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勾魂煞
昏暗的冷藏室,两只鬼魂颤悠悠地望着我,那郑弘一脸皮包骨,眸子里尽是沧桑。
“人不是他杀的,那是谁杀的?”我诧异道。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尤其是阴魂厉鬼,你想想,那闯客上的是谁的身?”王乾提醒道。
“难道是他老婆?”我暗自嘀咕。
那两只鬼魂已经失去了意识,只凭一口生前的怨气游荡在阳间。
这对母女是他老婆所杀,王乾给他像过面,这老小子,眉宇宽厚,眉下横生螨肉,是难有子嗣的,究其原因就是他老婆的生育问题。
所以郑弘与这女人的私情被发现后,他老婆起了杀心,何况对方还怀上了孩子,由爱生恨,一番争执之后就发生了一尸两命的血案。
“那之后呢?”我问。
王乾指着手上的戒指说道:“这枚戒指是在电梯里发现的,从照片上证实是你老婆所有,应该是搬尸体的时候落在电梯的,你想养尸。”
郑弘不可置否地晃晃脑袋:“不错,我照着一位师傅的吩咐,将他们母女藏在冷藏室,保持肉身不腐,又将房间摆成聚阴格局,为了让孩子快点长大,我还亲自喂养婴灵。”
“那我不明白,那你又为何要请我们来?”王乾问道。
这确实奇怪,这小子费尽心机养鬼,为什么又让我们来驱鬼?
“我后悔了。”他愣愣地说道:“自从养鬼,我老婆变得神经兮兮,身子一天比一天垮。”
能不垮么?生人长时间接触阴魂,阴盛阳衰,何况还是两只讨债鬼。
“对不住了,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搓着手上的五灵锁,一股温热散开。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大楼的供电系统恢复了正常,昏暗的灯光亮起。
“谁!”只听王乾大喝一声,从天而降两只草人,那两只草人的脸上都贴着一张符,手里牵着一条黑线,轻轻一跳,将两只阴魂捆绑起来,飞上天花板消失不见。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那郑弘也被吓着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扯着哭腔嘶喊起来。
“我看你是给别人做嫁衣了。”王乾说道。
原本我就疑惑,郑弘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如何摆聚阴格局,养鬼。怕是被人有人教唆,而且能想到用冷藏室封住三魂,这可不简单。
“如果猜的不错,那两只草人是勾魂煞,用坟头草所编制,摄取业力已成的小鬼役使,勾魂煞都是成双成对的,因为小鬼难养,如果太孤单就会跑了。”王乾解释道。
“老小子,你到底听了谁的教唆?”我问。
那郑弘一脸惶惑,只知道埋头哭泣,呐喊:“不知道!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王乾你的罗盘有反应吗?”我问。
他晃晃脑袋,一脸深沉。
对方来路不明,怕是早就盯着咱们了,怕咱们毁了他辛苦诓骗郑弘养的两只生魂,这才出手勾魂。
那郑弘本来身子就弱,这般大恸之下,昏了过去。
“救人要紧,勾魂煞的事先放一边。”王乾说道。
我有些愤恨了,所有事情都是这老小子弄出来的,对老婆不忠,自己惹出事端,连累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现在反倒要咱们去救。
“小七,过来搭把手。”王乾吩咐道。
我不大情愿地帮他抬起了郑弘,这小子被吸干了精气,轻得只撂下一张骨架子了。
“你呀,就是嘴硬心软的主。”王乾笑道。
回到七楼,我用银针打开了周身几大流气运行的大穴,又用针挑了他的人中督脉,这老小子才颤悠悠地醒了。
“好好跟你老婆过日子吧。”王乾说道。
杀人是犯法的,但有时候不必用法律已经惩戒了罪犯,王乾说这小子长时间养鬼,耗尽精元,已经命不久诶,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至于他的老婆,长时间被占据肉身,三魂丢了一魂,已经丧失了心智,尝到了应有的报应。
“两位,让我养鬼的是一个叫天仙子的人。”郑弘虚弱地说道。
我脑子一嗡,着急问道:“那家伙什么长相?剑眉丹凤眼,垂须八字胡?穿着一身破洞蓝衫?”
