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诡计当前
不消几日,便到得平阳,两人在附近的驿馆住了下来,找人通报妫重华后,夜里潜入宫中,与妫重华、皋陶相会,各自讲述近来情况。看莫暄翮所办之事莫不成功,妫重华很是赞赏了一番:“暄翮办事,为兄一向放心。既然你和扶仑来了,正好在平阳住下,有什么事我也好与你们商量。两位都是颖慧之人,博古晓今,法力高强,也可助我一臂之力。”
坐在扶仑对面的皋陶道:“眼下我倒有担心之事,丹朱殿下这半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上朝,据说都是因为年前生母姑射山鹿仙女派人与他比拼棋艺,留下未解之局,让他心思寥寥,无心政事,只顾解局。暄翮的丹水之行,目的达成,然驩兜却是往平阳来得勤,朝中经常与妫兄针锋相对,但却被众臣一致排斥,虽孤立无援,但兴风作浪的苗头未改。还私下听得他时不时往尧帝寝宫跑,好在我们及时安插了人手,并有女黄帮衬,他实际接近尧帝的机会也不多。但也保不准,驩兜会来个狠的,毕竟他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莫暄翮点了点头,便道:“虽然到现在,我们与驩兜的对峙并未真正从暗里变成明面,但直接的较量也为期不远。此番我与扶仑进入平阳,正是担忧驩兜从中使诈,挑起什么事端来。而且,尧帝的态度实则很暧昧,他任命妫兄摄政,给予极大权力,让天下人都有所猜想,但却从未下定决心要将江山交与妫兄,而是明知丹朱不器,要妫兄作为辅政大臣来替丹朱治理天下,一旦丹朱上继位,以他的秉性,日后难说。”
听了莫暄翮的话,皋陶有所感慨道:“平心而论,尧帝一生所为,治理天下万民,九州各族清明,堪称圣主明君。早年有功臣九人,朝上人才济济,然尧帝唯恐野有遗贤,常到穷乡僻壤之间,遍访贤能,然寻才方回、善卷、披衣、许由而不得。晚年宇内纷扰,末路之时听从四岳所荐重用妫兄,以稳朝政,妫兄本为治世之才,苦心图治,以有今日。我等决不能坐视尧帝将大位交与丹朱,否则将是对天下百姓的大不负责任。”
妫重华站起身,双手负后踱步许久,才道:“我妫重华在诸位面前,向来也从不掩饰自己对大位的必得之心,任何险阻艰难也必不能使我退却!”
既如此,诸人既齐心如铁,自可无坚不摧。在平阳,扶仑便成日与莫暄翮到近郊的晟山上找处背阴的清净地,做了个石桌对弈,务必要助她棋艺精进,以在最后的时刻拖住丹朱,方便昭明殿的行动。为了大局,莫暄翮好歹拼了劲地学习棋艺,月余后的有天终究头昏脑涨地倦意来袭,拿着白子就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谁知,迷迷糊糊中,就这样睡过去,直睡到太阳西斜,黄昏暮霭之时。
当醒来时,扶仑在石桌对面依旧那样静静地坐着,神色如常,一个人在棋盘上左右手各执黑白子厮杀。醒来时,莫暄翮摸了摸额头,揉揉太阳穴,双眼睁了几睁,问扶仑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扶仑抬起头来,柔和地笑笑:“可不是,我都又下了十几盘棋了。看来若不是为了完成再入丹城的任务,你定不会耐着性子来学棋的。”
想起学棋这段不算长但枯燥得不行的时光,莫暄翮就觉脑门子痛,悻悻道:“下个棋,好歹比让我学女工好,虽然下棋对我来说也不怎么好。我天生就是个提剑走四方的,可比不得扶仑你的性子那般沉静。想来真是失策,当初本该让你去丹水叫板乌曹、丹朱的,却偏偏是我去,可憋死我了,还要去一回。”
“看来,你后悔了?”扶仑一动不动地看着莫暄翮,直直的,像要把她看进心里去。
这一看之下,莫暄翮浑身不自在,伸个懒腰打个哈哈:“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要是大虾这样看我准要遭打了。想来也真是,在苍梧的时候,论美貌,娘亲才是苍梧城第一美人,我这个做女儿的都及不得她半分颜色;论琴画笔墨酿酒,南烛哥哥拔了头筹;论丹青医术棋艺,扶仑你当仁不让。我就会舞个剑会点小法术,要让我学棋,你就让我学十年八年,我都及你不得啊。”
扶仑看着莫暄翮一脸颓然的样子,知她是对学棋起了倦怠之心,便道:“暄翮,你的剑术卓绝,侠义之名,可是武帝陛下也耳闻慕名的,当初不都召你到皇宫去与一众高手比试,可没人能在十招之内赢过你。你诗书饱览,才学超绝,怎么不说,为了不学棋在这贬损自己也无用。难道要我替你去丹城不成?”
