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兄长
张绮和众姑子刚从学堂归来，便看到两个老媪抬着一个血淋淋的婢女走了过来。</p>
瞬时，本来嘻笑着的众人一静，低声议论起来，“那是谁？”</p>
议论声中，十郎府中的嫡出姑子张萱淡淡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阿锦的婢子。”一句话，众人恍然大悟：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被阿锦受了处罚。除了她的贴身婢女还能有谁？、</p>
张绮一惊，马上想到了阿蓝。这时，两媪已经走近，张绮一眼便看到那担架上血淋淋的，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婢女，可不正是阿蓝？</p>
两媪刚刚走近，一股血腥味随风飘来。张绮向后一退，脸色瞬时白了白。</p>
昨天晚上，她与张锦阿蓝同去萧府，如今，张锦被关起来了，阿蓝躺在上面生死不知，只有自己还安然无恙……</p>
微微别过头，张绮的视线不再看向这边，直到阿蓝远去。</p>
又是一天过去了。</p>
天刚蒙蒙亮，张绮便醒了过来，她躺在塌上，倾听着那鸟鸣啾啾，虫啼叽叽。</p>
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今天，定当艳阳高照，天地间明媚得如同洗过。</p>
躺了一会，张绮踏上履，踩着晨露，顺着林荫走去。</p>
走着走着，一阵吟诵声传过来。张绮一怔，抬头看去。看了一眼，她低下头，慢慢转身。</p>
这时，吟诵声顿了顿，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兀那姑子，回过头来。”</p>
唤的自然是张绮。</p>
张绮回头，她低着头远远一福，脆脆地说道：“阿绮见过郎君。”</p>
五十步外，湖水中的亭台上，一个少年低头看向她。见她似是有点害怕，少年声音放温柔，“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p>
张绮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时，一个婢女走到了少年身后，低声说了一句。</p>
那一句，令少年恍然大悟，他点头道：“原来你便是我那个新来的妹妹。不要怕，我是你九兄。”</p>
九郎是张萧氏所生的第二个儿子张轩，一直在外游学，最近才归府。</p>
张绮连忙抬起头来。明眸渴望而向往地看了自己的同父兄长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恭敬而慎重地一福，唤道：“阿绮见过九兄。”</p>
九兄两字，又糯又脆，少年想到了小时候的张锦，还是小女孩时，她便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这般糯糯的软软地唤着。</p>
少年笑了笑，声音放软，“不必多礼。你不用怕我，喜欢这里，便多玩一会。”</p>
“是。”</p>
张绮再次抬起头来，冲着张轩灿烂一笑，这一笑，含着小姑子对亲兄长的孺慕之情。</p>
那婢女站在身后，把张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表情淡淡。</p>
十二郎纳有三妾一通房，九郎的下面，庶出的妹妹也有那么二个。这些庶出的女儿，对于这种嫡亲的兄长，总是向往的，渴望接近却又不敢的。张绮的表现，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p>
让那婢女想不到的是，听了少年的一句话，张绮不但停了下来，还向亭台走近。</p>
十三四岁的小姑子，提着裙套，小心而又欢快地踩过湿湿的草丛，滑滑的木廊，来到了亭台上。</p>
……见到九郎性子好，便想攀附他这个嫡亲兄长么？</p>
那婢女抬了抬眼，倒不阻止，反而退了下去。</p>
张绮来到九郎面前。</p>
她歪着头，小心地瞅了一眼九郎手中的书卷，手背在有意无意间拂过额发，微微翘开的额发间，露出她莹白的小半额头。</p>
九郎诗书时，向来不喜他人靠近，感觉到张绮不识时务地凑了过来，不由生出一股厌烦。他抬起头来一瞟，目光却是一顿。</p>
站在他面前，年纪小小的姑子，正睁大一双乌黑得泛了雾气，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那白嫩稚气的小脸，小巧的红唇，在晨光照耀下，嫩乎乎的，水灵灵的，实是可爱得让人一见心便软了。</p>
张轩放低了声音，仿佛怕吓跑了她一般，极温柔地说道：“阿绮也喜欢诗书？”</p>
张绮欢快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便如那春光中飞翔的燕子。她脆脆地说道：“阿绮喜欢的，”她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声音转弱，“可我还不会做诗。”说到这里，她急急抬头，向张轩道：“可我才识字三个月，我，我不笨的。”语气有点急，那是害怕被他嫌弃啊。</p>
张轩看着她天真又怯弱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山林间的一只白兔。他不由伸出手来，温柔道：“过来，九兄教你。”</p>
“真的？”张绮扇动的，密密的睫毛如同羽毛。</p>
张轩喜爱地看着她，点头道：“真的。”</p>
“太好了。谢谢九兄。”张绮脆脆地唤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说罢，她小跑到张轩身侧，不怕生地挨着他的肩，吐出的温香气息，都扑到了张轩的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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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己同父的亲妹妹呢，样子实在太可怜可爱了。张轩也是笑弯了脸，他牵着她的手，打开诗卷，指着一个字问道：“阿绮识得它吗？”</p>
“识得，这是一个“春”字。“</p>
“真聪明，这个呢？”</p>
“这是色字。”</p>
张轩笑了起来，“不错，这是色字。这两人字合在一起，便是春色。它在这句诗里，指的是有着娇艳容颜的女子。阿绮，若要学诗，先得读诗，读多了，品多了，自然也会做出一二了。”</p>
说到这里，他感觉到张绮吹在自己脸上的，热热的呼吸，感觉到她倚在自己身边的，软软的触感，不由抬头看她。</p>
感觉到张轩地注视，张绮眨了眨眼，有点羞涩地问道：“九兄看我做甚？”</p>
张轩一笑，他轻声说道：“我家阿绮长得让人喜爱啊。”</p>
这句赞美的话一出，张绮的脸更红了。</p>
张轩却是声音一沉，轻软又而认真地说道：“以后阿绮还是把脸涂黑一些的好，见到外人，也不要对象兄长这般亲近。”</p>
声音低低，全是关怀！</p>
张绮一怔！</p>
她呆呆地看着他。这些时日里，她听到婢女们数次提到了这个九兄，知道他是个心善正直之人。今日前来，也是有意想会他一会。</p>
她知道，在这府里，讨好她的父亲十二郎，都会惹得她那些同胞的姐妹妒忌，而讨好这个兄长却不同。</p>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会，九郎就替她着想了。</p>
他真真是个温柔心善之人！</p>
张绮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悄悄地眨去眼间的酸涩，低下头，朝他盈盈一福，低低说道：“阿绮多谢九兄。”</p>
兄妹俩在这边说说笑笑着，五十步处，那婢女则静静地看着。在见到张绮地靠近，没有引起张轩责骂时，她略略怔了怔。</p>
这时，一个婢女小跑了过来，瞟到这一幕，那婢女有点气恼地问道：“箐姐姐，这是哪来的骚蹄子？”</p>
箐姐姐静静地说道：“她是郎主的那个乡下来的私生女儿。”</p>
那婢女放松了，笑道：“箐姐姐，我给你带了早点来了，你饿不饿？”</p>
箐姐姐笑道：“倒是饿了。”</p>
那婢女笑嘻嘻地拿出两盒糕点，递给箐姐姐一盒，她自己打开一盒啃了起来。嚼着嚼着，她压低声音说道：“说是要关五天，夫人去求了大夫人，刚才怏怏地回来了。现在她找人去唤萧莫了。我看锦姑子的婚事近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