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妫汭府邸
殿上虽已定下平四罪之事,但如何平,还须从长计议。下朝之后,莫暄翮和董肆钦向寅照等将领交待完事情后,便与赵楠烛、扶仑、嬴夔一起,回去喝酒。照顾到五人感情十分要好,舜帝命人特地在城北依山傍水的秀丽之处,用了两个月时间赶工,仿“妫汭皋”督造了一座园林式的府邸,外有结界护佑,内部中央为茗湖,水澈轩朗,百花齐放,曲径通幽,围绕茗湖,按五行之理,建了五座相邻的庭院,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容纳万象。正门牌匾上书“妫汭府”三个鎏金大字,如此,也是舜帝对他们的一番心意所在。
五人轻轻腾空而起,飞临上方,将足下景色尽收眼底,“怎么样,暄翮,这次回来看到府邸已造好,是不是挺喜欢的?”赵楠烛一脸带笑,丰神俊朗的模样,也就嬴夔能有得一拼。
莫暄翮却是正想着其他的事,看起来有些走神,愣愣的,被赵楠烛摇了摇才回过神来,抿了抿下唇道:“看上去倒是不错,不过与天然造化的妫汭皋相比,倒是差了好大一截,咱现在可都是第二次搬家了,第一次从姚墟到妫汭皋,第二次从妫汭皋到这,不过等蒲阪城建好,咱们应该又要第三次搬家了。”
看莫暄翮的神情,赵楠烛有些莞尔,“暄翮,看来你是不喜搬家了?”
哪知她却不看他,反而是把董肆钦、扶仑、嬴夔给挨个看了遍,才回答他:“那倒也不是,天下四方,人在何处,何处便是家。至于刚才说的搬家,不过是搬住所而已,人活一世,斗居一室,有什么打紧的。更何况除了夔哥哥,我们四人的情形,都是常在外执行任务的,真正在家享受清闲的日子甚少。”
“确然如此。”董肆钦也道。
人影一闪,五人又再回到地面,府邸配了些随从丫鬟,便命人端了酒盏小菜上来,一起坐在湖心的长亭里,斟酌聊天起来。夜色朦胧,华灯已上,天地间显得寂寂无声。莫暄翮坐在上座,明媚的脸庞在夜色下显得娇艳无双。
举盏碰杯,一饮而尽之后,莫暄翮随手把玩着空盏,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久未说话的扶仑问她:“暄翮,你和肆钦此番在丹水耗去那么多内力,要不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和南烛、夔兄吧,你们还是花些时日闭关清修,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行动我看好些。”
“暄翮可是闲不住的人,肆钦自然也是。”
赵楠烛朝扶仑一瞪眼,似笑非笑。
扶仑不以为意:“这我知道,可毕竟身体要紧。”
见两人在这唱和,莫暄翮把左手伸出给赵楠烛:“诺,南烛哥哥,你替我把把脉,自然就知道恢复得如何了。”
“你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我们仨对你和肆钦也没什么担心的了。”赵楠烛再给每人斟了一杯酒,“肆钦,夔兄,怎么你俩都不说话”。
哪知莫暄翮噗呲一笑:“哪次不是咱俩话最多,你都没给人说话的机会,让人家怎么说?”
她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董肆钦端起酒盏,向众人敬了敬:“好些日子没和大家在一起喝酒了,现在我这心里可是真高兴。至于刚才扶仑的担心,我和暄翮都没受什么外伤,内力虽说耗损不少,但这几天已经有所缓和了,只要南烛、扶仑、夔兄多请我们吃肉喝酒,保准恢复得快!”
如果说有那么个修炼的地方,朝阳谷最为适合不过,要么就是去雷首山。不过话说回来,眼下的情形,倒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容莫暄翮二人真的找个地方闭关,不问世事的。丹朱、驩兜虽退回到丹水以南,一时不敢再来犯,但仍余不少兵力,接下来他们要出什么乱子,却是不能掉以轻心的。这些他们自然都明白。
看莫暄翮的眼神里仍旧是有不甘的意味,扶仑便道:“暄翮,你还在为放跑嬴勾而着恼不是?”
