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你丫挺有个性的
府镇在永明县来说,是仅次于鱼湾区的一个大乡镇,一万七千多人,地处永明县的最北部,气候在整个永明县来说,也算是最为寒冷的了。
全镇三十五个行政村,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八十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最远的行政村,离镇所在地开府村有六十多里地。
饶是在去年的时候,永明县在鱼湾区的带头下,引了大规模的修路行动,这里的乡村公路也整得有一点像模像样了(都成为了五米宽的砂石路),可要从村里拉着一年收获的粮食,来到位于开府村的镇粮站交售公粮,也得整整前后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大部分可是拉的牛车,只有一少部分是骡子车。
吴永成来到了开府镇粮站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多钟,粮站大门外,还是排着一长溜由牛车、骡子车组成的混合卖粮队伍。不少老百姓冻得清鼻涕挂在嘴唇间,两手袖在一起,整个身子尽量往一起团,还有的,干脆就在原地小跑着,以此来抵御寒风的袭击。
“大爷,那么多人在那里面吵什么哪?”
吴永成下了车,问队列里面一位年龄大约在五六十岁的老人。这位老人身上裹着一件露出了棉花的棉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自家做的棉帽,脸蛋冻得都青了。
“吵什么?还不是因为粮站的人心太黑,整得老百姓们没法活了!”老大爷还没有开口,旁边站着的一位年轻人忍不住插话道。
“我的小祖宗,你可不敢瞎说,要让粮站的那些爷爷们给听见了,你这不是给咱们惹祸招殃?”那位老爷子急忙制止住年轻人。那一脸的诚惶诚恐,让吴永成看着心里挺难受地:什么时候政府的工作人员,在老百姓们的眼睛里能变成和蔼可亲的一家人的形象,那该有多好呀!
“大爷,你在这里等着有多长时间了?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让年轻后生在这里守着。您老还是找一个暖和地地方。暖暖身子吧。”吴永成看着眼前地这位年龄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地老农。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怜悯。
“嘿嘿,咱们村里离这里有四十多里路。一大早五点多就起身了,就怕来了这里卖粮的人多。可路太远呀,我和娃一路上紧走慢走地,到了这里也就是九点多了。
唉,人老了,这身子骨也不利索了,要是我年轻的时候。那个精神劲头啊……”
“那么早就来了,那为什么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卖了粮食?是不是粮站的工作人员太少、人手不够啊?要照这个度,恐怕到了下午粮站下班的时间,这后面排队的人的粮食也交不完呀!!”吴永成奇怪了。老人家那么早就从家里动身、到了这里的时间也不算晚呀,那怎么会四、五个小时了,还没有进到院子里哪!县委、政府不是要求粮食部门地领导,在这段时间多抽调一些人员。保证秋粮征购任务迅完成吗?
小年轻不顾他爹的阻止,愤愤不平地说:“哪是什么人手不够呀,是人家粮站地人架子太大。一直磨蹭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才开了粮站的大门;中午十二点多地时候,又有人请他们到饭店里吃饭,大吃二喝的,这不又耽误了两个多小时嘛。
唉。到了人家下班的时间,人家可是一分一秒也不肯多干一会儿呀!到了点没有交了粮食的,在开府村有亲戚地,就到亲戚家凑乎一晚上;没有亲戚的,就只能是在这里点一堆火,守着粮食干冻一晚上了。要不然,再拉回去。明天过来,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请哪!!”
附近排队的一个卖粮地中年人,见吴永成穿得不像一个农村人,也凑过来气愤地说:“,他们要是光这个收粮度慢也就算了。可还一个劲地折腾人,一会儿说粮食还不干,水分太大了,一会儿又说里面的杂质太多,要扣除杂质份量。
唉,要是没有什么关系。这七扣八扣下来,一百斤粮食也就能少个十几、二十多斤。等级还上不去。也只有那些有关系的人,他们的粮食才能被评为一级。”
“难道说,粮站地磅也有问题,怎么一百斤的粮食,就能差了那么多?”吴永成从身上掏出一包烟,给周围的排队卖粮的农民们散了一圈,不解地问到。
等级问题那是出在了粮站工作人员的主观喜好了,要是那称粮食的磅也出了问题,这个性质就严重得多了。
“好烟哪!还是带嘴的红塔山。”那个中年人点头哈腰地先接过吴永成递过去地烟,叼在嘴上,掏出火柴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接着说:“人家粮站的磅有没有问题,这个咱可不敢瞎说,不过,我们村里昨天有一个来卖粮的二牛家,在家里的时候,那谷子就在火炕上整整地晾了两天两夜,那干的简直是一点水分也没有了,为了心里有个数,他们在临出门地时候,到村里找了一个大秤,七口袋、六百三十斤还高高的呢。可到了人家粮站,就变成了五百六十斤。那里面的弯弯绕,咱们啃土疙瘩的老百姓哪能懂啊?
