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爷
吃过晚饭之后，路文就开车前往自己辖区，准备晚上的值守。
到了地方之后，原地在车内补了一觉，刚刚的梦让路文有些心神不宁，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咚、咚、咚——
有人在敲着车窗，路文睁眼一看，是王奇来了。
“你跑过来干什么，今天是我的夜班，你又没有夜班。”
王奇笑道：“我来陪你啊，一个人夜班多无聊啊。”
“我哪里是一个人，这么多人一起守夜班，你别说得像一点常识都不懂似的，肯定又是有什么坏主意，无事献殷勤。”
王奇一脸坏笑：“哪能啊，就是单纯得想陪你，别假装嘴硬，我了解你的，咱们搭档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离不开我的。”
路文往地上直呸：“别恶心我啊，谁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让我陪你去找吴朦是吧，自己有本事就自己去找，这事我不掺和，别想用这个讨好我，就一句话，没有用。”
“管他有用没用，我人都来了，你倒是把车门打开，这晚上外面冷，你就让我一直在外面冻着啊。”
路文道：“冷是吧，冷就赶紧回去吧，我今天不放你进来，你要是愿意等，就在外面等，不愿意等就回去，今天就这样。”
“好。”王奇气鼓鼓得转身就走。
路文看着王奇的背影，忍不住叹口气，心里总是觉得让王奇参与了这事，有点坑了王奇，万一真的因为这个吴帆，最后出了点什么事，真的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送走了王奇这个大瘟神之后，路文在车里待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基本也到了，于是下车准备转一圈，按照惯例了解一下情况，熟悉一下今晚的人员，顺便把所有的区域先跑一遍，这些例行公事完成之后，自己其实也就可以找个地方睡觉了。
路文一路往前走，路上的巡警看到之后，纷纷打招呼。
“路警官好。”
“路警官辛苦了。”
路文走到了便利店前面，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觉没有烟了，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好久，身上都不带烟了，不过这一整周都是夜班，晚上闲来无事，不抽抽烟确实也挺闷的，于是走了进去，买了一包。
走出便利店，刚要点烟，就听到打火机轻轻点开的声音，抬头一看，王奇站在面前，手里已经拿着打火机了。
“老大，我给你点。”
路文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王奇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这里说明了不欢迎我吗？”
路文无奈道：“行吧，那你就跟在我后面吧。”
等所有的地方都巡视了一周之后，路文和王奇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坐下来休息会。
王奇又开始叨咕道：“老大，你说吴朦她们会不会有危险，毕竟追杀她们的人实力可不低的。”
路文道：“你先关心好你自己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也很危险。”
王奇声音低了下去：“我是很危险，如果吴朦出什么事了，我也不想活了。”
路文道：“你好好照照镜子吧，你长这样，她哪里会喜欢上你，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她喜欢，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王奇气得不吃话，去柜台上买了一碗小吃，开始吃起了宵夜。
路文看着王奇只顾自己吃，也不带一份过来，说道：“你这又吃独食啊。”
王奇护住碗道：“我没什么本事，你比较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吧。”
路文摸了摸口袋，最近手头比较紧，确实拿不出钱来，只能咽咽吐沫，看着王奇吃得正香。
一会王奇吃完了，把剩下的汤晾在桌上，故意放得离路文较近，而且满足得擦擦嘴，说道：“哎呀，真的是香，可惜啊，有的人可就没有福气了。”
路文把脸瞥了过去，然后用手背将碗往前推了推，尽量送到一个离自己较远的位置，省得闻到味道，自己心里难受。
“小伙子，这汤还要不要？”
一个六七十岁的大爷，穿得破破烂烂，上来问王奇，一看就知道是流浪的人，平时也没有固定的住所，晚上就借这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休息。
王奇稍稍有些嫌弃，但出于礼貌，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把碗推出去道：“行，你吃吧。”
“好嘞。”
那老头坐了下来，端起碗就开始喝，还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拿出一块被吹得有些发硬的面包，应该是他从别的什么地方捡来的，把面包掰开，蘸着汤汁，吃得津津有味，嘴里发生很响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电钻一样，直往路文的心口里钻，把路文的馋劲都勾了上来。
王奇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大爷，你慢点吃，你这可把有些人看馋死了。”
大爷笑道：“谁馋谁就一起来吃，这汤就得人多，吃得热闹。”
说着，转过脸来，对着路文道：“这位朋友，要不要一起吃点？”
路文急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饱得很，不想吃东西，您慢慢吃。”
呼哧呼哧，大爷喝汤喝得满面油光，将碗里的汤水喝得一滴不剩，完事之后，用衣袖从嘴上一抹，发出一声极为舒畅的嗝声。
“小伙子，汤不错，我白爷这里谢过了。”
王奇一瞧，这人牌面还挺大，明明就是一个流浪汉，居然称自己白爷，但是面上也不揭穿，就带有一种打发的语气说道：“没事，都是小事。”
白爷竟较真了起来：“哎，这怎么能叫小事呢，我落了难，遇了灾，腹中空空，这一碗汤也算得上是救命的水，我白爷不白拿人东西，我得找补你一点。”
王奇心想，都自己称自己白爷了，还嘴上说不白拿东西，这感情是白拿多了，才叫的白爷吧。
“我这什么都不需要，算了吧。”
白爷道：“别算了啊，我们也算是有缘，这样吧，你再请我抽根烟，我们结个朋友，你觉得如何？”
王奇心里都笑开了，这人白吃不说，这还惦记上白抽了，最要命的是，语气硬得像是在请别人吃饭。
“烟我真的没有，我不抽烟的。”
白爷摇头道：“可惜了，一个大好的小伙子，可惜了。”
