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又出名了
夜里刚下过一场雨。
早晨出来,天蓝得像水洗过一般,雪白的云朵静静地飘浮在空中。大路两旁,成片的玉米绿毡似的,一直铺到西边的南洼山下;更远的天边,弥漫着一层淡蓝色的晨霭。向阳的坡地大都是高梁,红通通的映红了半个天空,仿佛那朝霞就是它染红的;糜子和荞麦,都已经出齐,泛出一阵阵淡绿。
这时的黄土高原,是极其迷人的;远方冬日光秃秃的千山万岭,只有在这时候,才用惹眼的绿色装扮起来。
已晨练完的我,站在自家的窑顶上,贪婪地望着这一切,望着这片贫瘠而迷人的土地。
正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我们的祖先生存、繁衍了多少代!那水是她流淌的血液,植物是她鲜嫩的肌体,当我们再也不能动弹的时候,总又会融入她的身体里。她就像我们人类的母亲,作为一个农民,凭什么不能用自已的双手,把自已的母亲打扮得更漂亮,让大地母亲永远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这不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所要努力做到的吗?!
我一路感慨,走回了自家的小院。
一大早,院里就有几个本村的人来串门。他们站在猪圈和鸡舍旁,指指点点评论着,爹在一边笑脸相陪。
自从卖猪食品站事件以后,鱼湾要大队吴家五儿,再次名动全公社!
这次,大家除了因为吴永成除公社一害感到高兴外。更好奇的是,喂了八个多月的两头猪,就能达到毛重二百六七十斤!这在全公社、全县也是头一家。即使都用粮食喂,那也是是不可能的。知情人透露,他们一头猪,八个月就赚了一百八十块钱,还奖励了粮食三百多斤,这是平常人喂两头猪一年才能赚下的!还要喂猪好把式,用粮食哪来哪么大赚头?于是寻亲托友、找关系、上门来取经的,络绎不绝。
爹和三姐夫问我怎么办?我毫不犹豫,都告诉他们,要富大家富,让农民共同富被裕才是我的理想。本来以前,我就想先在本大队,把养蚯蚓当饲料介绍出来。可农民惯有的聪明告诉他们,得了实惠、摸得着、看得见的,才是真的—他们被骗怕了。
现在他们主动上门来,正是宣传的好机会!如有可能,再办个学习班。
谁知爹和三姐夫据实相告,大多数人却都不相信。
少数脾气不好的几个人,人当场置疑:“日哄鬼呢,谁家喂猪用那东西?蚯蚓喂猪鬼才信呢!”乘兴而来,扫兴而去。
“吴家老汉和马柳平是实在人,只有他家的五儿,才会编这瞎话!哼,真是个滑头!”
本村的人也不相信。头脑活的人,每天抽空就上我家来串门观察,看你到底用啥喂猪。三姐也常过来诉苦,她家从一大早到黑夜,都有人来串门,五、六天下来,把她公婆烦得都受不了了。我安慰她,过几天人们相信了,就不跑了。
经过几乎全大队一千多号人的仔细观察,大家得出一致结论:吴家没哄人!蚯蚓这东西能喂猪。效果就是好。
于是三三两两,又开始上门请教咋样养蚯蚓。只要相信就好办。但这单个教练,也不是办法!
我找到支书胡云珍,把办个蚯蚓培训班的事,跟他说了,让他组织。这年头非法办班可不行。
胡云珍听了满口答应,这是好事。授课培训由三姐夫负责(他开始不肯,怕说不清。这可不行,事情都有个开始,这也是锻炼,担当重任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原打算在大队夜校半天的培训班,办了三天。邻村附近的亲套亲、友拉友也都来了。刚开始胡云珍不同意让外村的人听课,关门赶人。可大队外,人们围了几圈,就是不走。
我跟他说,不让听也不是个办法。他才罢了。
一时间,邻近大队家家户户忙着堆肥,满口比例、酸碱度等新名词。村里毕业的初中生、高中生,都成了香饽饽,每天都有人请教,啥叫酸碱中和。
七月底我和三姐夫,去历程县跑了一趟。从那的省果树研究所,买回一批优质新品种枣树——梨枣和骏枣。这两个品种是新研制的,抗病虫害、抗旱能力特别强,枣大核小甜度大。回来在各自的房前屋后、山上的自留地里,栽了一百多株。
距我们村三十里,有一个省直企业尖山铁厂,专门派配套省钢铁公司,是三千人的大厂。
八月初,我和三姐夫骑车去联系了后勤供应处的领导,就以后鸡蛋的供应进行了协商。当然他们是极为高兴,现在集贸市场虽然放开了,他们也能丛集市上采购,但都是零零星星。工人门一个劲骂娘:上班一天,劳动强度这么大,连个鸡蛋也吃不上。所以答应厂方出车上门收购鸡蛋,以后几家的猪他们也包了。
这些问题的解决,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几天后四家的鸡开始下蛋,每天就是四十多斤,一月下来一千二百多斤。我还又让他们开始孵小鸡,规模越来越大,销售问题必须先解决,要不单凭公社食品站,吓都把他们吓死,也不方便。万一我上学走了,他们就抓瞎了。
每次出去,我都带上三姐夫,就是让他尽快熟悉与外接触的渠道,见见世面。要不一个没出过门的农民,见外人说句话都脸红,还能谈成什么事。
进入八月中旬,我们四家的鸡都开始下蛋,正如我所料:每天每家拣蛋近十斤,把妈和三姐高兴的一个劲地笑。
三姐抽空就往娘家跑:“妈,拣蛋拣得手都酸了,高兴得我婆婆,一下就煮了十个鸡蛋,愣让我和他儿一下吃完,差点噎死。”
“那可不,以前就咱家的两只鸡,两个月才能攒下十斤鸡蛋,这事闹的。”妈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别高兴得太早了,收钱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要让你们数钱、数得手抽筋。这才一点小意思,就把你们乐得找不着北了!””吆,我五儿还憋着好东西呢!放出来,让三姐闻闻香不香?以后你三姐夫就是你的跟屁虫了,你指到那他打到那。如敢不听,三姐回去家法伺候,给他个三娘教子!”一阵哄笑。
八月二十三日晚上,我们都睢下了,听到大门外一阵叫门:“快开门,快开门”
自从家里多喂了鸡和猪,原来的葵花杆扎成的大门,就被木质大门代替,防人、防野兽。
“像是四姐的声音,出啥事了?”
一家人立刻穿衣,妈点灯、爹趿拉着鞋,去开门。
“五儿,五儿,你考上了,全县第一,你可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