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案中案

  冷羿摸了摸袖袍,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虽然与本案关系不大,但是如果不说这一节,又有些地方不明白,——比如你怎么知道妲姬美人的侍女代芹不跟妲姬美人住在一起其实,这个问题微臣一直不明白,直到微臣掀开被子,看见被子里有这个玩意的时候,微臣才明白。”

  冷羿拿出一根筷子长酒杯粗细的油光水滑的短棍来。短棍的一头还雕刻有男女合欢的春宫图!

  鲁国长公主顿时满脸涨红,把连扭过去,道:“这等污秽之物,赶紧扔掉!”

  冷羿叹息了一声道:“先帝去世之后,妲姬美人到底年轻,难耐深宫寂寞,只能用这个聊以自慰,想想也挺可怜的。”

  “可怜”鲁国长公主本来还是潮红的脸,此刻已经变得充满了愤怒,“她要是可怜,天底下就没有可怜之人!当初,她是如何使出妖媚之术,迷惑我父皇的心,从我母亲身边抢走了父皇的恩宠,这还不说,她仗着父皇对她的恩宠,是如何欺压我母亲的,不在场的人根本不可能理解!那时候,柔弱的母亲只能是抱着我和姐姐,还有大哥我们哭泣,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母亲去世前一个月的那一天,我亲眼看见母亲被妲姬这个贱婢凌辱,回来就病倒了,仅仅一个月,便握着我的手,永远离开了我们……妲姬如此狠毒之人,她还可怜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啃她的骨!”

  冷羿现在对宋朝的亲属关系已经很熟悉,他知道,鲁国长公主的母亲,就是赵匡胤的第一任妻子贺氏(后来追封为孝惠皇后),跟魏国长公主还有赵德昭是亲兄妹。听鲁国长公主这么说,那她的母亲贺氏生前曾经受到妲姬美人的百般凌辱,最后因此病逝。难怪鲁国长公主对她如此痛恨。

  冷羿又叹息了一声,道:“妲姬美人怎么说,都是先帝的嫔妃,算起来是你的姨娘,是长辈,你以下犯上,谋杀长辈,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鲁国长公主凄然道:“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明白,所以,你天没亮就身穿这身服装,便是想去先帝遗像前禀报,你已经为母亲报仇了。同时,也为父皇报仇了。即便是被查出来处死,也可正装坦然就义了。对吧”

  鲁国长公主缓缓点头,可是,她脑海里想到了冷羿这句话里的另一句话,立即娇躯一颤,抬头起来望着冷羿:“替我父皇报仇——我,我为什么要为我父皇报仇我父皇又有什么仇让我替他报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冷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叹息了一下,道:“方才长公主您说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微臣想知道,长公主您的丈夫呢你丈夫的家族呢他们是否也做好了因为你而株连九族的思想准备”

  鲁国长公主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脸上惨白得如同地下的骷髅一般,直瞪瞪望着冷羿:“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长公主应该知道微臣说的是什么!”冷羿平静地继续,“虎山的十三个宫女,应该是公主你指使人将她们半路劫持,扔进了虎山喂老虎的吧”

  鲁国长公主身子猛地一僵,直挺挺的,连半点都不能动弹了。

  冷羿道:“妲姬美人的侍女薛娥,外号叫血娥的,微臣曾经把她吊在虎山下逼供,她就说当时妲姬美人是把宫女用身子吊着放进虎山,以看那些宫女受惊吓惨叫为乐,但是,玩完之后,便把这宫女给放了。微臣跟妲姬美人的接触不多,但是,微臣能肯定,她是一个坏在明处的人。比如她饲养猛犬撕咬人取乐,比如虐待毒打她的宫人,比如对微臣的厌恶,这些都是在明处,所以,如果她要把宫女喂养虎山的老虎,她会直接把她们投进虎山的,而不会先吓唬她们一顿,放了,回头又抓住她们再扔进虎山。所以,把十三个宫女投入虎山喂养老虎的人,肯定另有其人!”

