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陆砚自己一个人在机甲下的时候, 浑身都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和杀意，他这样气势汹汹向着殷芷舒走来，握住她手臂的动作虽然不由分说, 却依然是轻柔的。</p>
殷芷舒东张西望的动作在陆砚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终于有所收敛，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道具d送进来的，信口胡编道：“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陆上将也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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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梦里自然不用讲什么逻辑, 陆砚看上去没什么怀疑的样子，只带了点疑惑地摇了摇头：“上将？什么上将？我是被黑洞吸进来的，已经在这里一个半月了。”</p>
殷芷舒愣了愣。</p>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虽然打了缓释针，但他骨子里的疲惫又岂是区区一针缓释可以消除的——更何况, 他又何止打了一针缓释。</p>
标准机甲里, 每次出征都会为战士配三针缓释，而陆上将通常都会带三倍的量。</p>
就在刚才, 他用掉了自己手边的最后一针。</p>
“不必看周围。”他的声音复又响了起来，带着某种干涸疯狂的味道：“都死了, 只剩下我了。”</p>
纵观这个游戏设定里的整个人类历史, 除了以军团的形式正式与虫族开战时，摧毁过几个虫后所在的小行星之外，有且只有一次虫后被杀的事件。</p>
所公开和被记载的资料里, 对这一段其实也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p>
“当时还是少校的陆砚在率m32-34团回联邦的航线上，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联邦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两个半月后，联邦检测到了距离边境最近的一颗虫后星爆炸的信息，陆砚少校只身一人从火光中驾机甲冲出, 除他以外，m32-34团全团覆灭，但他们永垂不朽，人类会永远记得他们的功勋。”</p>
也是这一战后，陆砚破格直升了少将，没有人对这样的直升有任何异议，以一个团的力量覆灭了一整颗虫后星的功勋，几乎相当于直接避免了联邦几个军团数年的鏖战。而在此之后，陆砚一路以军功扶摇直上，最后成为了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p>
机甲清缴师相对来说，十分自由，但殷芷舒的编制其实也是从属于现实世界的部队，虽然现实世界里暂且还没有发现虫族这种存在，也足以让她从这一段短短的描述里明白，陆砚和他的m32-34团，曾经在这里度过过多么艰难的一段时光。</p>
但她绝没有想到，坚持了足足两个半月的陆砚上将，其实在一个半月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没有别人了。</p>
换句话说，最后的一个月里，他都只有他自己。</p>
她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一眼陆砚的机甲，果然，机甲的某个前端上沾满了新鲜沾血的红褐色泥土，而稍远一点的地方，有几个稍微鼓出来的土包。</p>
陆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闭了闭眼——他绿色的眼睛从来都算不上多么清澈，而此时此刻，那片湛绿更是深如死寂的湖底：“未曾想过他们会葬身在远离故土不知几何的此处，我只能为他们照亮这最后一程。”</p>
殷芷舒沉默下来。</p>
原来是这样。</p>
刚才她还短暂地疑惑了片刻，此时此刻此处，能源想必才是最亟待解决的问题，陆砚怎么会把灯开得这么亮。</p>
她原本是来刷分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进入了陆砚在梦见这段过去的时候。</p>
有风吹过，梦境里的这片焦土上，风也是带着湿热的，里面还混杂着许多奇特的、难以用语言描述和形容的味道。</p>
这里不应该有风花雪月，也不应该有什么旖旎。就算是游戏杜撰出来的代码，她既然站在了这里，就应该对英魂有足够的尊重。</p>
风吹开殷芷舒的长发，她向着那些简陋的土包认真鞠躬到底，再直起身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陆砚没有见过的光。</p>
“除了你这一台之外，还有别的能动的机甲吗？”她的目光雪亮，又带着让他情不自禁感到战栗和澎湃的锐意。</p>
陆砚垂眸看着她。</p>
这一刻，她的手腕分明还被他握在手心里，传来细柔温热的触觉，分明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但她微微扬起下巴，如此坚决却睥睨地一笑，再回眸看向他的时候，竟然比他见过她、想起她的所有瞬间都让他心动。</p>
焦土之上，她毫无惧意，就像是此般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你别怕，我们一起从这里杀出去。”</p>
……</p>
半夜时分，陆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眸幽深，像是被无数深海的海藻覆盖下的泥潭，但很快，这片死寂的泥潭像是被什么破开了些许。</p>
