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冯云熙低着头，咬着汤里的一只蟹脚，好一会儿都没说话。</p>

  沈皓祯也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并不追问。</p>

  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空气中似乎只剩下两人缓缓搅动着汤水的细碎声音。</p>

  “当时我妈把我带到国外去了，本来想做人流的，但是月份有点大，而且我当时的身体状况，医生不建议引产。</p>

  国外的医生都比较谨慎，危险系数大的手术他们都不肯做，我妈又担心我身体，不敢去找私人医生冒险做，最后拖了一段时间，越来越大，就生下来了。”</p>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平静，表情也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而沈皓祯却有些动容，眉头紧紧地拧成了疙瘩。</p>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

  冯云熙的脸上再一次染上了微笑。</p>

  她轻轻地抬了抬下巴，眉眼弯弯的，带着一种母性美好的光辉。</p>

  “我妈的意思也是叫我回来告诉你们，但是当时的情况……其实不太好说。要是你知道了，肯定也是影响学业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怎么好拖累你？”</p>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话里像是有些委屈的意思，偏偏叫她一说，字字都是在为沈皓祯考虑，分明是在告诉他，自己是为了他才受那些委屈的，自己的委屈不重要。</p>

  而她的语气又极轻极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p>

  本来这件事，他已经猜到和冯云熙肯定有关系，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来找了程晓雾一趟，她就什么都知道了。然后紧接着又爆出来视频的事，弄得满城风雨的。</p>

  这事肯定有她在捣鬼。</p>

  但是沈皓祯自己理亏，说不出什么狠话来。</p>

  只是这件事，他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所以才没有跟林疏影提起过。</p>

  他一直以为，自己跟冯云熙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老邻居，她当初在家里照顾他母亲，他也支付了不菲的费用，所以就算是雇用了一个合适的人代为照顾看护而已，谈不上亏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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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闹出这样的情况，他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p>

  他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问道：“我妈知道这事么？”</p>

  冯云熙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沈姨其实早就知道了，我带着团子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沈姨就看见了，那时候团子已经有七八岁了，他之前一直都跟着我妈生活，我每隔一段时间去国外看他，陪他一段时间。”</p>

  那些年里冯云熙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国外去，而且一去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p>

  沈皓祯知道这个，但是以前并没有问过她去做什么。</p>

  因为那些年他都和林疏影在一起，两个人感情挺好的，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也根本就不关心冯云熙的动向。</p>

  她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后来沈姨常常会想团子，所以沈姨最后的几年里，我也时常带着团子回国来看她，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他们祖孙感情挺好的呢，团子也很喜欢奶奶。”</p>

  沈皓祯嘴里的海鲜汤，几乎已经食不知味了。</p>

  他拿勺子一个劲的搅着汤，搅得都快凉了。</p>

  他听她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团子？”</p>

  冯云熙点了点头，“是啊，他小名就叫团子。你不知道，他小的时候，长得粉妆玉琢的，就特别像一个糯米团子，超级可爱的。现在长开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倒是和你少年时候挺像的。”</p>

  她顿了顿，又说道：“他现在跟我姓，大名叫嘉木，冯嘉木。”</p>

  说到自己的儿子，冯云熙停顿了一会儿。</p>

  再重新开口的时候，她喉头开始哽咽。</p>

  “团子小的时候，常常问他外婆，为什么人家都有爸比妈咪，他没有。后来我经常回家，他就开始知道，他是有妈咪的，可是……”</p>

  她声音开始渐渐的委屈下来了，“他再问他为什么没有爸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告诉他，说他爸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p>

  她说着，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按在脸上。</p>

  “小孩子的好奇心真的很难控制，后来他又问我，说爸比为什么从来也不回家看他，问我爸比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只好告诉他，我说爸比在外面工作，在奋斗，这样我们才能有钱穿衣吃饭……</p>

  后来他就信了，他以为自己的爸比一直都在海城工作，赚钱养家。我为了让他在心理上不要觉得爸比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我每年在他生日的时候，都会多准备一份礼物，就说是他爸比送的。</p>

  所以过去的很多年，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今年他中学毕业了，他自己提出的，毕业旅行想要到海城来。</p>

  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也不想这么早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为了激励他考上一个好学校，所以……他成绩很好，也如愿以偿的被一所很棒的学校录取了，我只能依约带他来海城……”</p>

  沈皓祯面前的汤，彻底凉了。</p>

  他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p>

  冯云熙说完了孩子的事，连忙擦拭眼角，很快地收敛了情绪，做出已经没什么事的样子。</p>

  “我带着他，在酒店里住着呢。”</p>

  可她说话的时候，却可以清晰地听出来委屈与不甘。</p>

  在海城，沈皓祯产业颇多，光是从纪松明那里继承来的房产，证件就有一大箱子了。</p>

  可他的儿子，和他儿子的母亲，到海城来他趟，只能住酒店。</p>

  听起来有点讽刺，不知道出在讽刺她自己，还是在讽刺沈皓祯。</p>

  沈皓祯接不上话来。</p>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对不起，我很抱歉过去的事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你本应该早一些告诉我这件事的。”</p>

  冯云熙笑着摇头，“不要紧的，这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么。过去的那些事，不提也罢。”</p>

  这样的一笔购销，分明是在消耗沈皓祯的愧疚感。</p>

  他不愿意如此。</p>

  他问道：“那你这次到海城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未完待续）</p>