当时,二牛就当场对他们的磅提出了怀疑,可人家粮站的把脸一翻,几脚把他家地粮食踢在了一边,不要了。也幸亏当时在场的还有我们村的几个人,也认识粮站的那几个收粮的,好说歹说,二牛也给人家赔了不是,这才勉勉强强地收下。”
“唉,刀把子在人家粮站人的手里,咱一个穷老百姓又能怎么样?!认命吧。这还算好的呢,听大队的干部们说,咱们县里的吴县长今年专门开了会,不让粮站给咱们打白纸条,卖了粮食就能拿到票票,还不让乡镇和大队的干部们扣钱,这比往年好得多了。知足”旁边蹲着吸烟的一个老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卖粮的队伍在缓慢地前进着。吴永成的脚步也随着队伍缓缓地往前走着,他地心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看来这里面的问题,还是不能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所能解决
管自己上任以后,一直在有关农民们的问题上。十常敲打那些涉农部门地干部职工们,要注意处理好与农民们之间的关系,要善待农民,农民太不容易了,可是为什么这种问题,还是屡禁不住哪?!这个粮站里面藏着的猫腻,那可不是外行人一下子就能凭直观的感觉。来判断出是与非的,单说那个粮食的水分问题,那是通过一定的仪器抽样检查出来的,不能单凭肉眼来衡量地。这也就给了那些工作人员营私舞弊的机会,该从什么地方来找这个突破口,解决粮食部门刁难农民们的问题哪?!
就在吴永成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突然他地衣襟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他转头一看,是他的小车司机小李。
“吴县长,外面这么冷,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到开府镇政府去歇一会儿?我把车子开过来?”小李轻声地对吴永成说。司机小李也跟着吴永成有一段时间了,他也非常清楚吴永成的性格,他知道在吴永成和群众们谈话的时候。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也就能获得更真实可信的第一手材料。
小李他也是一个农民家庭出身的子弟,对于吴永成这么关心老百姓们的疾苦,心里感到非常的激动。可他同时又是慰问演出提供服务的工作人员,他不忍心看到这么好地一位领导,就那么站在寒风刺骨的外面,要是吴县长受了风寒病倒的话。那他这个当司机兼任秘书的,可就失职了。
“什么,车子开过来?”吴永成的思路被小李打断了,看到停在远处的车子,他脑子里猛然一亮:“小李。你现在赶快回县城里去办一件事情,争取今天下午的时候赶到开府镇来。”
说着,吴永成附在小李地耳朵上,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那,吴县长,要不我把你送到镇政府。我再回县城”小李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要耽误时间了,你快点走吧。这一来一往的,光路上也得耽误两个多小时哪!我再到粮站里面去看一下,一会儿自己到镇政府去。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吴永成笑着在小李的肩膀上亲昵地拍了拍,转身随着卖粮的车队,走进了开府镇粮站地大门。
粮站大院里乱哄哄的,在粮库的大门口,立着一个收粮的磅,三、四个粮站的工作人员不时就粮食的水分、杂质、等级等问题,和交售粮食地农民们面红耳赤地争辩着。
“你的这粮食就是二级了,这么,你不服气?那你就不用交了,赶快拉到一边去,我们这里还忙着呢!你没看见后面还排着一长溜队吗?要是耽误了国家的交售公粮的日期,难道说你替我们背这个处分?”
“好我的亲人呀,你看看我的这粮食,干的就跟在锅里炒出来的差不多,那还有一点水水呢?你硬要说,这粮食里有百分之十五的水分,那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
来,老王,抽根烟,你再好好看看我的这粮食,挑拣得一颗是一颗的,你干啥还要扣十斤的杂质?!来,抽烟、抽烟,费费心,把我的这个重新给评一评!要不然,其他的依你,把等级提到一级吧!”
“你干球啥哩!你没有看见我们忙得连抽颗烟的工夫也没有吧,赶快走开,别耽误我们的工作,那水分是机器测量出来的,那是我说多少就是多少的吗?提到一级,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说提到一级、我们就给你提到一级?你又不是我养的个儿,我前辈子里欠你的?!”
嗯,这是一个什么人哪?这么说话口气这么臭呀?!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国家干部?!用老百姓的话说,哪简直连一个三岁小孩子说的话也不如!
吴永成恼火地走向吵闹的地方,只见一个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粮站职工,正在指着一个年过五十岁左右的老百姓叫骂着。
那那个农民手里却拿着一支香烟,低三下四的一个劲陪着好话。
,你小小年纪,就不怕说这种话折了你小子的寿!!怎么说话哪?你那么一点年纪,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吗?瞧那模样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说出话来,就不带着一点人味哪!!
吴永成更加气愤了:这是什么素质啊?虽然说农民们可怜,那也犯不着让你这么欺负我倒要看一看那个口袋里的粮食到底有多少水分!百分之十五?哼哼,那粮食不是一把能捏出水来吗?!
吴永成强忍着心中的那一股怒气,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口袋解开口的粮食旁边,随手抓起一把仔细端详着:嗯,这谷子不错嘛,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杂质,拿到鼻子跟前,还能闻到干喷喷的谷香,哪像有百分之十五的水分?!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嘛!!
“喂,你是干什么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哪,穿呢子大衣的那个人!”
一声断吼,把正在那里愣神的吴永成给吓了一跳,下意思地把那把谷子就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抬头一瞧,正是那个所谓的老王正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吴永成莫名其妙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问我吗?”
“对,就是问你。你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姓王的那个粮站职工并没有现吴永成的那个小动作,还是瞪着眼睛继续问他。
“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一个过路的,随便进来”吴永成不想和他认真计较,随口说道。
“过路的你跑进这里来干什么?大路在外面哪,你快去走你的路我们这里是粮库重地,闲人免进。赶紧走、赶紧走。神经病!”
这丫的还挺有个性的。
吴永成强忍住心里的怒火,转身离开了:人多广众的,我不和你小子争这个高低,现在时候还不到,要是时候一到,老子和你算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