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过这张照片么？”</p>
“是的……”</p>
“我需要他的信息。”</p>
“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p>
逼仄狭小的内室，语焉不详的谈话，这一切都被刻意做得模糊，于是看起来十分隐私，而且神秘，片刻后播放录像的光幕熄灭，坐在审讯桌另外一边的陈没目瞪口呆，他怔怔凝视着那盘伪造出的审讯室监控录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p>
他完全低估了眼前这头老狐狸的手段，以及脸皮厚度。</p>
这可是堂堂的东洲大裁决官。</p>
“你这是在……捏造真相。”憋了很久，陈没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p>
“哦……是么？”</p>
周济人耸了耸肩，反问道：“真相……谁知道？”</p>
“我说过会让议会中的一部分人看到审讯的内容，而这就是审讯的内容。你识大体，度大势，愿意为特别行动组抛头颅，洒热血。”周济人道：“于是我提拔了你……再结合江滩那一夜陈叁议员的反应，相信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这盘录像里的画面，就是真相。”</p>
“小伙子，笑一笑。。”</p>
周济人认真安慰道：“你现在真的是特别行动组的一员了，我已经提前向议会报备过了，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p>
“我低估了你的无耻……不过这又如何？”陈没很快冷静下来，道：“我不会配合你们的工作。我也根本就不认可所谓的特别行动组。”</p>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p>
树先生轻描淡写道：“独来独往，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像你这样的年纪，我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你比我那时候有能力。”</p>
陈没干脆闭上双眼假寐。</p>
这一次周济人没有用木藤将他锁起，而是继续开口，道：“你很强，年纪轻轻，深海十一层……只不过你知道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么？”</p>
“再修行这门体术，要不了几年，我会参加你的葬礼, 看你的父亲在棺木前落泪。”老家伙淡淡道：“教你这门体术的人，居心叵测, 他并不是真正想要拯救你的人。”</p>
“那么谁是？”陈没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面无表情道：“反正不会是某个抛妻弃子的虚伪政客。”</p>
还是太年轻了。</p>
从陈没开口的那一刻, 顾慎就知道……这场对弈，老狐狸赢了。</p>
“是么。你承认了‘那个家伙’的存在啊。”</p>
周济人双手抬起, 撑着下巴，他意味深长地望着陈没。</p>
实际上这场审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博。</p>
枭是存在的。</p>
枭是传授陈没体术的人。</p>
这两点都只是猜测……一个在档案中从未记载的人物, 如果陈没咬死不开口，那么谁也无法将其对号入座。</p>
“现在，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了。”周济人语气轻松，道：“你知道自己修行这门体术的代价么？”</p>
“……”陈没眯起双眼。</p>
“你的骨骼正在一点一点被强大的外力侵蚀……现在是你的黄金年龄，副作用尚未完全体现, 但我猜测没错的话, 每隔一段时间, 骨痛就会产生，边缘递减效应, 即便服用止疼药效果也越来越差了。”</p>
周济人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几根藤木条像是具有生命和意识的虫子，在陈没身上跳跃, 传递着其身体内的真实情况：“这门体术让你拥有了无所匹敌的力量……也透支了你本来巨大的潜力, 你拥有着‘时缓’的顶级能力, 慢慢前行，本可以成为举世敬仰的封号之人, 可现在呢？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再修行下去，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此。而且，你的一辈子会很短暂。”</p>
“我不在乎。”</p>
陈没淡淡道：“结束就结束好了。”</p>
已经开始无视自己的性命了……</p>
看到这个回应, 顾慎心中只觉得可怕, 即便有枭的传授，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修成深海十一层，也一件极难之事。</p>
陈没是个意志力和天赋都极其强大的天才。</p>
而这样的一个天才, 正在逐渐向着“长久基金会”的狂热分子转化。</p>
“你不在乎……很好……你不在乎……”</p>
周济人低声笑了，“你觉得，他会在乎么？”</p>
陈没怔了怔。</p>
“我现在告诉你……我们通缉追查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周济人把一沓子案卷全都重重摔在桌上，这是近年来长久基金会所做的恶行。</p>
藤木镣铐解开。</p>
陈没犹豫了片刻，他没有尝试在审讯室内逃脱，而是翻开了那些档案……这些案卷抹去了长久基金会的组织之名，而是直接以损失，以及案件简述来概括。</p>
新历629年，青冈大厦爆炸，67人遇难。</p>
新历630年，瀛海区地铁环线遭遇超凡入侵，死亡183人。</p>
……</p>
……</p>
如此种种。</p>
都是长久基金会的暴行。</p>
其中有一些著名的灾害事件，他之前就有所听闻。</p>
全部看完之后，陈没依旧没说一句话，他把档案放回桌上，下一刻藤木镣铐将他双手重新箍起……</p>
陈没无动于衷，陷入了恍惚之中。</p>
看得出来，这些案卷对他形成了不小的冲击。</p>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精神系超凡者，发展了很多的信徒。”周济人再次取出那张泛黄照片，道：“这是裁决所的天才裁决官……周驭，他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同样是天才，我不希望你也成为牺牲品。”</p>
看到那张照片，陈没恍惚的神情出现了变化。</p>
他皱起眉头，喃喃道：“你说……什么？”</p>
周济人眯起双眼。</p>
他重复道：“天才裁决官周驭，死在了火灾中。”</p>
“这不可能。”</p>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p>
陈没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从这一刻起，我不会相信这些档案了，也拒绝和你们交流。”</p>
顾慎将周驭的档案翻开，递出，陈没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p>
“这个反应……很奇怪。”</p>
顾慎有些不解。</p>
反观周济人，却是完全不着急。</p>
“没关系，你想要耗着……我们就陪你耗着。”他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建立了什么样的联系，你似乎很信任他。”</p>
“可是，他会信任你么？”</p>
陈没依旧是面无表情。</p>
“监控室的录像，以及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名单，都会被我放出，这是轻易可查的。”周济人淡淡道：“我想他从你被拘捕的那一刻，就已经坐不住了吧……如果得知自己被背叛了，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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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陈没的瞳孔微微收缩。</p>
“或许把你杀掉，就是最安全，也最简单的做法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