莫暄翮眼睛一眨,撅着嘴道:“我正有此意,帮你易个容不就得了,多简单的事情,你要是去了,我会比我自己去可放心万倍。”
“暄翮,你别耍赖了,丹朱是多聪颖的人,你也不是不知。当初是你自己选择出马的,自己选择的路,做这件事,你的性子才是比我适合得多。就需要一个霸气外露的挑战者,才能吸引住丹朱,能拖住他。”扶仑道。
说到这,莫暄翮咯咯一笑:“那万一丹朱看上了我怎么办?”
扶仑愕然道:“你扮的可是男子,丹朱怎么会看上?何况,从来没听说过丹朱对男子感兴趣啊。”
看扶仑呆呆的表情,莫暄翮就耍性子不说了,抬手就把扶仑撂在原地,一个提气纵步便往山下去,身后的扶仑一急:“那你这棋还学不学了?”
“学,当然学,我就不信!”从下面呼呼的山风中传来莫暄翮的回音,扶仑也赶紧追了上去。
回客栈之后,便接到密报,妫重华让莫暄翮和扶仑进宫一趟。于是,两人先让通报者先回去,旋即便乔装进宫到得妫重华所居的神武殿里,进去时,大殿灯火通明,妫重华和皋陶已然在候。关得大门,见妫重华一脸凝重,似思绪不宁。
正值盛夏酷暑,房间虽放置有北极的龙冰,却仍觉有些燥热,莫暄翮还未坐下,便问皋陶道:“皋兄,今日可是有大事发生?”
皋陶看了眼妫重华,看起来很有点不忿:“都君领受尧帝恩德,辅政已近三年,今日朝上本来诸事皆平,可哪想司天仪来报说五天后便是鬼月来临,而今年鬼月又极为特殊,据司天仪观天象,言中元节恐有大灾降临,故而那驩兜却提出为祈福百姓,降灾保平安,朝中须有一位德高望重、福泽深厚的人物,来替百姓受此灾难,普道渡劫,且说这劫来自西北方晟山深处的禁林。若无人出面挡此灾,将有厉鬼出世,危害人间……”
听得这般,莫暄翮知皋陶没有说完:“德高望重、福泽深厚的人物,这不摆明了是要把都君给推到前面来么?意思是为了驩兜口中所谓司天仪的鬼话,需要妫兄亲自去禁林承苦受难为天下百姓祛灾,如果他最终能毫发无损地出山,说明的确是福泽深厚,如果有损甚至殒命,说明他就不是福泽深厚了,到时怕是继续做尧帝御下辅政大臣都无颜面,只得以死谢罪了。这计谋,恁阴毒了点。”
皋陶点头续道:“是的,驩兜如此说,妫兄当场便出言虽为不才但愿代百姓受此难,入禁林中历劫,此番情形群臣不敢阻拦,正中驩兜下怀,驩兜便假意赞许举朝上下也只有都君能替尧帝担此大任,丹朱附和,而尧帝也已允准。我确实是怀疑此事就是驩兜设下的一个圈套,那禁林本就是天家禁地,据说遍处恶兽毒虫,陷坑暗肇,鬼气森森,加上酷夏暴风雷雨的,从来都不是个善处。当初鹿仙女在禁林外做法设了禁制,故而护得安宁。若是驩兜私下里使手段破了外围禁制,那都君要进密林去呆上半个月,可不是闹着玩的,出了任何差池都是对驩兜对丹朱有利。”
“说不定还会有妖魔埋伏,要都君的命去。驩兜必是有此诡计。我和扶仑方才从晟山回来,这事不打紧,不有我们在此么。”莫暄翮眼神平静,丝毫不惧。
妫重华忙招呼莫暄翮和扶仑坐下,道:“是以正是找两位来商议此事,有暄翮和扶仑在,其实我是不甚担心的,只是想听听你们的应对之策。”
始终没有发话的扶仑,与莫暄翮互相对视了半秒,心神领会下沉声道:“妫兄大可放宽心,这几日只管如常处理政事,将重要之事交给皋兄主持,由暄翮护送你上晟山入禁林,我提早在密林中接应,别说是半个月,就算是整个鬼月,就驩兜使任何阴谋诡计、招各方妖魔鬼怪来侵,都绝对让妫兄不损片缕。”
回得客栈,莫暄翮和扶仑的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这一桩事终于到来,而他们也想这要表演一场好戏了。你驩兜既然出了道题,那这解题的手法自然也要出乎一点他的意料才是,免得小觑了妫重华的胆识和气魄,同时更要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天赐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