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探望
“是鄙人。”陆贺成跟着白鹤走进门。</p>
藤萝药坊的室内更加拥挤吵闹,一只虎仔的哭声差点掀翻了房顶。白鹤站在墙边的一块大理石地砖上,把陆贺成让上来,然后拉动靠墙的一根粗麻绳。</p>
“您站稳。”白鹤把绳子拉下来。</p>
然后大理石板松动了。它呼地垂直落了下去,速度和力道都让人怀疑这是自由落体。起码有七八层楼板从陆贺成鼻尖前三寸处刷过去,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再往前一点是不是鼻尖就没了?</p>
大理石板飞速下降,大概总共降了十五六层,总算减慢了速度,终于停了下来。陆贺成的马尾给吹得炸了起来,但她也没心思去管那头发,径自踏前一步离开了那块该死的理石板,站在药坊的木地板上,抬头打量周围的装潢。</p>
“这是我们药坊最底下的一层,”白鹤跟上来,忙不迭介绍道,“这一层都是用来收容伤势严重或者是不方便示人的患者的。您看望的那一位,两个都占了。这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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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贺成眼里所见的,正是这个古旧的地下诊所最隐秘也最体面的一层。这一层完全没有楼上喝门口的寒酸相,下了电梯就是一个小小的厅堂,甚至还有两个沙发,沙发中间的茶几上燃着一小盆安神的香料。厅里和走廊用的都是镶在棚顶的灯,灯光是温和的暗黄色。地面干净平整,空气里弥漫着香料、草药和消毒水的气味,令人昏昏欲睡。墙上挂的画大多是水墨丹青,看得出是性情中人一挥而就,偶尔也有蟠龙的剪纸裱了挂在墙上。这一层异乎寻常地安静,妖怪也特别少,只有几个病人拄着拐在走廊里沉默地散步。</p>
白鹤将陆贺成引向走廊深处,打开最里侧的一扇病房门。</p>
牛头的病房是单人间。马面疲惫地靠在他床边,听到有人来了就抬头向门。一看来人是陆贺成,他立刻撑着床边的扶手站了起来,质问道:“你跟那些人说了没?”</p>
“你发现牛头重伤之后第一个报给谁了?”陆贺成丝毫不理会马面的提问,走到病床前查看牛头的情况。</p>
“你告诉他们没有?!”马面气得要发作。</p>
“你先说。”陆贺成依旧不慌不忙的,仔细看了看牛头的脸。他左边的牛角断了半根,牛鼻子里插着软管,嘴上还戴着根据他的脸型特制的呼吸器。一呼一吸间,薄薄的热气喷在呼吸器的塑料壁上。</p>
“地府高层。”马面把火气压了下去,又问了一遍,“到底告诉他们没?”</p>
“说了,”陆贺成的眼睛又扫到了牛头的胳膊上,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为什么不早点通报我们?你知道我们对人间的事情管的比地府那帮糟老头子要多得多。”</p>
“你们又不是我领导。“马面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p>
陆贺成没理他,继续查看牛头的伤势。兜兜转转过了半晌,她开口问道:“什么伤?”</p>
“肋骨断了四根,内脏大出血,牛角断了半根,脑后有钝器重击的伤痕。”马面老老实实地回答。</p>
“其他情况有吗?”陆贺成站定,背过手,打量起马面来。</p>
“锁魂的铁链没有了,”马面说,“对手一定非同小可。”</p>
陆贺成眯起了眼睛。</p>
“多人作案?”她问。</p>
“可能是吧,现在上头还不确定。”</p>
“好的,很好。”陆贺成一屁股坐在一个黑皮椅面的旋转小圆凳上,咕咕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阴森森的。</p>
“你笑什么?”马面问。</p>
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抓紧坐垫,单腿点地一圈圈打起转来:“好戏要开场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