  说到这件事情,冷羿已经没有笑容,他语速也很慢,似乎要让鲁国长公主听清并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字:“虽然当时微臣已经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但是,微臣还是用酷刑逼供,让薛娥供认是她们娘娘干的。微臣这样,只是因为官家需要一个替罪羊了解此事。但是,微臣一直没有放弃查找这件事情的真正幕后真凶。现在,微臣已经知道,那个真凶就是你!具体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就是御带龙迥!”

  鲁国长公主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冷羿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房顶,“上面的椽子都没有放好,瓦片明显也是翻动过的,地上的落雪也来不仅清扫,嘿嘿,很抱歉,我来得太着急了,让你们没有时间整理,他的侍卫衣袍应该没有来得及拿走,对吧房顶上他留下的痕迹,也应该来不及清除。这种高来高去的手段,除了他这样的武功高手,还有谁能做到微臣相信,他的衣袍长公主肯定是好生收藏了的,马上拿出来不容易,所以,估计他还来不及拿走他的衣袍。如果需要,可以马上翻查长公主的房间,应该可以找到。”

  鲁国长公主咬着嘴唇,凄然无助地望着地面不说话。

  冷羿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微臣在检查虎山的被老虎咬死的宫女时,就发现宫女的下巴是被人卸掉的,动作很干脆利索,这样的活只有武功高手才能做到。当时微臣就已经怀疑是能在内廷里自由行动的御带所为。等到我从魏国长公主的侍女怜秋那里知道,她昨晚看见了一个身穿侍卫衣袍的人翻窗进入妲姬美人的房间,微臣知道不是他自己,立即在重大嫌疑人思索到底是谁,结果,身材最为符合的便是长公主你。那时候,微臣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你跟他有勾连。直到微臣在妲姬美人的床上发现了两只蝎子,终于确定那个穿着龙迥侍卫衣袍的人,便是你这个喜欢虫子的长公主。你为什么要穿他的服装作案,其实原因很简单,其一、他的服装是紧身短打,容易行动,隐蔽姓好,你穿长裙不方便翻窗户什么的。其二、他是官家的御前带刀侍卫,要是有人看见了,会以为他是奉旨行事,赐死妲姬,看见的人就不敢乱说。”

  鲁国长公主娇躯又是一抖,她看了冷羿一眼,想不到这位推官双眼就如能透视人的心底似的,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骇然。

  冷羿瞧着房顶,道:“其实,微臣是故意告诉他说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他的侍卫衣袍,又让门口太监宫女加强警戒,谁也不准靠近,目的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微臣相信,如果真的是他,他一定会从房顶进入问你。因为他相信,南柯寺里只有他这位武功高手,不可能有人发现他。他忘了,就算不会武功,只要知道了他的预谋,躲在暗处,一样可以看见他从房顶进来了。我就是这样准确里在他刚刚进入你的房间的时候过来了。目的只是抓你们勾连的证据。——而你们为什么要勾连在一起,每次在妲姬美人在虎山戏耍她的宫女时,暗中劫走那些被戏耍的宫女并投入虎山,目的其实很明显。要微臣说出来呢还来长公主你自己说——你自己认罪,官家知道了,可以从轻发落,要微臣揭发,公主和你夫家,可就只有夷九族的死路一条!”

  “好!我说!我认罪!”鲁国长公主缓缓点头,神情凄凉:“你说的没错,我……,我收买了虎山看守,知道妲姬喜欢把宫女吊着放在虎山里逗老虎玩,听她们的惨叫取乐,我就跟龙迥商量了一个主意。每次妲姬去虎山的时候,龙迥就暗中把那宫女劫走,便打脱下巴不让她叫喊,然后投入虎山喂老虎,用以激化老虎的野姓。将来官家陪同花蕊夫人到虎骑老虎玩的时候,将官家和花蕊一起咬死,只要一查这件事,便可知道是妲姬的宫女,怀疑是她干的,由此可以嫁祸妲姬。一时三鸟!”

