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黄恒做老师

王耀武大手一挥，黑暗中，两个连朝村子两侧摸了上去。歼灭了日本人的一个中队之后，再目睹了合浦村一个日军联队的覆灭，他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现在他是一心一意的想去和那神奇的阿虎连会合。偶然听到了这边传来的枪炮声，他立即率队朝这边走来。天黑后他们冒着寒风赶到了这里，也发现了前面村子驻守有日本人，规模不详。不过那村子不大，撑死也只能容纳一个中队。

现在他的胆气是壮了很多。保安旅的一个连敢打日本人的一个联队，他的五个连的正规部队没理由会怕一个中队的小日本呀！所以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把这伙小日本收拾掉！最好能把侵塘的日军主力调动出来。

现在两个连的人马已经实施了他的攻击计划，他率领三个多连的部队已埋伏在了正面，随时准备给日本人来个致命一击。

突然间轰的二三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不好，狡猾的日本人竟然在村侧埋有地雷！”他立即命令部队随时准备战斗。

爆炸声惊动了村子里已成惊弓之鸟的日军，大队长去了半天就再也没见到影子，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是追着支那人在狂揍，要么就是统统的玉碎了……而且极有可能是第二种，那伙支那人很恐怖呀，人都没见着半个，自己的这个中队就没了一半，连他也给炮弹的碎片擦伤了脑袋，就差那么一点，头骨就得碎碎的……驻守这个村庄的日军中队长原口庄少佐早就心里怕怕的，幸好松本大队长没让他们跟过去，只让他们在收拾这里狼籍的战场，真的很幸运呀。

黑夜来临，心有余悸的原口庄少佐把兵力都集中起来，同时在两边埋了不少地雷，以预防万一，要知道支那人似乎很喜欢玩那什么声东击西、陈仓暗渡的招数，鬼知道是不是他们调了松本中佐这只虎离了“山”，然后就来个“暗渡”他的“陈仓”，这个绝对不能不防。要知道自己手上只剩余稍为完整的勇士八十三人了。不好的捏。还是收缩防守，衣不解带，械不离身稳当一点。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一个英明无比，深具大将之才的将领，半夜的那爆炸声把他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支那人果然在玩那玩意，他立即声嘶力竭地大吵大闹，叫部下清醒清醒的干活，给我顶住顶住的要……一时间，放枪的放枪，放炮的放……噢，自己的炮兵都给那可恶的支那人轰没了。只放枪就算啦，但就是凭这几十杆枪，也能让支那人不好受的。

枪声很激烈，支那人偷鸡不着反而蚀了很多米，便是恼羞愧成怒地开始强攻了。从枪声中能判断出支那人有很多，至少一个团的规模，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原口庄少佐心中暗暗得意：幸好自己有所准备，不单把兵力集中起来，而且还修筑了不少明碉暗堡，这可都是半夜之间就弄起来的，现在有用了，没有白白的干活。真不能不佩服自己！实在是高，还是它妈的那种。他打定主意，只要自己坚持到天亮，附近的帝国大军必然便会过来支援。而且松本中佐说不定还没死啦死啦的，一个不小心率队打了回来，到时彻底把这股支那人统统死啦死啦的，那么自己的功劳就是大大的。他很得意，心里也很稳定。

王耀武见村里的日军有准备，偷袭不成，只能强攻了。他让正面两个连压了出去，猛攻村头。日本人还真的很顽强，他们依托各种障碍，拚命地抵挡着。战士们的伤亡很大。王耀武心里焦急，这里离日军主力部队不远，要是打到天亮，日本人肯定会有援军，自己的部队肯定是吃不着得兜着走。

