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贺喜
景福宫里,皇后与穆夫人之间颇有些剑拔弩张。
这时候德妃宋韵桃出来打圆场,说:“哎哟,新进宫的妹妹们刚只见了咱们三人,还未见过其他嫔妃呢!”
穆夫人高傲地别过头去,心中大约在想,谁跟你是“咱们三人”。
皇后却似浑不在意,维持着雍容的气度,扬起下巴,朝魏乐安微微点了点。后者会意,随即又带着众人拜见了位居从二品的吕昭仪与欧阳修容这两位。
欧阳修容下首的座位又空着,魏乐安代为解释,“这是韶容华的位置,韶容华今日告了病。”
穆清欢却别过了脸,扁了扁嘴,脸上那副不屑的神情似乎就是在说:又——告病了!
皇后与德妃都好似完全不曾看见穆清欢这副样子。
一时新人们将宫中嫔妃叩见已毕,都已经很是疲累。
皇后很善解人意地宣布,“太后娘娘不在宫中,今儿个大家也累了,都跪安吧!”
秀女们便拜别了皇后,慢慢退出景福宫大殿。
舒望晴因此前被皇后叫了出列,所以此刻落在最后。她只听见殿上皇后正在与德妃闲聊。
皇后在说,“九九重阳大宴,千头万绪,届时本宫恐怕还需德妃相助一二。”
德妃谦逊,“臣妾身负协理六宫之责,这本是分内之事。只是忆寒公主前两天又染了风寒,晚间总是睡不好,臣妾想要再照顾她一两日,等过了这两天,再来给娘娘打下手可好?”
舒望晴听见了,脚下几乎一绊。
公主——忆寒?
她记得德妃所出的公主不叫这个名字的啊!
忆——寒?为什么是忆寒?
背后皇后高坐在凤座上,连说不急,与德妃又笑着叙了两句,穆夫人则在旁插不上什么话……
可是这些舒望晴都听不进了,她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声音,“忆寒——”
德妃所出的公主,竟然叫忆寒!
舒望晴突然失神,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旁边立刻有人挽住了她的胳膊。贺长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坚持一下,马上出了这景福宫,就没事了!”
贺长亭大约真是以为舒望晴是连跪了这么多人导致的腿脚酸麻不便,将舒望晴紧紧挽住,胳膊上几乎承受了舒望晴半个身子的分量。
舒望晴马上醒过神来,冲贺长亭投来一个感激的微笑,示意自己无事。
两人并肩,一起走出了景福宫,只见秀女们在宫外三三两两地聚着,一身樱桃红的喻莹莹正大声向身边的几名秀女形容德妃如何如何器重她。
舒望晴与贺长亭相视一笑,知道这喻莹莹应当是打定了主意,要靠向宜华殿德妃了。
景福宫觐见之后,又有几名秀女被翻了牌子。
这几人里头,既没有舒望晴,也没有贺长亭。
整个永宁宫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氛,贺长亭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去找舒望晴说话,到了舒望晴房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瞪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舒望晴正捧着一在读,转过脸来,瞅了瞅贺长亭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唉,我知道自己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厌,望晴,你能不能骂醒我!”
贺长亭抱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盈盈的笑意染上舒望晴的双颊,她开口道:“长亭,你只想一件事,若是没有她人先你承宠这事,你如今,是否还这样着急地想要侍寝?”
贺长亭愣了愣,随即低下了头,半晌再抬起来,已经红得如熟透了的柿子:“谁去想那个啊——”
“都听宫中的尚寝嬷嬷教导过,侍寝的时候,好可怕,好可怕——又羞人,还会疼,谁会去想那个啊!”
听见贺长亭这么说,舒望晴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贺长亭在自己清脆的笑声中,羞赧无比地将头低了下去。
“长亭,不要总与旁人比,就算不会马上侍寝,以你的家世出身,想要在宫中过舒舒坦坦的日子,也是能做到的。何必一定要强逼着自己马上卷入那漩涡里去呢?”
贺长亭听了舒望晴的话,重又抬起头来,眼中明亮了几分,伸出手抱住了舒望晴的胳膊,说:“还是望晴说得对……”
话犹未完,贺长亭的贴身侍女秋雁寻了过来,跺着脚说:“小主您叫奴婢好找!敬事房的公公来了,说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要您赶紧准备!”
贺长亭听见这话,足足愣了半晌,一字未说。
秋雁以为自家小姐欢喜傻了,待定睛一看,只见贺长亭早已面似飞霞,头已经快要低到了桌肚下头。
秋雁急得跺脚,向舒望晴求援,“舒小主,你帮着劝劝我们小姐……”
舒望晴已经拉住了贺长亭的衣袖,轻轻将她的脑袋从桌肚底下拉出来,接着笑道:“这才该是向你贺——喜的时候啊!”
贺长亭姓“贺”,如今正是大喜的时候。舒望晴一语双关。
贺长亭依旧害羞不已,捂着脸不敢抬头。
舒望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把握机会,皇上会给你应有的恩宠的!”
一时贺长亭被秋雁押了去,又是选衣衫首饰,又是香汤沐浴,为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夜去做准备去了。
而舒望晴则浑若无事,只将案上的茶盅取来,自己斟了一杯,捧在手心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嘴角渐渐浮上一缕苦涩的笑,心中想:
贺长亭个子高挑健美,容貌秀丽,性子又爽直。
这应有的恩宠啊,他,应该还是会给贺长亭的吧!
第二天,贺长亭被崇德殿的人送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好消息——
贺长亭被晋为贺嫔,赐居玉菡宫。
而贺长亭本人则一脸喜色,眉飞色舞的,倒与前几名侍寝回来含羞带怯的秀女们态度不尽相同。
舒望晴寻了个机会,去向贺长亭道喜,私下里问她昨夜过得可还好。
结果贺长亭告诉她,在崇德殿的龙榻上,她不知怎地与皇上就聊起了天,两人盖着被子一直聊到深夜,结果贺长亭自己就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皇上连圣旨都拟好了。
“怎么想得到,原来皇上是个这么个聊得来的人啊!”
贺长亭眼中闪着爱慕,脸上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