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舍友
“班代,班代,吴永成,吴永成,”不一会,高保平气急败坏、大喊大叫,气喘吁吁地跑来。
“怎么回事,高保平,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急的,”高老师有点火了。
“姑,不、不,高老师,吴班代,”高保平止住神,“我们宿舍有一个漂亮的女生,在给吴班代铺床,班代,那是你的什么人,我刚说了两句话。她拿起扫地的扫帚,就朝我劈头盖脸打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瞧,前几天刚买的喇叭裤,跑的时候也被钉子撕破了!那还是我妈从香港回来,给我买的呢。这、这……。”
“那是我四姐,她脾气不好,你多原谅,”我歉意地说。
“甭理他,肯定是他说话招事了。我还不知道你那张嘴,油腔滑调的,活该。”高老师恨恨瞪了他一眼,“一会回我家,换条裤子!瞧你妈给你买的什么裤子,裤腿宽的、能当扫帚扫地了!都二十岁的大学生了,还当小孩一样宠,没见过这么当妈的。你也别跑了,帮永成接应同学。”
“天呐,我可是受害者。再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喇叭裤,懂什么呀!哎,班代,你四姐那么漂亮,怎那么厉害,多有损她的光辉形象。你跟她说说,改了就是好同志,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请问七九届工商管理的新生,在这报到吗?”一位身穿白底黄碎花连衣裙、头扎蝴蝶结的女同学,站在桌前打断了保平的喋喋不休。
“是,是,你叫什么名来,从哪来,我也是这届的,叫高保平。”未等我开口,高保平急忙忙上前搭话。
“我叫冯霞,从天津来,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天津大麻花,真美呀!”目送冯霞的背影,高保平摇头晃脑,还在沉醉:“班代,我看她的眼睛就像刘晓庆,她的身材就像陈冲,整个一个电影明星大组合,美女呀!哎,你知道刘晓庆和陈冲吗?”
我看他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小花》这部电影刚上演,在人们看了十来年革命样板戏,感到腻的时候,这么一部充满革命浪漫主义、颇有点小资情歌的《小花》一出世,便受到热捧。年轻人嘴上挂的都是刘晓庆、陈冲;城市大街小巷传出的都是:“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
不到中午十二点,全班三十七位同学报到二十三位。
收工吃饭,下午再接着干,让保平先盯会,我叫四姐吃饭,顺便给他带一份。
“不用,不用,估计我姑,就是咱们的指导员,她不会忘记我的。你去吃吧,班代,顺便向你姐给我道个歉。”
饭票、菜票在报到时,每人先了一份(合计也就二十块钱吧),这是学校代垫的。学生的粮油关系,过两天才能办好。
和四姐一起走进食堂,主食是大米、面条、包子,菜有炒土豆丝,炒豆角,过油肉,炒鸡蛋等。
价钱还真便宜,一份土豆丝八分,过油肉两毛五。
我打了两份半斤的面条,买了一份土豆丝,一份过油肉,和四姐一块走向餐桌。
吃饭时,我才知道四姐和高保平吵架的原因。
四姐正在给我铺床,高保平一进屋放下东西,抬头看见上铺怎么有个女生,就问:“你是哪个宿舍的,跑错了吧,这可是男生宿舍,快出去!我们可不想和你同居。”
四姐马上认出了他,“你要脸不要脸,不就在火车站撞了你一下吗?还追到这儿来了,你个臭流氓,你想干什么?”
一来而去,两个人言语就激动起来。四姐跳下床,抓起搁在床头的扫帚,横扫高保平。保平虽说在北京街头也混了几年,可哪见过这副泼妇拼命的样子,吓得转身就跑。“哧啦”一声,裤角被门口突出的一颗钉子,划了一个大口子。四姐说得我哈哈大笑。
至下午三点前,全体新生报到完毕。和四姐在校园内转了一圈,本打算带她到学校招待所,登记个房间。结果碰见高老师,非要让到她家去住。她的爱人在外地工作,就她和十五岁的女儿在家。拗不过一片盛情,只好答应。
“高老师,我想明天请个假,带我四姐去北京城转一转,晚上她坐车回去。要不,她来一次北京也不容易。”我顺便向老师请个假。
晚上回到宿舍,全部成员已到齐,一阵寒喧后,大家对对方的基本情况,便都有所了解。八位舍友中,北京的三位(包括高保平),广东的一位,山东的一位,上海的一位,来自J省的两位(包括我在内)。
然后不可避免的按年龄排大小。老大哥是山东的高健,28岁,老三届毕业的下乡插队知识青年;老二是广东的王志明,23岁,军队**;老三是上海的韩福平,出身豪门,在上海也算大家族,祖父曾是财震上海滩的大资本家,前几年因出身问题一直与大学无缘,政审就过不了关;老四郭勇,22岁,J省人,省城居住;三位北京老兄年龄倒都一样,常建明,刘爱忠,高保平均为20岁,按他们出生月份叙排为老五、老六、老七;我则光荣地成名副其实的小弟,老八。
“各位老哥,大小已经排定,小弟先给各位行个礼。小弟是来J丁省的农村娃,没见过大世面,年龄又小,跑腿的事我多干。以后咱们宿舍的开水、打扫卫生,小弟就承包了,其它方面,请各位老哥们多多照应。”我拱手向大家作了个罗圈揖,漂亮活得赶快放在前头。财富不是朋友,可朋友一定是财富。更何况是同吃同住同窗四年的舍友呢!
“老八,你这就见外了,你是老小,这些活有我们呢。”其他人七嘴八舌。
“就是,咱们的小弟就一个。累坏了,上哪再去找这么帅的小弟,全校的女生,还不杀了我们。”
“活不能让老八一个人干”,老大哥高健开口了,“咱们订个值日制度,从我开始,一人一天排班,小老弟就不用排了,谁有事你替谁。”老大哥一口豪爽的山东腔拍板定案。
“阿拉(我)没的说”,上海人老三韩福平马上表态。
“同意”
“赞成”
在一片南腔北调的赞同声中,对外贸易学院七九届、工商管理系312宿舍的第一件大事,就这么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