现在开弓已无回头箭了，只能孤注一掷了。眼见进攻不利，他立即亲率了后备连扑了上去。必须要在天亮前解决战斗。他心里发起了狠。

风啸雪飘，双方拚死撕杀。万水源他们还是没捞着战斗任务，火光中国军的伤亡情况，再次让黄恒大摇其头，心里只想：“这国军实在是其笨无比，有这样打仗的吗？”他忍不住了，就上前道：“旅座，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好不好？”万水源点点头，道：“去吧。小心点儿！”黄恒高兴地道：“放心，死一个卑职就替他偿命！”他留下一个班的人保护万水源，自己拉了另两个班的战士直冲向村外的一座小土高坡。从火光中他发现那里是这一带的最高点。

他冲了过去，命令地道：“快，找石头，垒起来！”二十几人一齐动手，很快就在小土坡上垒起了一座石堆，还按照阿虎连长的要求砌了两上射击孔。

黄恒把自己排中的两挺机枪架了起来，居高临下开始射击。这对正面的日军实在是致命的，猛烈的子弹如泼雨般封锁住日本人的射击孔，完全压制住他们的视线。国军趁机攻了上去，连续扔了四五颗手雷。炸开一道缺口，呐喊着冲了过去。突入了日本人的工事里面，剩下的事情就好解决，那就是人多欺人少了。几个打一个没理由赢不了。

坐镇村子中间的原口庄少佐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的部队完了！支那人正在凶狠地收拾着自己焕散的勇士，原口庄不想玉碎，他不过三十岁，前途大大的捏。怎么能就这样碎了呢？见势不妙，他立即集合了周围的三十八人，朝着左侧一路冲杀出去，这可是诀死的冲锋，支那人果然抵挡不住，在损失了二十五个勇士后，他很高兴地发现支那人都在自己后面了。再跑几步，就可以隐入黑暗中，让支那人找去。很快就能安全了，难得啊，只要逃过了这一劫，他有信心从头再来……

不料黑暗中突然冒出数道火舌，耳边枪声大作，他的身躯也忍不住地给打得一颤一抖的，也不知有多少弹头钻进了他的身子里面，不好的捏，支那人还有埋伏，唉，从头再来何其难……他很无奈地倒了下去。

黑暗中黄恒带着他的人冲了出来，又把这些畜牲再轮了一遍，这才恨恨地骂道：“小日本，看你往哪逃……兄弟们，冲过去！”他率人便往村子里赶，当然姿势都是阿虎教的搜索路数，现在日本人很零星，用不着冲锋。

战斗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但黄恒那队依然很坚持地在见一个补一个，习惯般地找日本人尸体的晦气。这也太那个了吧？国军将士心中都不以为然，直到一具尸体上突然间爆炸，炸碎了自己也炸伤了两个国军之后，他们这才发现这个似乎很有必要，便是有样学样，没心理负担地让小日本死上加死了。

上百个的小日本又收拾掉了，王耀武还是高兴不起来，自己的弟兄也有一百三十多人的伤亡，虽然这是攻坚战，这点战损可以接受，但一个团的精锐只打了两仗便是损折过半，这实在是让人难过。黄恒的表现让他很惊奇，这次全亏了他们，不然自己兄弟的伤亡数字可能会更大，他心里暗赞：“这保安旅的人还真是能打！”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便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行啊！哎，你可有没有兴趣加入国军？”他的51师可是国军中的铁血部队，不知有多少人想加入呢，这个黄恒能打，可以进来试试。

黄恒心里很不屑，嘴里很干脆地道：“报告长官，我没兴趣！”一下子就把王耀武噎得一愣一愣的，自己一个中将师长，竟然吃了一个小小保安旅排长的闭门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旁边的刘新坡怒道：“放肆，黄恒，我们师座看得起你，你竟然不识抬举？你可知道我们51师的有多大的威望吗？其他人想进一个都难啊！”

