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变天
“走，我们回去！”</p>
“什么？！......”</p>
红叶调转马头，手中的缰绳松了又紧，显然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李水缸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无数疑问生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些什么。</p>
这会儿本就是生死逃亡的时刻，哪怕如他这般经历过厮杀、撑起一方势力的马匪头子，大脑也有了片刻的宕机。</p>
好在红叶很快就给出了解释，如灵泉流水般清脆的声音，让李水缸不由心神复位，目中精光闪掠。</p>
“看大项军来犯的势头，恐怕单单一个古帆镇，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p>
“若古帆镇被攻破，整个帆落郡估计都保不住。”</p>
“我等马匪虽然有些凶名，可也只有在古帆镇以西的犄角旮旯称王称霸，真到了广袤中原，肯定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p>
“可那终归还有条性命在......”李水缸忍不住打岔道，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自从走上马匪这条路，哪天不是把人头系在裤腰带上过活？还是说自己安逸日子过久了，早就失去了当初敢打敢杀的血性，变得贪生怕死起来？</p>
红叶瞥了他一眼，倒没有想象中那种轻蔑的神色，李水缸这才心中稍安。他哪里知道，在亲身经历过无数骇人折磨的红蝎子眼中，性命同样是放在首位的。</p>
若非如此，她当初又如何能成功复仇。</p>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红叶对此表示赞同，“可真去了中原，咱们的性命也并非是掌握在自己手中。”</p>
“这一路上，虽说各县城百姓人心惶惶，但却少有暴乱，甚至在看到咱们这帮马匪时，也只有些许骚动，这必然与近日七皇子古辰亲征守城的传闻有关。”</p>
“似皇子这般高居庙堂的大人物，若无绝对的把握，又怎会亲身犯险，将自己置于危难之中？”</p>
不得不说，七皇子亲临的消息，着实给边境军民带来了不少希望，哪怕他本尊都无甚信心，也照样挡不住人们对这位始作俑者进行各种各样的幻想。</p>
七皇子都不怕，我们怕什么？</p>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p>
大人物都有神鬼莫测的手段，万一...反败为胜呢？或者投...和谈？</p>
诸如此类的念头和说法在坊间广泛流传着，这是红叶一路行来，最为深刻的感受。就算是她，也在潜移默化中将这种想法烙在了心底。</p>
“此外，那大项国统帅也绝非凡人。我曾数次探访缙城，发现城中虽称不上安居乐业，却也有条不紊，百姓生活并非如想象中那般苦楚，甚至与往年无二，这充分说明大项国有意将缙城同化，野心可见一斑。”</p>
“有此前例，我想就算古帆镇被攻破，帆落郡城沦陷，那大项军也不至于大开杀戒，到时我等只须化身百姓，隐姓埋名即可，以图日后东山再起！”</p>
红叶拍了拍马背，朝着李水缸扬鞭示意。李水缸点了点头，随口吆喝了一句，直到此刻，他脑中的乱麻才稍稍理顺了些。</p>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p>
“去古帆镇！”</p>
红叶也不细说，一声娇叱，纵马硬生生的从后方匪众中穿出条路来。</p>
“他娘的！干了！”</p>
李水缸扯着嗓子，声音经过麻布的阻隔而显得有些沙哑。“兄弟们！生死富贵，搏上一搏咯！”</p>
“有个侥幸的，可别忘了来年，给哥几个、还有响马山上的娘儿们，扎上几个纸人儿，祭上一壶烈酒！”</p>
......</p>
都说杀手冷血，可又哪敌得过皇家无情。</p>
正在被无数皇宫大内高手通缉追杀的姬无涯，对此深有体会。</p>
谁能想到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每日都在发生着如此腌臜之事？</p>
姬无涯越想越气，气到吐血，我就是单纯的想来混吃混喝，怎么净撞上这些破事！</p>
还特么都让老子背黑锅！</p>
“贼子！还不快束手就擒！”</p>
“若再反抗，定斩不饶！”</p>
身后怒喝不足以让姬无涯停下脚步，他身形腾挪，想要飞掠逃出御花园，却总会被一阵箭雨挡住去路。</p>
形势越来越危机，姬无涯的心不禁也沉了下去。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头顶月光皎洁，让他连最简单的隐匿身形都做不到。</p>
这该死的明月光！</p>
姬无涯怒骂出声，反身甩出几只毒针，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建树。</p>
