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在消退,在更早之前,四十亿人份量的黑水从半岛外涌入,一鼓作气淹没了视野可见的区域,在半岛山林变成荒原前,每一条沟壑和凹陷都被黑水填满,从高空望去,只见到这些黑水汇成江流湖泊,浩浩荡荡一直绵延到半岛边境。四天院伽椰子成为现场最强的力量之一,可以和月神正面作战,就是如此巨量的黑水的功劳。哪怕是在我陷入月神的精神侵蚀的时候,四天院伽椰子也能凭借和黑水的一体化,消弭意识失常形成的劣势。在黑水没有消失,没有发生异常的情况下,我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四天院伽椰子。无论是阮黎医生的理论,还是爱德华神父的计划,本质都并非针对“四天院伽椰子”这个个体,而是针对黑水。
如今视野范围内可以观测到的黑水正在大规模的减退,荒原愈加显得干涸,就如同被带走了残留的一丝活力,犹如戈壁正在变成沙漠。留下来的土石是干涸的,松散的,表面布满了坑洞,就如同煤渣一样,让人觉得哪怕扔在水中,也会浮在水面上,被这绝望地呼啸着的狂风一吹,随时都会化作沙尘,更别提如今战斗正酣,随时随地都会传来巨大的冲击波。砂石的飞扬,愈加细碎,被狂暴的气流席卷着,令天地昏暗,仿佛是一出永不停止的沙尘暴。
黑水的消退也证明了其他神秘专家正在行动,至少四天院伽椰子和爱德华神父一定是在行动着的。黑水对两者的意义与众不同,无论爱德华神父在之前对我透露的信息有多少真假,黑水本身的神秘性,就足以让它成为某种更大型仪式的源头和材料。
从异化右江吞噬月神,到我们狙击异化右江,期间的时间其实十分短暂,但却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当我重新注意到黑水的时候,已经有一种新的异变即将产生的感觉。似乎从侧面证明了铆钉所说的“五分钟”并非是无的放矢。
黑水的消退绝不会毫无缘故,也很难想象,这会是暗示着四天院伽椰子的败亡。我只有一双眼睛,所观测到的范围。也不会超过连锁判定所能观测到的范围,所能理解的事态,同样不会超过我已经认知的情报。我相信,在我所无法注视,所不能观测到的地方。有着攸关于这场半岛之战的事情在发生。有许多异常的情况,他人的图谋,计划和计划之间的冲突,矛盾和妥协,说服和战斗,正在半岛的某个角落,乃至于半岛之外的末日世界里,和我这里的战斗同步进行着。
每个人都在争取时间,但每个人需要的时间都是不同的。我觉得和异化右江的战斗,要撑过“五分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而这“五分钟”会变得十分漫长,但或许有人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因为各种缘故,完成自己的计划,重新加入战场中。
就目前观测到的情况而言,存活下来的神秘专家极少,但是,已经出现的主力中,基本由五十一区和NOG队伍的成员构成,但这个中继器世界里。并不是只有纳粹、五十一区和NOG成员组织在活动。从开始到现代,太过剧烈的形势变化,以及对大放异彩的五十一区的瞩目,几乎让人忘记了。在这个世界里,可是还有着一群从末日幻境中侵入的末日真理教。我可不觉得,它们会一直坐视形势变化,只在幕后推动五十一区,进行间接的干涉。
末日真理教一定会入场,这个想法。就如同坚信如今的劣势绝对不会被各方放任的想法一样坚定。
异化右江真的很强,而且,大概还会变得更强,不过,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神秘组织,哪怕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也绝对不容轻视,他们的存在让这个战场充满了变数和可能性,他们的神秘和背景,以及中至少三台中继器的干涉,也足以让他们在绝对的劣势下,做出任何可能翻盘的行为。
我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奔驰,在脑海中重新审视现况,并对自己的计划进行微调。铆钉只提出了“坚持五分钟”的请求,但是,对我来说,这短暂的五分钟里所能发生的情况,并不仅仅是“坚持”就足够应对的。
为了防止异化右江的观测和同步,我克制着自己“比其他人更快”的习惯,将速度维持在和诺夫斯基相近的水准。我可以想象,当我不断加速的同时,异化右江也有可能完成同步加速,而让速度虽然很快,但或许已经接近极限的诺夫斯基,在这种无止尽的加速中彻底崩溃。他的神秘在过去已经表现出不输给“速度”的一面,但是,异化右江的优势,也从来都不在于“速度”这一环节,当她的速度上升,并非是优势上升,而是劣势补完,我不觉得诺夫斯基拥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不断变得完美的异化右江。
控制节奏,控制速度,控制自身运动的频率,面对最终兵器,“快”已经不能算是绝对的优势。我回想着之前交手的体验,不断调整自己的策略和行为细节。夸克再诞后,我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虽然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描述,但是实际效果已经在之间的战斗中体现出来。在异化右江的强势面前,无论意识还是身体,乃至于综合层面上可以做出的行动,如今的我都可以做出更多的选择。
我的攻击模式是单纯的,魔纹使者的神秘表现出的单一性,让我能够搭配的力量并不多,这种单纯的攻击模式纯粹又极端,其实并不利于控制战斗节奏。不过,我一度总是将控制敌我双方的战斗节奏,控制战场上的优劣偏向,视为控制节奏的全部,但现在想来,虽然并不是错误的,但对我自身的战斗风格而言,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需要控制的,不是敌人,也不是形势,因为,我的能力和天赋。以及意识观念和经验基础,都不足以支撑自己完成这种相对全面,理论倾向于完美的控制。因此,我所能控制的。只能单纯是我自己。控制自己的每一次思维和行动,控制自己的每一根肌肉和神经,控制自己所拥有神秘所能达到的效果,就如同开车一样,每一次都踩实油门。的确可以获得最大的动力,但在极限速度的竞赛中,却从来不是一直将油门踩到底就能获胜的。