黄恒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不屑地道：“报告长官，跟着你们很容易死掉，我不干！”王耀武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怕死？”黄恒道：“报告长官，俺不怕死，但阿虎连长说过，就是要死都得要拉上一百个小日本的性命才能去死。俺现在才打死二三十个，还差得很远，还没完成任务。我不想死！可惜……要是跟着阿虎连长，我现在肯定可以宰掉一二百个小日本了。”他满腹尽是遗憾，连长他们可是连续灭掉小日本两个以上的联队，要是自己在其中，怎么说都可以轻轻松松弄死二三百个吧？不会像这个正规军长官，官是很大，打仗就是窝囊无比，几十个小日本就打得那么艰难，还死了那么一大堆人。就这么笨蛋，还想勾引自己？简直是吃了大蒜，忒臭！他心里看不起他们，一口就回绝了。

刘新坡哼了一声道：“他的口气好大，还要一百个小日本的性命？”黄恒怒道：“什么一百个，我们连就一百多个，现在俺连长可是已经宰掉了六七千小日本了，我的那些弟兄，手里起码都有三四百个小日本的性命，就我最窝囊！”

刘新坡道：“三四百个，吹牛了吧？你怎么知道那两支日军联队就是你们连队打的？”黄恒大声道：“我当然知道，我们连长可是说了，硬打硬攻，那是最蠢的。渡口的那个日本人的联队就是我们连长炸掉了他们的弹药，震晕了小日本，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杀。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只是伤了四个，就把几千小日本全部宰掉了。还有那个村子的日本兵可是我们连长用炮轰死他们的，没死的跑出来就用枪揍，我们连恐怕连滴血都见不着！那像你们，只会蛮干，要是到我们连里，你们都得给阿虎连长枪毙掉……”

万水源连忙喝道：“黄恒住口！”黄恒发了性子，那个笨蛋国军竟然敢怀疑自己的连长，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抗辩道：“旅座，是真的。要是几百个打几十个还会出现伤亡，连长他一定会把那指挥的人枪毙掉。他说过的，蠢……蠢货……才会这样干！还说蠢货不准在他的部队呆！旅座，这可是他说的原话，当时训练，我带队去摸一个防守排，结果就变成硬攻，就像今天这个样子，阿虎连长可是把我揍得都差点三天起不来了，他就是这样说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屁股，明显是心有余悸。

万水源很无奈，王耀武和刘新坡却是很无语，这些骄横的保安兵确实是有两下子，这场战斗表现出来的素质明显要强于自己的部队，这不能不承认。王耀武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噢，黄兄弟，那你说，这场战斗要是你来指挥会怎样打？”

黄恒不客气地道：“我会用冷枪打死他们在村口的哨兵，引出小日本的火力，如果他们没有炮，那我会集中火力压住他们，然后派几个兄弟趴伏在村头，用手雷去炸他们，把他们的工事炸塌，把他们都吸引过来，然后在后面埋伏一队人，能偷袭就偷袭，不能偷袭，就用火力压制，把小日本都往村子中间赶。用火力把他们压住，再用手头好的弟兄一路把手雷扔进去。我就不信小日本能顶得住。”

跟着阿虎久了，虽然在战术上阿虎常常有一句没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阿虎连长的最直接的要求便是保护好自己之时，尽量多歼敌的准则可是让他们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所以作为连中的中级军官可都得开动脑筋，不然非得挨揍不可。黄恒虽然没有指挥过这样的战斗，但以往训练时可都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思索着不减员、多歼敌的阿虎准则，一说出口还是有点头头是道。

王耀武突然问道：“你只打一头一尾，为什么不从两边攻击？”黄恒说道：“日本人的整编部队，都很骄傲，不会摆什么地雷等玩意，但如果是日本人的残军，他们的防备一般会很严格的，极有可能会布置地雷、诡雷等鬼东西，所以尽量不能去碰。除非到了非攻不可的时候，也要先扔上几颗手雷清除障碍才能进攻的。”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阿虎连长在一次攻防实战演习时，那副结结巴巴，不知所云，但还能让人明白的情景，当时他因为战士们没达到他的要求，就气急败坏在喝骂，那样子真的是很好笑。当然是谁也不敢露出那么一丝一点的笑容，他的眼老尖呀，肯定非得过来跟你单挑不可。和他单挑简直就是找死找难受，他黄恒可是第一个受害者哟，当时人家一拳过来，挡都没法挡就得瘫倒，很痛苦、很难受呀。

