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p>
“没有警报？”</p>
顾慎很确定，无论车速快到什么程度，都无法躲过天眼的捕捉……而深海一旦截取到主驾驶的面容异样，就会将这份信息传递上报。</p>
或许，白先生的能力屏蔽了这一切。</p>
又或许……是深海开了一个小差。</p>
褚灵不在链接，顾慎没有办法去问，只能把这个问题埋在心底……只不过短短的一小截车程，他已经认识到了这位白先生的强大之处。</p>
这多半是一位老古董级的超凡者，与老师和A-009的过往有关系。</p>
白先生极大概率也是一位封号。</p>
不过这位封号……似乎是来贴身保护自己安危的？</p>
想到这顾慎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可是议员才能享受的待遇，陈叁有一位随身跟从的封号超凡，便坐稳了大都唯二的权力宝座。</p>
“周济人把‘崩雪’给你了？”</p>
白先生忽然轻声开口。</p>
“我想看一看那枚子弹……可以么？”</p>
顾慎怔了怔，崩雪被自己贴身保管，白先生既然能搜刮到罗盘，那么其实想要取走崩雪，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像刚刚那样的手段，再施展一次，崩雪就会出现在他的手上。</p>
可是白先生并没有这样做。。</p>
而是……征求自己的意见。</p>
“好……好的。”</p>
顾慎神情郑重，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盒子，然后如取出项链一般，取出那枚惨白如雪的子弹……白先生竟然松开了双手，他不再驾驭方向盘，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掌覆在方向盘上，车辆仍然稳稳前行着，没有丝毫的偏移和失控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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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双手轻柔地接过崩雪。</p>
他深深凝视着这枚子弹，像是有一个老旧而悲伤的灵魂在头顶上空脱窍生出，久久无言的静视。</p>
“谢谢。”</p>
许久之后。</p>
声音再响起, 有三分怅然。</p>
白先生将崩雪还回顾慎。</p>
顾慎将其收回盒子之中，默默地想……按老师话来说, 这枚杀力足以杀死任何一位超凡者的子弹, 好像纪念意义比实战意义更大……</p>
从白先生的反应中来看, 它比自己想象中承载的还要更多。</p>
“周济人舍不得打出这枚子弹，如果有机会, 你替他打出去吧。”白先生轻声道：“不用管能不能击中，只要打出去就好……这枚子弹留着，对他, 对我，都是一个负担。”</p>
他喃喃道：“前行之人，需忘记过往之苦痛，才能万里跋涉。”</p>
“我这次来大都……其实就是为你而来。”</p>
“你不用探寻我的身份，也不用追究我的意义。你只需要知道, 有我在, 你就不会死。”白先生举起酒瓶, 仰首痛饮,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缕影子。如果有一天影子消散了，那就是阳光出现了，不需要影子了。”</p>
顾慎空空落落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他觉得有些无力, 望着说出这番哀伤之话的白先生。</p>
在递还崩雪之后, 笼罩在白先生面容上的淡淡雾气消散了一些, 但依旧不露真容。</p>
顾慎张了张嘴。</p>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成为了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事情都在围绕着自己旋转, 血火, 罗盘，老师, 大都的一系列风波看似没有关联的诞生, 但实际上最终串联成网，这些事件都与自己有关。</p>
这所有的一切, 不得不让顾慎想起枭对自己所说的那句……</p>
这世界需要一位救世主。</p>
而自己, 似乎被很多人认为是救世主。</p>
如今，就连仅仅见过一面的“封号超凡者”，都说出了“把我当做影子”这种话。</p>
一定有什么事情，自己是不知情的。</p>
树先生在瞒着自己。</p>
褚灵也在瞒着自己。</p>
或许……还有更多人, 已知的，未知的。</p>
犹豫了很久, 他还是开口了。</p>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p>
“为什么……是我？”</p>
……</p>
……</p>
声音不断的回荡。</p>
“为什么……”</p>
“为什么……是我……”</p>
回荡了好久好久。</p>
终于有了回应。</p>
“因为……我们直到今天才找到你。”</p>
这道回应出现的刹那。</p>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p>
先前的车辆轰鸣好像一瞬间被抛到了万里之外。</p>
不再有炽烈的灼目的不断被抛向身后的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阴翳，一朵大大的乌云笼罩了所有人，包括顾慎在内。</p>
那层白雾消散了，他看到了一张清俊的年轻的面孔。</p>
白先生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p>
顾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站着的，他好像从来就没有上过车，而是一直站在巨大的乌云下，而对面的白先生并不高大也不魁梧，阴柔而瘦弱。</p>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好像隔着一面巨大的镜子。</p>
顾慎看着年轻的白先生，缓缓伸出手，他想要触碰，可指尖却触及了镜面，无数波纹荡漾，那是血色的，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的波纹，一道道波纹散开，巨大的贯穿世界的镜面布满了亿万枚古老的文字，旧人类的智慧辉光在乌云遮蔽的边际中被掩埋。</p>
没有光。</p>
也没有古文。</p>
顾慎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个巨大的黑暗的世界。</p>
过了很久。</p>
他睁开双眼。</p>
眼前不是轰鸣的车辆，而是刺目的阳光，摇晃的窗帘，洁白的床单以及守候在病床前的南槿，宋慈。</p>
“你醒了？”</p>
南槿师姐轻声道：“‘圣木’的治疗仅限于物理层面，那场爆炸似乎损害到了你的精神。很快你就昏迷了……整整过了一夜，你才醒来，现在感觉怎么样？”</p>
顾慎用力捂着额头，他嘶哑道：“交易怎么样？白先生人呢？”</p>
南槿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什么交易？什么白先生？”</p>
顾慎一下子怔住了。</p>
他楞楞看着师姐，对方眼中的困惑和不解是真的，这个眼神打消了他继续开口的念头。</p>
这一切都是梦……</p>
不，这一切怎么可能是梦？</p>
从什么时候开始入梦的？</p>
“没事就好，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估计是睡迷糊了。”</p>
宋慈一直盯着时间抓耳挠腮，看到顾慎终于醒过来，终于是松了口气。</p>
他连忙披上外套：“夫人备选议员的提名要开始了……我得赶紧出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