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战中的第三方...还有第四方

  这些粮食,可能不是太好吃。

  岂止是不好吃,能把这些东西吃下去的人,就连芬顿都给夸他一声是一个硬汉。

  他紧皱着眉头,用自己的刀把剩下所有的粮袋都破开,达里杜尔贡又震了一下,大概是在抱怨芬顿压榨打工刀,以前不给喝血住宿还给安排在坟里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让它吃素。

  还是那种发霉变质咬一口就能撒手人寰的素。

  “冕下,我们这算是中埋伏了吗?”唐璜也有些疑惑不解,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就是以往典型的诱饵战术,用无用或者低价值的物品伪装成高价值的战略目标,引诱敌人上头。

  可他们却又是的的确确把粮食抢了回来,中途还没有遇到任何敌人给他们带来伤亡。顶多期间有一个军士因为跑得太快扭到了脚。

  芬顿收回刀,任由鼓鼓当当的粮袋流失,“我们没有中埋伏,这就是巴克斯帝国提供给前线部队的军粮。”

  是的,即便这个结论就是如此的让人难以置信。堂堂一个占据了旧潘德王国最肥沃富庶的南方土地,拥有大量天然良港海上商贸往来不绝的庞大帝国,她让最艰苦的前线最英勇的士兵吃的是早就发霉变质的陈粮。

  芬顿不觉得这是马略皇帝和他的元老院疯了,敢给前线将士吃这些东西,哪怕是烈狮境的农奴吃的都比这玩意儿好,更何况是有着大量贵族存在的精锐军团。

  理由只剩下一个,这就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粮食了。

  这个理由比起前一个听起来更为可笑和愚蠢,但可能是目前最真实的理由。

  因为芬顿自迦图人到来之后的种种努力斡旋,他们每天都能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填饱肚子。

  以致于他们都快忘了,这个世界正在闹饥荒。

  凛鸦境或许是受冻灾最严重的地方,但最缺粮的地方却一定是巴克斯帝国,从他们更先沉不住气发动战争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大军最合适大举进攻的季节是秋季,这个季节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还有成片成品等待收割的粮食。他们对七十字要塞发动从未有过的猛攻就是为了速战速决减少消耗。

  至于巴克斯帝国如此缺粮的原因,芬顿大概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

  巴克斯帝国的邪教徒活动远比烈狮境境内的三先知猖獗得多,三先知一直都在乡野里横行,很少在大城市里被发现。

  而巴克斯帝国的邪教徒,却近乎从上而下腐蚀了整个帝国,这些邪教徒往往都衣着华贵出入于贵族的庄园成为他们的座上宾,每个城市都有人可以公开宣称自己是邪教徒而不被受到惩罚,甚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巴克斯帝国皇帝都被邪教徒所裹挟。

  直到马略上台,他顶住了来自多方势力的巨大压力,在自己的宫廷里纵横捭阖,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对抗那些被腐化的贵族。

  在宫廷外,他建立了只忠诚于自己的两个强大骑士团——不朽者和幽影狼群,这些人都来自于被邪教徒迫害得家破人亡的家庭。不朽者和幽影狼群共同合作,以比黎明骑士还要扩大化的筛查方式清剿邪教徒。

  终于,在马略皇帝锐意进取的改革下,整个帝国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迎来了新生。不过新生的帝国仍旧不得不面对一个冷峻的现实。

  那就是经过邪教徒这么多年的肆虐,巴克斯帝国全境的生产秩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库存的粮食近乎消耗一空。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着急地发动战争,在这个年代里,邻居囤粮我囤枪,那邻居的粮食就是我的粮食。

  迦图人已经充当老师给巴克斯帝国上了一课,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做了这么多本,该亲手操刀试一试了。

  唐璜莫名来兴致地在污浊的粮食堆里摸来摸去,芬顿看他激动的表情,还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异想天开赚钱的办法,比如说再把这批抢来的粮食卖给巴克斯人。

  但唐璜极少在严肃的场合整蛊,至多也就贫贫嘴,他接下来的举动很快证明了芬顿带他随行的正确性。

  摸索一番后,他从一个粮袋里抓起一把谷物,又随手抄起一块碎石打下来一只围观的鸟雀,把谷物灌进它的体内。

  激烈挣扎着的鸟雀很快在唐璜手里变得奄奄一息,它一直在试图做出呕吐的动作,但唐璜掐住鸟雀的喉咙不让它吐出来。

  最后鸟雀脖子右拧,死了,唐璜松开手,鸟嘴里渗出的血液落在他的手甲上冒出蒸汽。

  “拜蛇教下的毒。”黎明骑士的表情让芬顿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忧虑,“提图斯的军团完蛋了。”

  “不,不止是提图斯。”芬顿抽刀劈碎那只浑身开始急速腐烂但却活蹦乱跳起来的鸟雀,“七十字要塞也完蛋了。”

  深吸一口气,吐出,带有温度的浊气混杂着血腥味儿,提醒着七十字要塞附近的人,他们还活着。

  凤凰骑士集结在一起,死死摁住已经发狂的将军。提图斯被他们捆绑得严严实实,甚至为了提图斯不伤害到他自己,忠诚的凤凰骑士只能委屈他,把他的牙齿全敲了下来。

  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污血混合着不断分泌的脓液,顺着提图斯的喉咙一点点深入都他的胃部,即便已经发狂,凤凰骑士仍然能听到曾经的将军发出叫人不忍倾听的惨叫。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受,骑士们找来布匹堵上了他的嘴。

  忙完这一切,心力交瘁的凤凰骑士们各自坐在城墙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在按照皇帝的意志进行,七十字要塞如愿以偿地被攻克了,原本打算支援而来的烈狮境西境大公的军队当即调转方向回去拱卫烈狮城。

  只能说这位西境大公的运气好,不然他就可以亲自下场,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剧变。

  剧变发生在攻克七十字要塞后的第二天,最开始只是有军士对随军医生反应说肚子不舒服,随军医生也没有在意,随便给他们开了点草药。

  可紧接着,反应自己肚子不舒服的人越来越多,开出的草药也没有任何效果。随军医生只能汇报给提图斯将军表示军队里可能出现了瘟疫。

  大规模的军队,还是在雨水连绵的气候里,发生瘟疫属实正常。

  提图斯按照以往的办法把患病的士兵全部隔离起来,准备等他们死后,隔一段时间再把尸体烧了。毕竟这个时间点,这个要命的位置上,他不敢冒险让更多的人再感染瘟疫,只能严禁所有人禁止靠近。

  可又有谁能想到,没患病的人是不靠近了,但死人也长了腿啊,死人长腿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说来也讽刺,吃了大半年烂谷子的军士,在他们死后没几天就吃上了肉。

  这些活着的死人朝曾经的同伴发起猛攻,他们似乎并未完全丧失意识,在以如野兽般扭曲的前行方式下,还能操纵武器,对准同伴甲胄的弱点刺戳。

  而他们则极难杀死,即使被钝器重击达成肉泥,活着的人都能看见肉泥状态下的血肉还在不断翻滚重塑。至于寻常的刀剑杀伤力就要大打折扣,弓弩则直接成为了摆设。

  即便是能征善战见得多识得广的军团士兵,看见这种亵渎生命的疯狂行为,都难以压抑住内心的恐惧。

  而这种恐惧在他们的将军提图斯也被确认发狂后达到了顶峰。

  明明刚刚才亲手夺得了一场胜利,士气本该绝佳的巴克斯军团开始出现了溃逃,军官无法约束住逃兵,因为本该用来督战的军士同样出现了狂躁攻击他人的情况。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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