王耀武脸上阵阵发烧，这次偷袭，给日本人的地雷炸死炸伤了近二十人，这不能不说是他的错误。只是他想不明白那什么阿虎连长为什么那么了解日本人？说起来他真是太孤陋寡闻了，比这阿虎的差距还真不小。

刘新坡心里服气，但给个保安旅的小排长教训，还是有点难以下咽，便冷不丁地问道：“如果日本人的工事修得很结实，他们躲在里面，你怎么打？”黄恒撇撇嘴道：“火力强于他们就用火力压住，再近距离用手雷炸他们，炸他们不出，就用烟熏他们……我们连长的办法多得是，总之他就是不允许蛮干，那怕出现一个不必要的伤亡，指挥官就得挨揍！就这……你肯定会给我们连长毙掉的！”他很认真地看着刘新坡，直让他眼皮乱跳，他一脸苦笑，嘴里笑骂道：“胡闹！”

黄恒又很认真地说道：“不是胡闹，你们打两次仗都出现了那么大的伤亡，我们连长就是不把你们枪毙了，肯定也得把你们揍个半死！”刘新坡道：“打仗怎么能不死人？关键是看有没有价值！”黄恒道：“我们连长说了，死人是没价值的。打仗必须得保护好自己，人死了，怎么能去打小日本？”

王耀武脸上更热，他很谦虚地请教道：“那先前那仗，你们连长会是怎么打？”黄恒不屑地道：“就二百个小日本，哪用得着我们连长动手？就我一个排足够收拾他们了！”王耀武问道：“那黄兄弟，你一个排怎么打呢？”

黄恒见这中将长官一脸的谦虚，心中高兴，便说道：“我会派一个班最会跑的弟兄，一路朝他们放冷枪，次弟阻击，尽量杀伤他们。小日本肯定会很生气，他们一定会追过来的。我们连长说了，打仗一定得利用地势，那天的那场仗的地势一点也不好，最容易出现伤亡。我看应该选左侧三里外的那座高峰，在那里设伏，把小日本引到那边，狠狠给他几下，肯定能弄死一百几十个。当然还得派出一个小队的人，绕到后面，把日本人的炮兵打掉，就是打不掉，也不能让他们过快到主阵地架炮。当然最好把他们的炮夺过来，再去轰小日本。就这么二百个小日本，肯定是经不起我们折腾的。这样一打估计小日本也没剩多少了，按我们连长的交待，能宰光就宰光，如果他们已占住了地形，那就别管他了，连长可是要求我们，除非很有必要，是不准蛮干的，不能出现大的伤亡。不然就得挨揍或枪毙。”说着他瞄了刘新坡一眼，又让他眼皮跳了好几下。

现在刘新坡心里是彻底服气了！看来这保安旅的阿虎连长绝对是打仗的好手，怪不得能连屠两支日本人的联队，好几千人呀！更难得的是，自己还没出现多少伤亡！那可是国军的一个师，甚至一个军，即使是一个集团军都无法做到的。想那万家岭战役，十几万人打生打死，战果也比这保安旅阿虎连的好不了多少，但那伤亡就没法提了，单他们51师就损失了二千多弟兄……不服气不行啊！

王耀武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他对黄恒的无礼无视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拍拍他的肩膀道：“黄兄弟，我老王比你们连长可是差远了，比你都要差，以后可得请你多多指点我才行！”黄恒一点也不客气，说道：“长官您放心，我们连长打仗是最好的，你肯定比不过他。以后打仗，我要是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万水源耸耸肩，笑骂道：“黄恒，放肆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