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来势汹汹

  自望着梦裳的马车离开后,易浓便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是一直想着回家吗?一直想着爸爸、妈妈,一直压抑着不敢叫吼吗?如今,他易浓顺乎民意,不管以怎样的方式,终于给她送上了回家的路。

  对于他来说,一个梦府的仇人,能够做到如此的“仁至义尽”,一天一夜,跑了几十里地,找到了一个人,答应给她送回梦府,真的是“难能可贵”了。

  可不知为什么?当梦裳听之任之,任由人抱躺在车上,那种茫然而空洞的眼神令他有些丝丝的隐痛!

  她是他的仇人,她是他的累赘。数月以来,他曾不下百次地想把她丢掉,如今,他真的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掉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竟然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惆怅!甚至,他都想再听一句,“不要扔下我”。可是,她没有说,而是无言地走了。

  易浓望着,望着在他眼中那条蜿蜒的马路,它曲折迂回,在一座山的脚下不见了。他突然有点恨这条马路,这条马路怎么可以让人走了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更有些妄想,妄想着,那辆马车去而复返。那老头走着走着,突然觉得长路慢慢,虽然到了梦家会有使不完的银子,但却唯恐他走不到……就在他像做梦一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山脚下的盘旋路上跑过来一辆马车,他内心的激动超越了想象,不敢相信地揉了揉双眼,确信是一辆马车后,他险些没有高呼着跑过去。转而,他又冷静地站在那里,这只是一辆马车,怎么可能是载着她的马车呢?

  就在他略带失望又不肯罢望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不敢相信地怔望着,他分明看见了那个老头挥舞着鞭子,一路疾驰而来。老头也好像看见他了,扯了一下马缰绳,疾呼“小伙子——”

  易浓哪还能等他喊完,听老头的声音,看老头的神态,他直觉梦裳出事了,一定是又晕了过去!

  老头儿见小伙子没走,并向他跑来,方停止大喊。可嘴却不停地催促着那匹老马,“驾、驾、驾……”

  易浓跑至近前,几乎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急向车上望去。但见梦裳浑身湿淋淋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小伙子,”老头放下马鞭,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这钱我老头没、没福消受,她,这个小姐,她跳河了!”

  “不、不!裳儿,裳儿!”易浓心痛地把她抱起,紧紧地拥在怀中。

  “马车刚淌过一条河套,谁知,谁知这位小姐突然跳下车,沿着河套就跑。我老头儿吓坏了,不知她怎么了?哪料,她、她跑到一个水深处,就、就跳了下去。”

  易浓不知那老头儿还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他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他。他抱着梦裳茫然地走着,直至回到洞中。

  裳儿,这个曾经他恨恶、讨厌的小女孩,几乎从他懂事开始,他就把她当成了“仇人”,她不但抢走了娘亲,更重要的是,她是梦家的,以至于他从来都不屑去看她一眼。

  你争我抢,死缠烂打纠缠了七年。如今,又把对她、对梦家的那份“余恨”在她身上翻倍上演了几个月,他几乎都没“正眼”看过她!

  愤怒、仇恨,可以把一个人的心炼得犹钢似铁,也会把一个人的眼睛灼烧得扭曲变形,更会把一个人的良知蒙蔽!数月以来,梦裳的哀惋、梦裳的乞求、梦裳的哭泣和恐慌没有叫醒他,如今,她跳河了,他的心才知道淌血……

  他望着她,望着她那张憔悴得没有血色的面孔,他低下头,用泪水烫过每一处她曾经对他万般乞求的脸,然后轻轻地吻向她的唇。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河?但他知道,如果她从此不再醒来,他会陪着她一直睡在洞中。

  晕迷中,梦裳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小莲,小莲高兴得手舞足蹈,绕着花园跑着,然后捧了一束丁香花送给她。她高兴地接过,闻了闻,丁香的花气氤氲得她整个面颊都透着花香,那份淡紫而略带着亚白的花瓣直让人感觉秀色可餐。

  可是,她突然想起了奶娘,这个她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奶娘不要她了,奶娘不要裳儿了,再美的花,再香的花,在她的眼里也是凋零的。

  还有、还有浓哥哥,浓哥哥也彻底不要她了,他把她一个人扔在洞中,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到一个陌生人的车上,她活着已失去任何意义,花对于她来说,已变成一种嘲笑。她不想活了,她要结束她这暂短的一生,不要给任何人留下任何负担,爸爸、妈妈、奶娘、浓哥哥……

  她死了,真好!终于结束这一切了。她流下了心慰的泪水。

  当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滚到耳边的时候,她感觉有一种暖暖的、温存的东西在她的面颊游离,紧接着来到双眼,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双唇像是被人吮吸了一般,起初还轻轻的、柔柔的,只是一阵儿的功夫,她的整张唇便被吞噬,她的身体也被抱得越来越紧。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就在她有些迷惑,又有点不懂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了异样,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被人催了眠,又像是被人激发了某种热能,这种热能肆意升腾着,托得她全身的神经都忙乱起来,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唇动了,竟不意然地去应合着那份缠裹,她睁开了双眼,几乎在与此同时,易浓也放开了她。

  梦裳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看清了和她咫尺相距的那张脸,“浓……”梦裳还没有说完,易浓再次低头吻向她,轻轻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

  梦裳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有人正抱着她,吻她。而吻她抱着她的竟是对她深恶痛极的浓哥哥,她不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推开他?她尝试着,伸出了手去推他。突然,她的手被抓住,直直地立在那儿,而她的唇却像遭受了磨难被人轰袭,她还没来得及应对,易浓的舌已抵开她的双唇向里探去,两舌相触,梦裳整个人像是被灼烧起来,烧得她有些浑浑噩噩,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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