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为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因萧怀瑾而无比担忧的安夏,舒望晴默默将前因后果细细想了一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眼下京中情形混乱,她至少不能坐以待毙。

  “请问,府中一位姓应的老仆,住在何处?”舒望晴唤过王府内务总管过来询问。

  内务总管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听见舒望晴问应仲平,立刻显出几分恭敬的神色。

  “段姑娘需要我将他找来么?”内务总管问。

  舒望晴摇摇头,“你只指点方位,我自去见他。”

  内务总管恭敬应下。舒望晴记下路径,便过去寻应仲平。

  “老应!”

  舒望晴在应仲平房外叩门,只听屋内悉悉索索一阵响动。过了片刻,应仲平迎出来,兀自忍不住伸袖擦拭双眼。

  “段姑娘……前来寻老奴,敢问是有何吩咐?”

  舒望晴点点头,见应仲平双眼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便道:“是有事找你。屋内说。”

  她当先一步迈入应仲平屋内。

  只见这位老仆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不过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而已。

  “老应,你可知今天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应仲平摇头,只说不知。

  舒望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将皇长子已殁等事大致说了。一面说,一面细细地看应仲平的神色。

  应仲平看似确实不知,乍一听闻,面上满是惊异之色。待舒望晴说完,应仲平终于开始沉思,片刻之后,才抬起头,对舒望晴说:“看起来,京里恐怕要乱上一阵子了。”

  舒望晴同意应仲平的判断。

  她缓缓地将来意说出来:“老应,我相信,信王殿下以前在京中,应该还是留下了些消息渠道的……”

  应仲平听她提起信王,登时一脸扭曲。

  舒望晴这么说,可以算是在应仲平面前自承身份,不再用那个“段十一娘”的假名来掩饰。

  “……老应,我并非试图染指信王遗留下的力量,只是眼下情势危急,这一府的性命,咱们总不能做睁眼瞎!”

  舒望晴直白地说明她的来意。

  应仲平则听得眉头打结,嘴唇有些哆嗦,实不知该如何回复她才好。

  “老应,我只是想借信王昔日的消息渠道,打听宫中与京中发生的事。”

  舒望晴解释得很耐心,“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

  她身子微微前倾,向应仲平那个方向靠去,同时声音放得略低,“为了……”

  应仲平有些吃惊,万万没想到舒望晴会在此刻,向自己吐露心声。

  “为了……”

  她决意干预这次宫中与京中的变故,其实是为了……

  舒望晴还未说出口,突然身子往后一仰,顿在原地,侧耳听了一听。

  “老应,你这间屋子,收拾得倒是干净。”

  她站了起来,仰头四顾,最终眼光落在了应仲平屋内的一座一人高的立柜上。

  “段……姑娘……娘娘……”

  舒望晴自承身份之后,应仲平反而不晓得该如何称呼她,也跟着颤巍巍地站起,拦在那座立柜跟前。

  “不过是些杂物,不敢污了娘娘青目……”

  应仲平越是拦住舒望晴,舒望晴疑心便越甚,站在立柜跟前,冷然道:“打开!”

  她语音低沉,声音里全是威慑。应仲平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转过身去,将立柜打开。

  立柜里,果然如应仲平所言,装的都是些他身为公主府仆役所穿的袍服,以及一些日常杂物。

  全无异样。

  “老应,对不住。”舒望晴此刻垂下眼帘,“是我多心了。”

  她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言尽于此,若是你同意,或是有什么消息可以透露给我的,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她微微欠身,向应仲平示意,随即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应仲平的屋子。

  应仲平一直呆呆地望着舒望晴走远,仿佛在回味舒望晴所说过的话。

  待到舒望晴走得连影子也不见了,应仲平才转身回来,将房门锁好,打开对着房门的一扇窗,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一个矫健的人影一下子就从窗外房檐下翻了进来,轻轻拍着心口吁了一口气,叹道:“老应啊,这次好险!”

  “幸亏你这屋子里没有房梁。”

  应仲平所居的只是一间横搭出来的耳房,没有大梁支撑。

  “若是依我的习惯躲在梁上,保不齐又被她抓到。”

  年轻人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排整齐明净的牙齿,冲应仲平笑笑。

  “殿下……”

  应仲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您刚才都听见了。她要消息渠道,咱们这该怎么办?”

  年轻人懒懒地往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一坐,微笑道:“老应,她都这么放下身段来求你,你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应仲平老脸一红,低声道:“殿下,你莫要嘲笑老奴。这事儿,自然还得您拿主意。”

  年轻人听他说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那张俊美的面庞之上,再度浮起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满是自嘲——

  原来,她还是放不下萧怀瑾啊!

  他早该知道的。

  毕竟是反反复复纠缠了这么久的一对人儿。

  再者,朝中京中落得今日这个局面,也多少与萧怀瑾的毁伤和放任有些关系。

  所以她暗中观察情势,准备出手,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你将如今所有能用的消息渠道列成一个单子,交到她手里,但凭她要用什么,你只管听她的吩咐。”

  他一面说,一面笑得大度。

  这位年轻人极爱笑,他的笑容,几乎与他那位兄长一样,俊雅无匹,颠倒众生。

  只是应仲平却明白,这笑容不过是伪装,里头掩盖着满满的、一层一层的伤。

  “殿下……”

  “老应?”

  应仲平本来想说,那女人刚才就在他对面,曾经说起过,“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

  为了什么,她并未说出口。

  只是应仲平在她对面,看得清楚她的口型。

  “更是为了……”

  老应总觉得,她想说的,是一个“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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