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交易
“不可能!”
舒望晴听萧怀信这么说,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他——绝不可能知道,至少舒望晴相信他绝不会知道,自己就是左寒云,躯壳之内是那一枚满载着仇恨的灵魂。
“不可能?”
萧怀信的言语里满是嘲讽。
她是他一手造就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全部?
“本王可是与段浩轩彻夜长谈,将你们舒家与左家的旧事都问了个遍哦!”
信王笑谑着应道,虚晃一枪,只透漏了一点点他所知道的事情——段七和舒家。
舒望晴心头一惊。
段七哥哥?
她早就想过,段七是怎么能混到宫中来,又是怎么找到妙棋的。
宫禁森严,就算段浩轩是国公府世子,也没有这种能力,轻易便能越过宫中的重重守卫,夤夜在深宫中自由出入。
所以一定有人在宫中接应他。
只是舒望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竟会是萧怀信。
“信王殿下刻意打听本小主,究竟是何用意?”
萧怀信听见她这么问,便往前踏上一步。
这时萧舒两人已经面对面靠得很近,舒望晴甚至能感觉到一点萧怀信身上的男子气息。
只见萧怀信双眼在阴影之中格外明亮,他很认真地打量着舒望晴,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是何用意?”
“本王,想要与你做个交易!”
做个交易?
这下子轮到舒望晴吃惊了。
她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却不得不承认,这次进宫以来,信王的表现,处处出人意表。
她无法想通信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也茫然无知,信王究竟想要与她做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
舒望晴冷冷地盯着信王,一开口,声如寒冰。
信王萧怀信也一样紧紧地盯着她,心中微动。
天下女子,有胆色能这样直视他的,并不多。
“本王助你发掘左家蒙难的真相,助你重建左家军……”
舒望晴听着这话,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地跳起来,眼中如有一簇小小的火焰,被倏地点亮了。
难道,左家并未如世人所知的那样,全部覆灭?左家军竟还有重建的可能?
“王爷对昔年旧事,究竟知道多少?”
她不完全信他,毕竟四年之前,这位信王殿下,应该还很年轻。
萧怀信听见她这么问,便知道她不信他。
他邪邪地笑着,突然伸出右手两指,点住她尖尖的下巴,将她整个面庞托起,低声道:“你看着本王的眼睛,难道本王……会骗你不成?”
她皱眉,眼中显出厌恶之色,扭动下颏,奋力想要从萧怀信手中挣脱出来。
萧怀信却哪里容她这样走脱,他指尖突然用力,托住她纤小的下颏,定定地看着他,随即将他的条件说了出来:
“……而你,与左家军,以后要供本王驱使!明白么?”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让左寒云的灵魂重回人间,又费尽周折,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她——他所做的一切,都理应得到回报。
舒望晴紧紧地盯着萧怀信的双眼,她有些明白信王的用意了——
进宫之初,偶遇信王,信王便曾经提过,他在找一个人。
现在想来,他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他要找一个矢志为左家复仇的人,作为左家亲眷,左贵妃的后继之人,她,舒望晴,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好的人选。
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左家军能够重建,那么她则是登高一呼,号令左家军的最好人选。而信王的目的,则是通过她,控制左家军,让左家军为他信王赴汤蹈火,生死效命。
“你想得美!”
舒望晴呸了一声,低声怒喝道。
她的双眼不离他的视线,怒瞪,直看到他眼眸的深处去。
萧怀信眼眸深深,眼底蕴藏着的,和她一样,是复仇的火。
如果不是一样为仇恨所驱,他又怎会大费周折找上她,来和她谈这样一笔交易。
看清这一切,在这一瞬间,舒望晴心里动了动。
果然如信王所言,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真意,竟有些愿意相信,相信他有这个心,也有这个实力,要助左家复仇!
“放开我!”
舒望晴低声冷喝,右手快如闪电地伸出。刹那间,信王萧怀信觉出他颈上微微有些凉意。
一枚尖锐冰凉的物体正抵在他咽喉之上。
那是她一直拢在袖中的一柄镶宝鎏金银簪,簪头尖锐,足以致命。
“死女人!”
信王开口笑骂道,右手二指捏得更紧了一些。
——竟然着了她的道!
他还是太小觑她,太小觑女人了,谁叫他,这么多年,身边就从来没有过女人呢?
“放开我!”
舒望晴又重复了一遍,冷然道:“你的条件,我不同意!”
不同意?
萧怀信眉间一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条件,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不同意!
“左家的仇,我们左家自己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将为左家复仇之事,当做一项交易!”
“左家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号令驱使,除非那是出自左家人的真心!”
舒望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同时她右手微微使劲,尖锐的簪尖戳破了信王颈上的皮肤,让他觉出一点痛感来。
这热辣辣的痛感,无端端地令信王有些兴奋,可他却又不得不缓缓地松开右手,将眼前的女人放开。
“你,很有骨气——不愧是左家人!”
信王放开了舒望晴,而她手中的银簪依旧抵在他咽喉之间。
这信王却没有任何沮丧气馁的神色,相反,他的双眼更加明亮了。
他挑中的她,他看好的她,他一手复活的她——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望着萧怀信越来越热切的眼神,舒望晴显得更为冷静。
“你曾经襄助段七哥哥入宫出宫,本小主,自然承你的情,所以今日就此饶你一命!只不过,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在这个宫里,我不欠你分毫!你既是井水就不要犯我的河水,否则休怪本小主不客气!”
舒望晴说着,缓缓退开,右手中的银簪这才慢慢地离开萧怀信的咽喉。
萧怀信没有动。
他身前的女人一步一步地退开,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外,才迅速转身,脚下飞快,往兰台殿外奔了出去。
萧怀信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
“死女人,谁说本王是井水来着?”
“本王偏偏就是河水,你管得着?”
萧怀信唇角缓缓地翘起,在心里笑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