气完毕,负手踱到窗边,看这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苍茫白色,他内功已经臻化,自是不畏寒暑,不过此时却自语道:“今日该是比往些天更冷了!”
关上窗户,走出房去,却见到楚佩瑶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尹大哥!”楚佩瑶笑吟吟叫道。
“楚姑娘,有事吗?”尹天成问。
“没大事。陈夫人说今日天冷,要送参汤过来,我想着要过来看你,就顺便给带过来了。”
“我哪需得着这些?”尹天成笑道。
“需不需要也是陈夫人一番心意嘛”说着端着进了房内,将汤盅放在桌上,“我刚才也喝了,味道很不错的,你还是过来尝一点吧!”
尹天成回到房内道:“那好,你先放着吧!”
“好呀”楚佩瑶笑着乖巧地站在旁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转动美丽的眼眸如突发兴致般地道:“楚大哥,现在离吃午饭时间还早啦,这外面下雪也没有玩处,不如等你喝了汤我们来下棋好不好?”
“哦……我现在还不想喝,准备去镇集走走。”尹天成道。
“这么大的风雪,你去集市干什么啊?”楚佩瑶讶然道。
尹天成一笑:“这天气也不算坏,我去买点需用的东西。”
“这样么,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还是别了……我现在得出去了!”尹天成道。
这话,无疑也是逐客令。
“那好吧!楚大哥可要早些回来。”楚佩瑶勉强一笑,郁郁走出房去。
尹天成跟着出来,带上房门,便径直向院外去了。
尹天成骑了马独自一人往镇上行去,陈庄主本要亲自陪同,被他婉言谢绝。
出来不到一刻钟,头上的斗笠便积了厚厚一层雪,轻轻用手指弹了弹,将雪粒子全部抖落下来,“这确实不是个出门的好天气!”尹天成笑道。
来到街上,这本该是大过年的热闹日子,却因这雪变得冷清,放眼望去也见不到几个人影。好在不少店铺为了赚到当年这最后一笔利高的银子,都还在营业。
正沿着街道看着商铺,却突闻一阵“啼嗒啼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寻声看去,见几个黄袍僧人从街头快马奔来。为首的那人大约五十几岁,胡须花白,神情庄严,那和尚目光在尹天成脸上匆匆一瞥,神色不改,一梭儿从他身边驰过。
“他们难道是少林寺的吗?这年三十儿的是要去哪里?”
尹天成有些奇怪,也未作多想,快步进了一家成衣店……
陈康正在客厅和他爹叙话,一家丁匆忙前来禀报道:“老爷,门外来了几个大和尚,说是要找少爷。”
“哦?”陈宗远微微诧异:“可是你的师兄弟来了?快去请进来吧。”
陈康一怔:“不会吧?他们都是和尚,哪里是随随便便出来串门的?我去看看。”说着起身跑出门外。
到了门口一见几人不由大吃一惊:“竟然是戒律堂首座明智师叔和他座下四大护法弟子!戒律堂的弟子出山都是惩治叛徒清理门户,这次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故竟然让明智师叔亲自下山了?”
陈康心里惊疑,忙迎上前去行礼道:“师叔,几位师兄,你们怎么下山了?快快请到屋里去坐!”
明智面凝寒霜,四名武僧对他怒目圆瞪,明智一招手,四人一涌而上,陈康还愣在那里傻傻的就被几人按在了地上。
“师叔!这是为什么啊?”陈康如梦惊醒大叫道。旁边家丁一看情况不妙,慌忙扯着嗓子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便奔去报信。
“孽障,快把东西交出来!随我回寺领罚!”明智目射冷光呵斥道。
陈康更是大骇:“师叔说的什么东西?领什么罚?”
按着他的一个武僧怒骂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竟然敢杀害掌门师伯偷走火龙珠,还不快快交出来!”这人说得生气手上加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陈康肩膀便被拧脱了臼。
陈康疼得一声闷哼。
陈宗远匆匆赶来,大叫道:“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阿里陀佛!”明智宣了一声佛号,冷冷道:“陈施主,陈康是你的儿子,但同时也是我们少林寺的弟子。他如今杀害恩师,盗取宝物,就这两条无论放到哪里,贫僧也有权处置他!”