入眼是自己熟悉的穹顶，智能ai感应到了他的苏醒，轻声询问道：“请问需要开灯吗？”</p>
陆砚沉默片刻：“开。”</p>
于是房间重新被照亮。</p>
身为上将，陆砚的个人资产并不少，联邦本就优待军人，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方面对这位实打实从血海中走出的联邦支柱般的上将有任何克扣。</p>
但陆砚本人对所有这些身外之物都很淡薄，他本来就是孤儿，对“家”的概念十分陌生，就连这一处住所，也是他的副官实在看不惯他总是随便睡在办公室或者作战室而给他置办的。</p>
所以被照亮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穿着深蓝一色睡衣的陆砚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站起身来，站在了洗手间的镜子面前。</p>
他像是在看到自己面容的这一刻，才真正从刚才真实至极的梦境中醒过来。</p>
他其实一直都无法睡得很安稳，甚至一度对睡觉这件事产生过恐惧。而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那两个半月的事情了，事实上，那本就是他这一生都难以忘却的记忆。</p>
午夜梦回时，他梦见过每一个他亲手埋葬在那颗虫后星上的面容，也在梦里重新回忆起过无数次当时的绝望与孤注一掷。</p>
唯独这一次，梦里竟然多了一个人。</p>
多了一个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人。</p>
陆砚有对自己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任何其他时候梦见她——就算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想起过她了，但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时候。</p>
但与此同时，他又庆幸，他没有在梦里与她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是真的就这样并肩作战了足足一个月，直到虫后星最后爆炸的那一刻。</p>
这一次，从火光中冲出来的，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了，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始终与他并肩的她。</p>
而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陆砚想要抗拒这样的记忆，又忍不住微微闭上眼，再去回忆其中略微不太清晰的细节。</p>
她是在虫后星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出现的。</p>
她会开着机甲挡在他的面前，也会为他挡去身后所有的威胁。</p>
她是来陪他的，也是来将他从无尽黑暗中带出来的。</p>
陆砚突然冷笑了一声。</p>
自己怎么会梦见这样的殷芷舒？她明明是软声细语又娇滴滴的，就算用扳手的样子确实很娴熟，但那到底与机甲和虫族是两个世界。</p>
他不需要任何人带他从黑暗中走出来。</p>
就算这一生都走不出那片阴霾，也……</p>
他倏而闭上眼。</p>
可是，黑暗中终于有了光的样子，真好啊。</p>
……</p>
殷芷舒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累，但却又有一种别样的亢奋感，就像是梦里她和陆砚并肩作战的这一个月以来，几乎只有很短的休息时间，又要重新投入近乎无休止的虫潮中战斗一般。</p>
这种和攻略对象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奇特，但却也是真的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甚至比她在宇宙之中没日没夜地追踪那些ai仿生机甲的时候，还要更刺激一点。</p>
入梦的时间明明只有两个小时，但梦里的时间流速总是十分快，而她竟然甚至有几个瞬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p>
[宿主，你醒啦。]1001的声音响起，它无法随着她进入梦境，所以只能一直紧张地蹲在这里：[这次梦见什么了？]</p>
听到1001的声音，殷芷舒才终于有了一丝回到了现实的感觉。</p>
“梦见……”殷芷舒开了个头，却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陆砚的好感值有上升吗？”</p>
1001敏锐地注意到，过去和他一起喊着这几个人外号的宿主似乎有点异样，在提到陆狼狼的时候，竟然喊了他的大名。</p>
但宿主不想说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1001也不会去追问，只尽职尽责地看了好感值，然后道：[陆砚好感度从之前的27%上涨到了……]</p>
它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顿了顿，才继续道。</p>
[50%。]</p>
作者有话要说： 陆狼狼（点烟）：你们不懂的，当一个真美强惨（？）遇见光的时候，就会想要去抓住光，所以给点好感值算什么，要多少给多少？</p>
舒舒子（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打虫族好爽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