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医者

  古代的夜晚没有什么消遣，只有虫鸣和风声，显得格外清静，阮氏心中挂念孩子，也陪在床边，见孩子慢慢心平气和地睡着了，终于没能抗住睡意，趴在床前睡着了。景琂批阅公文，习惯熬夜，并不以为苦。一边批阅公文，一边看着梅林不断测试孩子温度，用温水擦身，虽然不理解为何要这么做，但见梅林专注的忙碌着，额头上沁出微微汗珠，少了平日的精灵古怪，却添了一种认真的魅力，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丫头的认识实在不够。

  一夜无眠，天亮时分，公主也睡醒过来，比昨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爬起来又要找梅林玩。

  景琂见梅林强打精神，两个大大黑眼圈，忍不住上前抚摸孩子的额头，温度似乎也不烫了，道，“公主似乎好些了，梅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梅林却摇了摇头，“烧退了，自然是好了，不过现在看来，还在反复。我已经把过脉，目前症状来看，应该是幼儿急疹，这样反复恐怕还得三四天。”

  “你有把握？”听到还要几日反复，景琂有点担心。

  “看病从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梅林回答。

  景琂本来想说，没有绝对把握，就敢主动上前给公主治病，真的太大胆子，但见梅林虽然脸色发白，带着疲惫，却仍然笑呵呵地耐心逗弄着公主，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吩咐宫女太监们，一切听梅林差遣。

  人在朝堂，景琂却第一次如坐针毡，惦记着公主病情，下朝来便直奔阮氏宫中，小公主看上去精神正常，与梅林玩着折纸游戏。景琂忍不住上前举起小公主，正要亲，却被梅林一挥袖挡住，“陛下最好不要亲小公主。”

  “怎么了？“景琂诧异。

  “小公主得的幼儿急诊是由病毒引起，通过唾液传播，最好是隔离，以免传染。陛下每天见那么多人，一来怕传染病毒给公主，二来也怕通过你再传染给其他孩子。“

  景琂压根没有听明白什么病毒，传播，倒是听懂了传染，不由紧张，“传染，难道是疫病？”

  “放心，不是疫病，只是小孩子的常见病，小孩子免疫力不高导致的，隔离几天即可。”

  阮氏在旁补充，“今儿皇后娘娘还有其他几位娘娘都带了皇子来看望安宁，也让梅林姑娘拦在了门外。过几日安宁好了，我再给娘娘道歉去。”

  “小皇子们免疫力不如大人，不让见是为了避免传染给他们。”梅林耐心解释。

  阮氏本来并不服气梅林，此时因为公主的确好转，听梅林讲解，只顾得点头称是；景琂虽然没有听明白，不过见阮氏也没有意见，只好听从。

  一早听到公主好转的消息，太后也算放下心来。却见景琂脸色疲惫地走了进来。心疼地叫宫女端上煲汤，“陛下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不必天天请安，早点回去休息吧。”

  景琂像是刚醒过神来，“对了，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梅林应该没有休息，不知道她还撑得住么。”

  太后叹了口气，“治病救人哪里顾得上休息的。”

  “说起来，梅林胆子也是太大了，本是御医的事情，她倒主动揽了下来。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其中利害。”

  太后却摇了摇头，“皇帝宠爱的小公主，这病一旦没有治好，你以为这姑娘不知道其中利害么？只是身为医者，顾不了这许多的。我记得少时学医，师傅有一次遇到一个重病人，没有人能治，找到师傅，师傅也没有十足把握，但终究有希望，不治的话必死无疑，那病人一大家子亲戚守在那里，治不好真的饶不了师傅。我以为师傅会犹豫，可是师傅二话没说，答应救治。”

  ““治好了么？”景琂急问道。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景琂一眼，“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好大夫，是不会考虑该不该治的问题，他担心的只是能不能治。”

  “梅林肯定是一个好大夫，就像母亲一样。”景琂似乎恍然大悟。

  太后点点头，““不，不一样，她是一个好大夫，但是不会喜欢也不会适应后宫生活。”

  景琂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不解她何以突然这么说。在当时，并没有女人能成为知名大夫，御医里从来没有女大夫，母亲自己也只是医女，本来职责只是帮助大夫煎药的助手而已，因为母亲好学，才随同师傅多学到很多医术。

  太后见景琂并没有明白自己所指，只是伸手帮景琂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却很复杂，有心疼和无奈，也有莫名担忧，从流言到小公主莫名的病情，似乎都太过巧合，太后希望是自己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