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间炼狱
一进门，只见当头昏暗的房间内，一个消瘦的不成人形的影子跪坐在那里，拼命地伸出手来抓向众人，干枯的面容下还发出着像僵尸一样的声音：
“救……救我…救我…”
“呸，老疯子”，胖子呵斥了一声，“别做梦了，等着被关死在里面吧。你可真能折腾，半个月滴水未进还能撑住，还不如早点死了好哇……”
那黑影不说话，只是冥冥中好像在看着什么，李寒酥心中一震，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了下去。
再往前走，迎面而来的是十几个关押着妇人的监牢，每个房间里面，起码都有七八个女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她们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原本或许姣好的面容，此刻也不复美丽，加之毫无生气的脸色，尤其显得郁郁难填。
看见走进来的众人，这些女子也几乎毫无反应、形同木偶摆设。如果说一具尸体是身死，那这或许就是心死了罢！
这地牢结构简单，成一条直线，再往前走去，才是关押孩子的地方，只见那里足足有几十个监牢，已经不能说是关押，只能说是每个监牢都“装运”了起码二十个左右的孩子，他们极为听话地、像街头卖艺人驯化的猴子一般蹲坐在那潮湿的、充满肮脏甚至混了呕吐物与粪尿的地面上，哪里还有半点人气？简直是令人发指！
李寒酥拼命忍住怒气，深深地低下头，生怕被人发觉异常，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符合许小诺描述的男孩小虎，可是这么多的孩子，又加上光线昏暗哪里能看个清楚？
嗖！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忽然只觉后背突然疼了一下，可是回头去看，除了落在地上的一块石头，此外就空无一人了，李寒酥心中诧异，却没有任何表现。
“小子，你找什么呢？”
忽然，李寒酥只觉脑中一空，只能听见嗡翁嗡的空响，过一会儿又好似铜钟雷鸣，紧接着一股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沙哑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
“是谁！”李寒酥暗喝了一声，转头看向前方却发现这怪景并没被其他人发觉。
“嗬嗤嗤嗤…”这人声音就好像破旧的风箱一样，“…我就在你后边……”
李寒酥赶忙向后看去，可是那里还是空无一人，他渐渐地放空自己的视线，那是更遥远的、更诡异的地方……是那个瘦骨如柴的影子！是他！
可是这地牢里前前后后这么多牢房，就是距离也有几百米了！这人怎么做到的？！而且他还穿着寒蚕冰衣，仅仅用了一块小石头就打得他背后发疼，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了七年了，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了，果然是外来人……小子，桀桀桀，你还真是好胆啊……”
“前辈，在下无心冒犯，只是为了救人……”
“我巴不得你冒犯我呢，小子，里面除了你一共九人，我用内力帮你封住动静，你把他们全杀了放我出去！”
李寒酥心如电转，脑中不断思索，却是没有任何行动。
“来不及了，我内力有限！快点，杀了他们！小子，他们个个手上都沾满了无数的鲜血，绝没有无辜之人！你再犹豫些会儿，可就错失良机了！”
闻言李寒酥咬了咬牙，掣出了衣内藏着的两把双剑，趁着那几人放松警惕之际，从后方突然暴起，剑鞘狠狠劈向二人脑后，使得他们当场晕了过去。
速度太快，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两人被砸晕，领头的胖子竟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只见他操着一身横练的武功，迎着李寒酥的刀鞘就冲了过来。
李寒酥一时间有些棘手，再加上通道狭窄施展不开，竟然几招解决不了他，眼看这里动静越来越大，只见他咬了咬牙，仓啷一声，剑鞘终于被他剥下，那散发着摄人心魄寒光的宝剑被他紧握在手中，只听“哆”的一声，仿佛砧板切肉，那胖子便应声倒在地上，鲜血染湿了李寒酥的衣襟，几乎眨眼就没了气息。
短时间内，已经有五人被解决，剩下的四人更是不堪，只抵挡了几个呼吸便被打晕。
“快！小子！快带一个孩子过来，快！”那声音忽然极为渴求地喊道，“快点！饿死我了，快饿死我了！”
什么！李寒酥心中大惊，这黑影竟是要以人为食！
“快点啊小子！快点！饿死我了！要饿死我了！”
“你要背信弃义吗！要么就放我出来！我自己动手！快放我出去！”
“前辈……恕在下失礼……等我把孩子救走……一定……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破天荒的，李寒酥这次竟然红了脸，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没有底气，显然并非说了实话。
“混账！你个混账东西，你敢骗我……”那黑影怒骂着，声音却渐渐低沉下去，许是没了力气，不过李寒酥可不敢闲着，赶忙挨个囚室上前问道：
“小虎在吗？谁是小虎？”
诺大的地下通道安静到了极致，那些孩子似乎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作声。
“小虎？小诺姑娘派我来找你的！不要怕，我一定送你安全出去！”
“……小虎？”
李寒酥愣愣地看着囚牢里这几百双应声盯过来的眼睛，只觉心里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我……我是小…小虎……”忽然有人力竭地喊道，可紧接着就被无数孩子的喊声淹没：
“我是…我是……”
“求你救救我……”
“我是真的……”
“救救我……救救我，我想回家……”
“求你了……”
那些叫喊声虽然沙哑微弱，却让李寒酥感到了自下山以来第一次的无所适从，有种莫名的伤感和失落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心脏，直叫他再也无法直视那些孩子的眼睛。这时，不知怎的，他忽然记起一个人来，正是那忧国忧民的柱臣伍克勤，想必面对北金入侵、满朝文武只知摇尾乞怜时，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吧。
这就叫做，无能为力！
李寒酥狠了狠心，打开囚门抱出了那第一个回应的孩子，低声问了几句，又毫不犹豫地把囚室的门重新锁上。实在不是他不想救，只是人力终有尽时……若是放他们出来，万一被巡逻的发现，说不定落个什么下场。
就这样，他带着奄奄一息的小虎朝地下通道入口处走去，路过那第一个囚室时，李寒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会儿那黑影，当初进来时只是瞥了一眼，这时借着微光仔细看去，那黑影约莫六旬左右，此刻静静地躺在地上好像死了一般。只见他浑身精瘦、骨骼嶙峋，面目极其丑怪，形状像狮首，再看那茅草铺垫的囚室里，人骨竟铺满了整整一层！怪不得要将这等凶顽之徒关在第一间，李寒酥心中了然，恐怕是好将那深处死掉的女人和孩子的尸体，拖出来一并交其解决，竟是令人发指到这种地步！
李寒酥心中极恶，却还是忍住了不动声色，悄悄地朝门口摸去，那里还有不少守卫需要对付，到了这步千万不能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