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再来
贺长亭听了舒望晴建议,想要在宫中散布消息,传贺长亭所怀的是一名公主。
没想到此言一出,却引来了贴身宫女春莺极力反对。
听了春莺振振有词的反驳,舒望晴不由得气结,心想,还真是被祁昭仪说中了。
真是的,她明明一片好心,可在这春莺眼里,却成了就是看不服贺长亭怀上龙胎的好命。
舒望晴索性闭嘴,望着贺长亭——祁云秋说得对,与春莺这样的人分辩,也实是拉低了她的身份。
贺长亭听着又是气,又是笑,只说:“你这丫头,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我贺家是大户人家,怎么就偏出了你这么个又迷信又偏执的丫头?”
舒望晴则垂下头,心想,这春莺岂止是又迷信又偏执,简直就是愚蠢——长久陪伴在身边的蠢人,有时候比偶尔一见的恶人更加可怕。
也不晓得为何贺家选了此女给贺长亭带进宫,更不知贺长亭也不狠下心来管教,或是另行扶植旁人。
春莺听贺长亭训斥,这才悻悻地住嘴,不说了,一转身,气咻咻地打着帘子出了寝殿的门。
“望晴——”贺长亭见舒望晴低着头不说话,便知道她心里不爽快,当即语带抱歉,低低地说:“真是不好意思!”
“春莺这个丫头,人是愚笨了些,可好歹对我是忠心……”
贺长亭低低地向舒望晴解释。
“长亭,你何不另外再挑选一人扶植。如今你身边,春莺秋雁都算不上太得用。你现在是双身子,但毕竟还只是一个人,护住自己的肚子就好……可是待你腹中的孩儿生下来,那可真真是人手不够啊……”
贺长亭叹了一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春莺这丫头,实在是因为我的缘故,亏欠她不少……”
于是贺长亭细细道来,将春莺的故事说与舒望晴听。
原来这春莺本是贺长亭乳母之女,打小乳母就只顾得上照顾贺长亭,顾不上亲生的女儿。
后来待到贺长亭长到三岁上,贺宅走水,是乳母将贺长亭从火堆里抱出来的,被救下的小长亭毫发无损,可是乳母却受了重伤,终于不治。
于是,贺长亭打小就发誓要好好对待春莺。也正因为如此,她与春莺一处长大,春莺在贺家的地位,几乎有如副小姐。
到了贺长亭应选入宫之前,贺家原本想要遣嫁春莺的,可是春莺却怎么也不肯离开贺长亭,立誓一定要好好侍奉贺长亭,直到不得不出宫的那一天。
因此贺长亭对春莺之母,以及春莺,心中都存了一份感激。
“所以因为这个原因,你从来不怀疑春莺的忠诚,一再容忍她,迁就她,也不怕她给你带来任何麻烦?”舒望晴反问。
贺长亭登时显得有些尴尬。
“望晴,请你放心。”她想了想续道,“春莺那里,我别无它法,只能好好地教,希望她能平安地待到出宫的那一天。”
“你的建议我也都听进去了。我会再提拔几个聪明的宫女,先从二等开始做起,再让她们做些贴身的事……望晴,你说的,我都一字一句,不敢忘的。”
贺长亭可怜兮兮地说,舒望晴也不忍深责。
两人在玉菡宫中一起沉默,时间便过得格外慢。
“望晴,”贺长亭不知想起了什么,“我时常听人说,妇人生产,便似一只脚迈在棺材里头,甚是凶险。”
舒望晴又嗔道,“在说什么呢!”
贺长亭自打有了身孕,便总是多思忧虑,前些时候总算是好些了,可是如今又好像多愁善感起来。
贺长亭听见舒望晴嗔怪,连忙笑道:“不是,只是偶尔想到……你若是答应我,我自然更安心——”
“万一我挺不过生产这一关去,望晴,你替我看顾春莺与秋雁两人,将她们妥当地送出宫吧!”
舒望晴不语。
贺长亭赶忙说:“只消送出宫,送到贺家就行。贺家对她们,总会有旧情在的。望晴,不是我自己又在多想,只是你若答应,我自然能安心些。”
舒望晴扁扁嘴,笑道:“答应你就是了!”
她一双美眸微微转了转,当即笑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样的,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可也要替我照料暖蕊冰翎两个,对了,还有钟茂德。他人不错,也挺能干……”
岂料一句话,又将贺长亭给吓住了,伸出手拉住舒望晴,紧张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你怎么也说这种话?”
舒望晴说出那些托付的话的时候,心中隐隐约约地在想萧怀瑾对她说过的铲除穆家的事,又忍不住地想起了段七暗中辗转送进宫的那副弩机。
直到看见贺长亭脸色苍白,舒望晴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严重,像是托孤一样,又吓着贺长亭了。
她吐吐舌头,道:“咱们不是应该扯平才对么?”
贺长亭紧紧绷着的脸才松弛下来,抚着肚子说:“我可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可经不起吓唬!”
舒望晴则笑道:“是,知道了,婕妤小主!”
两人言笑晏晏,重归于好,心中芥蒂暂去。
偏这时候春莺又进来,身后还跟着谷雨。
谷雨老实地向贺长亭行礼,拜见过贺婕妤之后,才向舒望晴禀报:“启禀小主,宫外来了客人,是穆家的一位小姐,如今正在瑶光殿候着您。”
穆家的小姐?在瑶光殿候着?
舒望晴立时知道是谁。
谷雨接着往下说:“暖蕊姐姐吩咐,您若是不想见,奴婢就回去报一声没找着您……”
话犹未完,贺长亭已经叹了一句,说:“你瞧瞧,你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伶俐。”
春莺站在旁边听见了,就扁了扁嘴。
舒望晴想了想,道:“我这便回去瑶光殿!”
她嘱咐贺长亭几句,自有宫人过来,将她的手炉和外头的大毛衣裳送上。
天气已经很冷,谷雨小心地帮舒望晴披上她那件银红色的银鼠里滚貂毛披风,再小心地替她把兜帽系上。
舒望晴则一面任由谷雨摆布,一面想,她……她来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