就算她不点头,不过面色已经出卖了自己。她幽幽吐出一口气,“这驩兜真算有点本事,连嬴勾都能被他找来,可惜这次仍是没有令它飞灰湮灭。就怕它再度祸乱人间,那缕残魂的尸气,一夜之间摧残八万人,太过于荼毒生灵,不除之始终心里不安。”
董肆钦也是感同身受,不过也只能安慰于她:“丹浦一战,我们都已经尽了力,嬴勾本就只剩最后一缕残魂,又被你重创,想来也已经没有多少攻击力,怕是遁入什么幽冥阴极之处去苟延残喘了,不过只要再有它的任何消息,我们定不会再放过的。”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嬴勾此次却也是劫数,如此结果,命数使然。至于今后如何,得看造化了。”扶仑晶亮深沉的眼眸里,有一丝精光透出,与他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莫暄翮、董肆钦、赵楠烛三人已然心中雪亮。唯独嬴夔是置身事外的人,虽已知四人的神宿身份,但很多事他是不了解的。不过安静如雪、眉宇淡然的他,倾听着他们的谈话,终于插上一句:“可惜我只是个乐官,凡事须听命行事,身不由己,不能像你们一般纵横九州八荒,斩妖除魔兼济苍生,要少却多少快意恩仇。就像丹水一战,都无缘随肆钦和暄翮共同杀敌,拯救生灵,只能干等着你们的音信,空自着急,盼望你们归来。”
相比四人,他始终是坐在角落里陪衬的那个,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却永远无法代替他们。即便他有着这世间最俊美的容颜,是这天下第一乐师,有着舜帝的爱重与无数的倾慕者。可舜帝刚刚称帝天下,他身为敕封乐官,既要躬身于乐府诸多事务,又兴教坊办学,授徒传艺,多不得闲暇。他与他们的人生,是永远无法置换的。但他心里,能够永远看着好友们不断建功立业,看着他们尽情舒展辉煌的羽翼,已是很满足的一件事。当然,还有个女子深深珍藏在他心里,一辈子一个人一份情。这次相见,他和莫暄翮彼此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了无瓜葛,但只有彼此心里知道,那份隐忍和克制的苦楚。但他答应过她的,必须做到。
感觉出嬴夔的那一抹怅然,赵楠烛起身为他斟了一盏酒,碰杯之后才道:“夔兄,我赵楠烛一向自负生得俊,可要说谁要比我长得更俊,普天之下,我也就只服你。身为乐官,颜色本来就须好,那么多女子爱慕你,我可也常是嫉妒得不行呢,要不你问扶仑就知道了。”
一下子倒把嬴夔弄得有些羞赧,不过随即却放了开来:“据我所知,无论是以前在东夷,还是现在平阳城,倾心于南烛、扶仑、肆钦的妙龄女子,怕是不比我少吧?”
“哎哟,我说四位大帅哥,怎么现在说着说着,成了比俊,比谁的爱慕者多了?”莫暄翮从怀中掏出丝绢,捂嘴想笑。不过她倒也知,没人可敢把有多少爱慕者的话题往她身上引。
见自己岔了话题,赵楠烛连忙补过:“你瞧瞧我,话都说到哪儿去了。我是想说,夔兄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我四人,虽然白担个将军的名号,实际上就是哪有麻烦差事,哪就有我们的赴汤蹈火,面对的多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可都是难搞的活儿啊。”
他正说着,莫暄翮手中的丝绢就拂了过来,又迅速回旋到了她手里,“南烛哥哥,你呀,说来说去,都是在嫉妒夔哥哥不是?”
气氛被赵楠烛弄得是越来越活跃了,正在大家谈笑间,一侍从急急来报:“帝君与皋大人驾到!”
不等五人亲自前去迎接,舜帝与皋陶二人已在护卫随伴下径自往他们所在的慕亭走了来,一番寒暄之后,两人也落了座。让厨房再多添了几个菜后,便退去了所有随从,七人便继续饮酒交谈起来。
“暄翮、肆钦,你们刚回来,都没能让你们休息下,孤就带着皋大人来打搅你们,不怪罪吧?”被莫暄翮让到上座的舜帝,边说边爽朗地笑了起来。虽然如今是君臣有别更甚从前在东夷时,但他却并不愿因身份而改变过往的情谊。
莫暄翮站起身行了一礼:“怎会怪罪,帝君九五之尊,驾临微臣府邸,足可见帝君爱重臣属,亲厚以待。”只见一旁的皋陶捻着蓄起的细细一层胡须,微微而笑。
舜帝仿佛心情大好,“暄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跟我客气起来了,这妫汭府,落成后我今儿个也是第一次来看看,不知你们可还喜欢?”
莫暄翮五人齐齐站了起来,拱手为礼,朗声答道:“甚喜!”
“这都拘谨成什么样了,快坐下,坐下!”舜帝忙让他们坐下来,“今天大殿上的事也就揭过去不讨论了,孤在朝事繁忙之余,倒有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看舜帝的神色,显得是颇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