他轻轻地点下头,一脸忧伤。
我不自觉眼里淌出泪水,那天仙子和二爷葬身沙海,如今天仙子没死,那二爷自然也没事,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他老人家的消息了。
“小七,你放心吧,我们会帮你找到这叫天仙子的。对吧,老孙?”王乾拍拍我的肩膀,转头看着孙天奇。
那孙天奇虽然不善言语,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我知道他是外冷内热从,冲我轻轻点头。
“咱们走。”我抹干了眼泪,突然觉得这几个月来所受的委屈和彷徨都是值得的,好人不该短命,天公地道的理儿。
走出大楼的时候,我看到几个电工在维修,大楼下是一排排封在水泥下的电线,由于年代久远失修,所以先前那只狗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叫唤两声。
因为,咱们人都穿着鞋子,感受不到轻微的电流,但狗却被电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大楼隔三差五地断电,电梯停运的缘故
回到药堂,福伯还在捡药,但是那沐云雅却在药堂瞪了很久。
“小七哥哥,你们回来了。”她出门迎接。
我愣愣地点头,扶着孙天奇进门。
“回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她低着头,却突然不说话了,半晌才支吾着说:“上次我还没谢谢你呢。”
“真是麻烦。”我甩甩头:“谢就不必了,现在我忙着给孙天奇疗伤,过后再说吧。”
“小雅,你先坐会儿。”王乾客气地冲他一笑。
我扶着孙天奇坐下,扯开了胳膊上的纱布,那只婴灵的牙齿少说六七公分,这一口咬下去,伤筋痛骨,不过还好没有咬断血管。
王乾到药柜捡了一剂止血回气的药方,我拿银针探着他的穴道,伤口太大,有些淤血堵住了几道大穴,堵久了血气无法正常运行,手臂就废了。
“小七,你对小雅怎么看?”王乾突然问道。
“年纪小,心地不错,比他无良老爹强多了。”我答道。
“我不是说这个,她在咱们药济堂捐款已经不短,我比你早认识她,这妮子的性格脾性我知道,对谁都大大落落,唯独对你”
“咋?”我一边给孙天奇上药,一边疑惑道。
“你就没发现啥不对劲儿的吗?”他拧巴着两条眉毛:“当时我从玩具屋把他抱出来的时候,她嘴里念叨的,不是爹不是娘,也不是啥救命,而是你,林初七!”
我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王乾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她已经不止一次上药堂来找你了,每天一早,一晚,就守着门口,明里是来行善捐款,实际上是为了要见你一面。”
“见我?”我顿时觉着心里有些不踏实,就好像一块大石压身,有些喘不过气儿。
“远的不说,就说昨天,这妮子等了你一天,为的是请你吃顿饭,你倒好,接了个电话,撂下一句抱歉就闪人。”王乾说道。
“他不过是感激我救了她”我说得有些没底气。
“小七,我觉得并非仅此而已。”孙天奇冷冷地说道。
“你瞧瞧!”王乾指着孙天奇说道:“这块冰都看出来了,你还闷在鼓里,你那是榆木脑袋吗?”
我晃晃脑袋,脑海里响起了玉娇的声音:“你呀,还是对女孩大手大脚的,明摆着的事,却傻头楞脑的。”
不成,先不说我和玉娇是未冥婚的鬼嫁,注定孤独这一生,我的阴鸷眼招惹鬼神,谁跟着我谁倒霉,何况现在知道了二爷还活着,天仙子就在眼皮子底下,我不能为了一点儿女私情,不顾二爷的死活。
“去跟人家说明白吧。”王乾劝道。
我颤抖着把纱布拧在一起,现在我的处境正如这条纱布,一旦系上可就再难拆解成原来的模样。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我晃晃脑袋。
“小七哥哥”不知何时沐云雅站在了门口,恐怕我们刚才的一番话她全都听见了。
她哭泣着,水汪汪的大眼珠子失去了色彩,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愣着干啥?还不快追啊?”王乾囔道。
“没必要了,伤心只是一时的,现在说清楚就好了。”
“林初七真有你的!”王乾一把砸了手上的药材,愤愤地追了出去。
那福伯掀开了帘子进来,嘴里碎碎地念叨着:“落花虽有意,流水总无情啊。”
我叹了口气儿,这事儿闹的,就算排除一切外因,我一个穷酸饿醋的乡下小子,哪配得上她这般大富大贵的人家。
“小七,你真不怕她出事儿吗?”玉娇问道。
“放心吧,有王乾在应该没事儿。”
“小七啊,福伯知道你有苦衷,但是现在福伯要告诉你一件急事儿。”福伯正色道。
我松了口气儿,不去想那档子事儿。
只听福伯说:“掌柜的来信,让你去一趟金马岭,那里有你二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