皇宫供奉、侍卫不比普通江湖武者，他们担负着守卫皇城的职责，同时享受着皇权带来的便利，基本都身负绝学。因此哪怕实力不如这位“天下第一杀手”的继承人，可几人联手挡住一招半式还不成问题。</p>
“御林军听令，有人意图谋害陛下，快速速封锁宫城！去请各大供奉上宫墙，共同剿贼！”</p>
与此同时，道道禁令自大殿起，一路讯号传递，不出片刻便传至四方宫门，无数甲士纷涌而来，将宫墙内外团团围住，显然筹谋已久。</p>
只不过相较于御花园的围追堵截，宫殿内几人的表情却看起来更像是一场‘闹剧’。</p>
“唉，父皇，您这又是何苦呢？”</p>
古玥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轻扶着老皇帝坐上龙椅，对这位帝皇颤颤巍巍、快要戳到自己鼻尖的指头，似乎视而不见。</p>
“瞧，您跟这把龙椅多配啊！坐了这么多年，想必都有感情了吧？”</p>
“儿臣不敢夺您所爱，故斗胆，想着用这把龙椅，搭配上好的檀柃木，为您打造这世间一等一的龙棺，您可不能拒了儿臣这一片孝心呢！”</p>
“咳咳...！你...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敢如此忤逆！”</p>
老皇帝气急，想要站起身来，像年轻时一般，给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一个狠狠的巴掌。可他终归是老了，刚伸出手掌便被古玥强行锁住臂弯，忍不住要喊疼。</p>
“呵呵，父皇，还以为这里是您能呼风唤雨的大齐呢？从今日起，这座皇宫，这偌大皇朝，都不再属于你了！你，只不过是一个行将朽木的废物！而我，古玥，将会是这个时代真正的主人！”</p>
古玥一把将老皇帝推倒，然后退后两步，看着这位君王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如此无助的模样，不由心生癫狂。</p>
“哎呀，父皇，您的额头磕破了啊！这可不太好，若是龙椅的扶手上沾上了血迹，难免会影响建造您的龙棺呢！”</p>
“儿臣知道父皇您在等待什么，是白歧先生和高公公的消息吧？”</p>
“这点是儿臣的疏忽，方才忘记禀告您，白歧先生早在我进宫之时，便被我师尊鸿羽道人请去切磋交流了！您也知道，先天高手嘛，这一切磋就是整天整夜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宫。”</p>
“至于高公公......高明那个狗奴才，近日招揽兵马意图不轨，已经被我麾下高手于宫门处就地格杀了！”</p>
古玥轻笑一声，“父皇这下便无需胡思乱想，可安心了？”</p>
“不，这不可能！”</p>
老皇帝缓缓站起，恶狠狠地盯着古玥，像是一只垂暮的雄狮。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可白歧先生和高明都还未依计划赶来，其实他的心中早有猜测，只不过仍旧不肯破灭那最后一丝的幻想。</p>
“据我所知，鸿羽今日本该去青阳观讲道，那里距皇宫足有百里，返途更设有十八位皇家高手布阵拦截，就算是先天武者，半日内也休想破阵而出！”</p>
“高公公乃是我皇族内监首领，一向谨遵皇命，武道进境更是超凡之上，先天以下从未逢敌手，又有何人能......”</p>
魔气纷涌，充斥着整座大殿，一阵大笑声由远及近，血腥之气逐渐浓郁，令人闻之欲呕。</p>
“哈哈哈哈......皇帝陛下，魔教教主赵无极来也！”</p>
“这便是高明老儿的人头！”</p>
滚滚魔气笼罩住殿堂，赵无极的身形缓缓出现，他的手中提着颗黑漆漆的人头，看面相正是皇帝的贴身内监总管高明。</p>
“父皇且细看，儿臣可不敢担‘欺君之罪’呢！”</p>
古玥随手将人头扔到龙椅上，以胜者的姿态居高临下道：“今日前往青阳观的‘鸿羽’，乃是我麾下无面天鬼乔装打扮！真正的鸿羽道人，一直都在王府坐镇！”</p>
“不得不说，父皇雄韬伟略，儿臣今次也差点着了您的道儿。若非南宫离画师通风报信，说您不光暗中查证皇兄之死的真相，还召了御医华明，将‘回元丹’偷偷替换，恐怕我古玥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您真的年迈昏聩了呢！”</p>
“噗！”</p>
老皇帝如遭锤击，直到一口鲜血喷出，胸口的郁结才稍稍舒缓了些。“南宫离......南宫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得好死！”</p>
“不得好死的该是你吧！父皇！”</p>
“你可还曾记得，十七年前我母妃是如何含冤而死的？她一介柔弱女子，如何在这高手如云的皇宫内与人私通？又如何能下毒害你？这不过是你稳固帝位的借口罢了！”</p>
“你还记得阿九吗？那个被你冤枉成‘杂种’、下令处死的孩子！他还活着，可却活的生不如死！他可是你的亲儿子，我的亲弟弟啊！”</p>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p>
古玥微微一笑，随后面色狰狞。他拔出了袖中的匕首，缓缓走向了老皇帝。</p>
我古玥，将是这大齐万里疆土的新主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