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帝摩 一
混乱戈壁上的马匪都是在刀尖舔血、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居无定所,游弋在这片广袤的灰黄色大地上。他们很清楚每一次出手都有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因此每一个马匪团伙都有一个“集结地点”,一旦遭遇强敌被打散之后,所有成员都会在这个“集结地点”汇合。</p>
被第六番队一击即溃的那个马匪团伙也不例外。</p>
此时太阳已高高升起,毒辣的阳光倾泻下来,化作滚滚逼人的热力,在大戈壁上的每一寸空气中弥漫着,以至于放眼望去,远处的景物都是扭曲模糊的,仿佛海市蜃楼一般。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一个身穿劲装、身披软甲的马匪正催动马匹,在茫茫戈壁上疯狂奔逃着。</p>
他有一张最多不过二十的年轻脸庞,由于长期的日晒变得黝黑如炭,却依旧无法掩饰五官和眉眼间的稚气。他的额头和脸颊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身上也是汗如雨下,一缕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软塌塌地黏在额头上,说不出的仓惶狼狈。尽管如此,他依旧不要命地疯狂鞭策着胯下的马匹奔赴三里外的集结地点,只恨不能再快一点。</p>
由于阳光太过强烈,年轻马匪不得不眯起双眼。满是恐惧和惶急的眸子不断扫视四周,还不时回头看上两眼,似乎生怕第六番队</p>
的那些杀神们下一刻就追杀而至,尤其是对方那个冲在最前方,挥舞着巨型阔剑的年轻人。</p>
他吓坏了。</p>
作为一个菜鸟马匪,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第六番队这样的队伍,不得不说他实在很倒霉。然而在刚刚过去的那场连马匪头目都无法幸存的战斗中,并非职业者的年轻人能奇迹般地活下来,又可以说是幸运无比。</p>
胯下的马匹已经累得近乎虚脱,却抵受不住越来越猛烈地鞭挞,奋尽余力疯狂奔跑。年轻人再次有些神经质地回头扫了一眼,入眼除了扭曲的大漠景象外,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p>
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却骤然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大叫。</p>
只见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全身上下都裹着一条老旧的深色毯子,身高不过一米八,一头深灰色的长发正随着大漠的狂风肆意飞舞。最令年轻马匪感到寒气直冒的是,那人脸上戴着一副完全空白的面具,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p>
年轻人清楚地记得自己回头看之前,前方还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莫名地多出了一个人?</p>
突兀出现的人影静静立身于炙热扭曲的空气中。尽管看不太真切,但是透过对方面具上的眼孔,年轻马匪依然能感受到两道锋利之极的目光。毫无道理的,他忽然有一种青蛙被毒蛇盯上的感觉!</p>
茫茫大漠之上,无声无息出现的诡异人影终于令年轻人那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怦然断裂。他陡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声嘶叫,扬鞭策马笔直冲着那人撞了过去。</p>
一杆软钢铸成的银灰色长枪被他满是滑腻汗湿的手掌握住,五指指节由于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用尽全力往前捅了过去。</p>
就在银枪刚刚抬头的刹那,那个浑身包裹着深色毛毯的人影动了。他的动作很简单,就是很随意地往前迈了一步,宛若闲庭信步。然而这一步跨出,他和年轻马匪之间二十米左右的空间忽然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残影,每一道残影都是那人迈步的动作!</p>
一步落下,那人已出现在马匹身侧,随即一只纤长、细腻、线条流畅犹如二八处子的白嫩手掌从毛毯中探了出来。手掌轻巧地将马匪手中的银枪夺过,整个过程看上去慢条斯理的,却拉扯出大片大片模糊闪烁的残影。</p>
年轻马匪还保持着怒视前方策马扬鞭的姿势,胯下的马匹前蹄刚刚抬起,后蹄正待发力,可以看到马臀和后腿的肌肉正在根根抽紧,积蓄着纵跃的力量。</p>
而银枪已落入那只精致完美到极致的手掌中,随即在空中抡起一道优雅的弧线,一枪抽在马臀之上。由于速度过快,柔韧的枪身在撕开空气的同时,竟被风压拗得弯曲成弓形,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折。</p>
马匹终于跃起,强健的马身在空中舒张到了极致,形成一个极富力量感的姿势,然后在跃至最高点的一刻……轰然爆开!!不止是马匹,就连马背上的那个年轻人,也在银枪抽劈在马臀上后毫无预兆地爆成大片碎肉。</p>
就好象空中绽开了一朵艳红的花朵,随即是一连串噗噗的落地声。片刻后,全身上下都包裹着毛毯的那人身旁,已多出一摊血肉模糊的肉堆。其中不仅有破烂的血肉、脏器、体液,还夹杂着无数细碎的骨渣,以及几乎碎成粉末的软甲甲片。</p>
事实证明,年轻马匪的霉运还是比幸运更多一点。</p>
浓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散发开来,在炙热大风的吹拂下甚至能传递到十余公里外。可以预见半天之内,不,也许在一个小时之内,这一人一马的尸体就会被大漠上形形色色的食腐动物们消灭干净,连一点残渣都不会留下。</p>
深色毛毯在风中微微摇曳,深灰色的长发飘逸,再加上空白的面具和银色的长枪,那默然静立的人影竟在一瞬间令苍茫古老的大戈壁都沦为了背景和陪衬。</p>
他单手握着银枪,低头打量了片刻。可以看到修长柔韧的枪身通体呈现银灰色,整体线条流畅之极,材料做工也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这只是一柄普通的软枪,而不是附魔武器。</p>
“……颜色不错。”</p>
看了许久之后,那人终于微不可察地点头赞了一句,看不到空白的面具背后是什么样的表情,抑或什么表情都没有。说完他倒拖着银枪,一步步跨出,每一步都会前进二十多米,转眼之间就化为茫茫戈壁上的一个小点,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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