“我没有啊师叔!……你是说我师父他遇害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康心中悲急,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四人拿着他几处大穴,稍微一动就痛彻骨髓。
惊闻此变,陈宗远吓得面色苍白,忙道:“大师!我儿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事到如今还想抵赖?这是师父他老人家亲眼所见的事,铁证如山!”一武僧怒道。
“师兄说什么?师叔?是您亲眼看见的?……师叔!”陈康奋力挣扎,仰起头来怒视着那个他一直觉得公正严明,让他十分敬畏的长辈。
四个武僧压制着他也感到吃力,一人道:“师父,我看您干脆先废了他的武功。”
他们知道陈康受方丈亲传,易筋经里自解穴道的功法是全数教给他的,本门点穴方法决计是制不住他,所以也并不用点穴之法。
“我是冤枉的!”陈康大叫。
“谁敢!”陈宗远怒极,一步挡在明智身前:“谁敢废我儿子武功?他苦苦学艺八年,要是无凭无据就要废他,除非从我陈某人的尸体上踩过去!”
明智道:“陈施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我佛慈悲,我寺虽不杀生,但却势必要废了他武功带回寺里终生监禁!”说完左手一探,便一招“分花拂柳”想把陈宗远扒开。
陈宗远却并不和他交手,向后退出一步摸出一柄短匕往脖子上一架,稍一用力,刀刃深入皮肤,血便顺着刀子滴,大喊道:“大师再向向一步……我陈某……陈某就自绝于此!”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绝对不是明智的对手,只好以死相要挟,心想少林僧人慈悲为怀,就算真的他们认定陈康是凶手,但是家人也是无辜,总不至于波及家人性命。
“爹!你干什么!”陈康急得大叫,挣扎着扭头看着明智:“师叔,你凭什么说我杀了师父?你为什么要诬赖我?”此时他满脸涨红,额上青筋鼓胀,双眼布满血丝,心中悲愤莫名。
突地,他一下想起下山前师父对他说的那一席话来,心念急转,对眼前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些判断。
——那日,陈康的母亲来了少林寺,说要接他回家过年团聚,临行前,明静把他叫到禅房,对他说道:
“徒儿,为师已把生平所学的武功全部教给了你,其中包括了非掌门同辈不能练习的我少林绝技,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康挠挠头呐呐地道:“弟子哪里知道,一直以来问师父您,您也不肯说。”
明静正色道:“那是因为师父以后的衣钵,可能只有由你来继承……”
“什么?”陈康大吃一惊,“师父,您不是说真的吧?徒儿有什么资格……况且,徒儿不想做和尚啊!我爹娘也不会同意我当和尚!”陈康急道。
明静慈祥地笑道:“徒儿,你的命格特殊,只怕有些事情,不是你不乐意做就能不做的。人生在世,哪里是事事都能由得自己?你看我们少林寺,说是空门,但是其实只要还在这尘世上,就不可能真有不染尘的净土,就不能做到全不为命运所拘绊……这些事,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可是师父,弟子怎么可能做掌门?而且弟子真的不能做和尚的……”
陈康还想再说,明静便打断道:“徒儿,你现在不想,也许等你出去历练历练,就会改变了如今的想法,为师修为有限,不能尽知后事……但是,若是哪天为师有何不测,你切要记住为师今日对你的嘱托。”
陈康听得更是一惊:“师父,您不会无缘无故对弟子讲这一番话,师父是不是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陈康知道师父是修秘的高手,而且对命理推算也颇有研究,不知是不是算到要出什么祸事。
明静摸摸他的头温和地笑道:“徒儿,不要惊慌,为师只是说说罢了。况且,为师早已看淡生死,这一世的终点,却是下一世的……”
说到此,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只是自古看淡生死者亦不乏人,但是要说看破红尘诱惑的,却又能有几人?想我少林寺……”说到此便顿了没再说下去,只把话锋一转道:
“你下山后,武义要勤加练习,不要疏懒荒废了!为师传授的几样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陈康连连点头,听着师父的谆谆教诲,眼睛不由得有些发酸。
“好了,你赶快随你娘回去吧,也去看看外面的天高海阔……”明静说完便催他速速离去。
……如今想来,师父当是事先洞察到自己可能会有劫难,所以在一年之内匆忙教授了我几样绝技,又放我下山避祸。他说少林寺也不是净土,而明智师叔竟然说是亲眼看见我杀害师父,难不成是他自己害了师父嫁祸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