  “你跟妲姬美人的仇怨我知道,可是,为什么要谋害花蕊贵妃和官家呢”

  鲁国长公主的双眼放出怨毒的光芒:“官家就是为了花蕊,才害死了我的父皇!”

  冷羿大吃一惊:“长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们能做,为什么我不能说!”鲁国长公主气苦,“父皇驾崩之前,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什么病,那天白天我还去探望了父皇,父皇跟我谈笑风生的。当时花蕊也在一旁。——自从父皇有了花蕊,妲姬那贱婢就失宠了,父皇整天只跟花蕊在一起,这也是报应!当天晚上,宫里突然传出父皇病故的消息,我怎么都不相信,又马上传来三皇叔赵光义即位的消息,我就更怀疑了,因为我早就听说,三皇叔也很喜欢花蕊,而当天就是花蕊在一旁伺候。我就暗地里查问当晚的太监和宫女,得知父皇约三皇叔饮酒说话,只有花蕊在一旁相陪,太监和宫女都听见,父皇在屋里对三皇叔说,你好自为之!还听见玉斧戳地的咔咔声,大家都害怕。后来,三皇叔和花蕊搀扶父皇进去安歇。却不让一个人进去伺候。随后,三皇叔就离开了。屋里只有花蕊在。到了下半夜,花蕊就哭着出来让传太医,禀报皇后。皇后马上就来了,还有太医,发现父皇已经死了。——你说,若不是三皇叔和花蕊他们两勾结害死了我父皇,我父皇好端端的如何会突然死去!”

  冷羿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父皇身边有一个叫冬卉的侍女,跟我很是要好,是我偷偷问了她,她告诉我的。只不过,过了没有几天,她就被遣散出宫,莫名其妙的就病死了。我怀疑也是三皇叔灭口杀了她!”

  冷羿道:“那不仅是一面之词,而且也只是怀疑,没有亲眼看见,如何就能作数!”

  “不仅仅是怀疑!”鲁国长公主道:“金匮盟约的事情,我听父皇说过,知道太后有密旨,让父皇将来要把皇位传给三皇叔。三皇叔是看我父皇身体强壮,不可能短时间传位给他,又担心夜长梦多,将来父皇变卦,不把皇位穿给他。所以才勾结花蕊,下此毒手!你破案不是讲动机吗这就是他的动机!当天晚上,只有他和花蕊在我父皇身边,后来他走了,只有花蕊,一直到出来说父皇病危,传太医禀报皇后,这之前都不让一个宫女太监近身!除了他们两杀死父皇,还能有谁你破案不是讲作案时间吗有作案时间的,就知道他们两!不是他们又是谁”

  冷羿默然不语。

  鲁国长公主又道:“我去奔丧,置疑父皇的死,要求别的太医验尸,可是三皇叔不同意,说太医程德玄已经复查过,的确是突发暴疾而死,没有疑问,不用再查了。——谁不知道程德玄是三皇叔的亲信!他的话只能让我更坚信就是他们杀害了我的父皇!”

  冷羿道:“这件事情官家没有让我查,不在我调查的范围,所以你不用说了,我只需要证明你和龙迥企图谋害官家就行了!”

  鲁国长公主忙道:“龙迥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只是让他把妲姬美人的宫女投入虎山喂老虎,他以为我只是想陷害妲姬美人,并不知道我想杀了花蕊和官家!”

  “那你是如何跟龙迥勾连的”

  鲁国长公主眼中现出了一抹柔情:“在我还没有出嫁之前认识的。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禁军兵士,有一次我跟父皇去打猎,在父皇中午休息时,我去扑蝴蝶,失足摔进池塘,他救了我。他长得很英俊,对我很关怀,这之后,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好上了,我想办法让他当了皇城侍卫,后来又当了父皇的御带。他说要娶我,但是,父皇不可能把我这公主嫁给一个侍卫。我只能出嫁之后,借着回宫暂住的机会,跟他私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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