王奇纳闷道：“怎么就可惜了？”
白爷道：“兜里有烟，嘴上却说没有，这睁眼撒谎，做人不作数，不可惜嘛。”
王奇火了：“你什么人啊，再在这里瞎说，我把你逮起来！”
白爷笑道：“哟，官爷，哪边的，治安？联防？动员处？”
“你还知道得挺多，我告诉你，我是治安局的！”
白爷咂嘴道：“可惜了，在治安局，这治安局里怪事太多，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王奇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来火了，一拳就挥了出去，路文见状赶紧拦了下来。
“王奇，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坐坐。”
白爷还不停不休，继续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是在劝你，这年轻人怎么不听劝，脾气还不好。”
王奇怼道：“你就一天天瞎说吧，你嘴里有一句是真的吗？”
白爷较劲道：“我跟你说，我还就敢赌上，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墨城这么多大小事情，我还就都知道。”
路文劝道：“少说两句吧，王奇，我们出去吧，出去转一转。”
王奇就这样被拉了出去，两个人在外面走了起来。稍微转了一转之后，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两个人就在街边站住，然后抽起了烟。
路文道：“你就别硬撑着了，赶紧回去吧。”
王奇道：“那不行，我还没有感动你呢，我得把你感动了，然后让你主动来帮助我。”
路文道：“想都别想，这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王奇再次求道：“我们偷偷得去找不行吗，咱不说出来，暗中做事，谁会知道啊？”
路文道：“你是不是想把工作丢了，你想跟刚才那个老头一样，在墨城里流浪吗？”
王奇道：“不至于吧，哪有那么严重。”
路文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也劝不动王奇，就转头开始抽烟，不再说话。
王奇也识趣，知道路文不会听自己的，就换了个话题道：“老大，你今后有没有什么打算，现在局里面因为抓叛乱，搞得乌烟瘴气。”
路文叹气道：“忍忍吧，这事总会过去的，不可能一直都这样，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就跟在后面跑呗。”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起来，一边抽烟，一边谈着天南海北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一包烟都抽光了。
王奇道：“我去买包烟吧。”
“走吧，一起。”
两个人又回到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这时候发现在便利店的角落聚起了一波人，在那里有说有笑，被围在正中间的正是刚刚产生口角的白爷。
王奇跟店家要了一包烟，然后问道：“这角落里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店员道：“就是一群流浪的，不过那个为首的喜欢讲故事，一般他到哪里，身边就会聚气一波人，慢慢得还有了一个诨名——白爷。”
王奇好奇道：“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店员道：“他们本来不是这个街区的，这几天那边一直在清理流浪人员，这不是把他们就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也还算好，也不搞事情，就自己待在一个地方，对我们影响也小，也就无所谓了。”
路文听着他们说话，好奇了起来，就离得近了一些，看看他们到底在讲什么故事，王奇过来，就想拉着路文走，这一幕被白爷看见了。
白爷故意提高了嗓子说道：“今天我给大家讲讲都市传说。”
旁边的人立马起哄。
“都市传说好。”
“我最喜欢都市传说了。”
“今天讲什么方面的？”
白爷笑着说道：“就讲讲一些边角旮旯的地方，讲一讲墨城治安局的一些隐秘事。”
王奇对路文说道：“他又是在瞎说，别听他的，我们走吧。”
路文不这么想，反正也是无聊，就听听也无妨，说道：“听听就当一个乐，反正现在也无聊得很。”
白爷看到两个人坐了下来，眼角里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开始讲了起来。
“很多年前，这治安局还没有跟联防队分开的时候，那时治安局里有一号人物，厉害得很，人送外号——玉面判官，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玉面判官？”
“怎么听着像是书里的人，你是不是又在瞎说了。”
路文听着熟悉，他知道这是许秀的外号，没有想到这个白爷竟然还知道许秀的事情，一时间更加感兴趣了。
王奇小声问道：“真的有这玉面判官吗？”
路文点头道：“你好好听便是了。”
“这玉面判官是执法严厉，恩怨分明，打击了不少坏人，也得罪了不少权贵之人，不过好在这玉面判官自己本领高强，倒是也不怕这些魑魅魍魉，把这些人搞得是终日人心惶惶，黑帮都没有个黑帮样。”
“后来呢？”
“后来就要说一个大人物了，这个说起来你们一定知道，就是墨城的王。”
“你说的是科尔？”
“一定是科尔，只有科尔才能称王。”
白爷示意众人不要说道：“这个科尔，与玉面判官势如水火，两头本就是死对头，摩擦日益增多，两人之间是暗流涌动，玉面判官天天抓人，科尔则是天天捞人，倒是把治安局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这治安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行啊？”
“听说那个局长还是科尔扶持上去的。”
“哎呀，这个还要听说啊，肯定的啊，没有科尔的允许，也当不上局长。”
白爷笑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们身后可是坐着两个治安局的人，要是在背后嚼舌根，被抓起来了可不要怨我。”
几个人纷纷回头看向了路文和王奇，路文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想让自己表个态能不能继续往下讲。
“都是故事，三分真七分假，听了就是图一乐，这哪里能当真？”路文几句话就搪塞了过去。
白爷点头道：“那我就不忌讳了，给你们讲一出墨城版的风雪山神庙。”
王奇问道：“老大，什么叫风雪山神庙？”
路文心中一惊，随口说道：“逼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