比谁都要快,的确是一种优势,然而,既然对手不是“比之更快”就能解决的,为什么不能缓下来呢?我一直都有这种想法,但是,真正能够应用在战斗中的技巧和经验却不是很多,仅仅是用嘴巴说话。我可以找出无数种自己一直难以做到的理由,但真正面对这种情况时,从来都没有机会去想这些理由。
在高速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时间一次次去实践自己的想法,在瞬间就分出生死的战斗中,所有只存在于设想中的办法,都会在执行之前,就让人面临巨大的恐惧和压力。
是的,那是必须全身心施展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东西,去保住自己的性命。去夺取对方性命的战斗。没有后悔,没时间后悔,发生错误也来不及挽回,必须直接吞下苦果。没有立刻死去就是幸运的战斗。
很残酷,却没有办法。
因为,我只有这种力量,只有这种神秘,当对神秘的世界变得熟悉时,已经不知不觉在接踵而来的实战中完成了自己的战斗风格。而且。没有太多空余的时间,和宽松的机会,去验证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想想看,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从解除神秘到死亡,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吧。当时1999年就是预言的世界末日,而我在199年的春夏交际接触了神秘,却连199年的冬天都没能挺过。
抵挡病院现实后,存活的时间更短,大概就是几个星期。
每一次都要面对紧迫的事件,接踵而来的战斗,让人难以喘息,一件事件结束之前,就已经牵连出另一个事件,每一次都有多个事件同步发生,纠缠,复杂到了哪怕拥有他人的情报支援,也无法还原事件真面目的程度。因为,其他人也只是扮演着复杂局面下的一个角色,只能看到自己可以看到的东西,哪怕看起来很重要,但在并发的多事件中,能够亲身参与的也仅仅是其中之一。
将我和他们所知道的东西汇合在一起,所能得知的情况,也仅仅占据了全部情况的极小部分。
在这样充满了时间限制和观测限制的条件下,我虽然不断思考,但却根本没有机会,去证明自己所思考到的东西,我所下出的结论,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仅从个人角度出发的猜测。我所书写的故事,描绘了我自己的冒险,却从来都没有勾勒出那些神秘事态的真实。
真实是存在吗?是的。但是,那是以人的视角,无法观测到的庞大和复杂。
我只能看到自己可以看到的东西,只能思考基于自身理解的东西,只能做出自己有机会做出的行动。
但是,倘若我并不仅仅只有我呢?
我是高川,但是,高川从来都不只有我。
我是一个个体,但是,“高川”这个名字却来自于延续性的众多人格个体。
每当“高川”成为一个“我”,“我”便展开属于自己的故事。
哪怕观测范围有限制,同样只能基于自己的所知进行思考,也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去尝试各种各样的行动。但是,当每一个“我”的观测都不完全是重复的,当每一个“我”的思考都基于有所不同的认知,当“我”所遇到的机会也不一样,当“我”身处的世界不尽相同,让“我”所做出的选择也必然有所不同时,“高川”便不再是狭隘的。
我的身上所存在的,已经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纯、唯一而独立的“我”的资讯。可谓是托了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的计划的福,义体化的高川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整合所有的“我”,完成一个“最终高川”的基础而存在,从义体高川之中再诞的我,同样携带有这部分整合过的资讯。
这些资讯,就如同印象,如同本能,如同直觉和即视感一样发挥作用。无论是我在意还是不在意,它都是如今的“我”的一部分。而且,不仅仅是被义体高川初步统合过的“高川”,此时的我体内,还有着末日代理人“卡门”,这个在理论上,也同样是“高川”一部分的异常存在。
尽管我对这些理论什么的,都不太清楚,但是,既然本能接受了这些结论。那么,就一定不完全是错觉。
我挖掘过夸克和卡门的力量,那么,又为何不能挖掘过去的每一个“我”的力量呢?
我所没有时间体验,没有机会选择,因为视野和思维的局限性,而无法去具体想象的东西,或许就存在于延续“高川”的每一个“我”之中。
既然“高川只有一个”,既然“成为一体”是必然,那么,就在这里进行预演吧这也本来就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这个迸发的念头,就如同一朵炙热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我的心灵。
我完全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去思考不这么做的理由,我觉得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一刻,被这个念头串联在一起,让我产生了更多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在形成完整的形状前,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独立的轮廓,而和其他的想法混成一团,让我的脑海仿佛陷入混沌和空白中。
即便如此,我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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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迅如闪电,在精密到某种极致的时间间隔上,以难以描述的方式,将那些仿佛存在于基因深处,存在于平时没想过,没有注意到,甚至是一直都没有活动过的胞核组件中的信息抽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